每天早晨邝且到公司将冯哲当日日程排好,几点约见、几点会议、几点出行,一个也不能疏漏;还要在他到达办公室之前,将信函文件一一整理好,按重要紧急程度分类交给他。
最头疼是每天下班前的工作简报,邝且必须跟进汇集各部门当日工作,检查各个会议交代下去的事情是否落实,再向冯哲报告。
这迫使邝且不能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而要事事关心,整个公司每天在发生什么,每个岗位上的人在做什么,都要像老板一样清楚。
她常常一头雾水,弄不清那么多门道,只好一有机会就问、就听、就看。
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原来不懂的东西那么多。
这挫败感,刺激着她的上进心,一时上班学,下班学,前所未有的用功。
冯哲非常重视效率,要求今日事今日毕,只要当日工作计划还有一项没完成,不管再累再晚他都会留在办公室做完再走;周一晨会,确定了从下周三开始,全员参加为期五天的拓展训练,各部门中高层员工手上工作都暂时放下。
冯哲重视这次拓展,认为新项目启动在即,凝聚鼓舞士气是头等重要的事。
周三一早从公司出发,行车近三小时,来到了郊外山脚下的训练基地。
这种活动是完全打乱等级,不分上下关系,也不分部门,全部人员由拓展教练统一指挥。
冯哲这次是真要把员工们往死里收拾,几乎全是强度极大、难度极高的项目。
其中一个项目比较轻松,是两人配合着过独木桥,冯哲和邝且配合。
这个搭档是要有身体接触的,邝且看着冯哲,冯哲一把把她拽上了三米高的独木桥。
邝且站在桥上腿软心慌,死死攀住冯哲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松手。
这桥必须两人配合,把未搭完的桥板搭好才能过去,一个人搭桥的时候,必须靠另一个人的全力扶持才能保持平衡。
邝且这点力气,扶不住身高一米八七的冯哲,只能是她去搭桥板了。
下面加油的喊声震得她越发心慌。
冯哲原本抓着她的手,可这样根本无法平衡,她摇摇晃晃怎么也放不好那块木板。
这样不行,你得腾出两只手,别怕……我扶着你。
冯哲低声说,双手稳稳扶到她腰上。
邝且实在很怕,可当冯哲的手心传来温暖笃稳的力量,莫名的,心神就定住了。
这双手一定不会松开。
邝且咬牙,重心往前一送,腰间的这双手果然稳稳托住她全部重量。
手中木板递出去,不偏不倚,一举搭对了位置。
欢呼声里,他们第一个通过独木桥,完成了任务。
所有人都在给他们鼓掌。
邝且站在地面,膝盖仍发软,回头看冯哲,他笑得清风朗月,鼻尖上有细密的汗。
晚上住的地方很简陋,就在训练基地旁的三层宿舍楼里,硬木板床,没有空调,11点前断热水。
分配房间时,小白和邝且分到同一间。
小白一进房间就累得躺倒在床上起不来,邝且径自进浴室洗漱。
冲掉一身的汗,换上丝绸睡裙,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她出来看见小白靠在床头玩手机,头都不抬,就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她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也不看小白,只自顾自坐在窗前拿梳子梳头发。
敲门声传来。
邝且去开门,张玲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探头问:田筱且,小白,我可不可以和你们挤一下房间?邝且诧异,怎么了?原来她被安排一个人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本来就害怕一个人住,刚才灯又闪了闪,像是坏了。
晚上找不到维修工,她不敢在那又暗又静的房间里睡。
没事,我过去睡,这里小床挤不了三个人,我一个人住惯了,无所谓。
邝且求之不得,正好避开小白。
张玲感激不尽。
不过换过去邝且就后悔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冷森森的,窗外树枝被风吹动。
房间里的灯,时不时闪一下,最后啪一声熄了。
邝且眼前一暗,只能透过窗户看见走道里两盏昏黄小灯。
她缩在被子里,只露了一个小缝。
她正睁着眼从这缝里悄悄往外看,心里怀疑会不会有鬼出没,突然被一束手电筒的光晃花了眼。
谁?邝且惊呼。
是我,你房间怎么没有开灯。
冯哲站在窗外问。
灯泡坏了。
邝且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开门。
冯哲走进来,拿着。
他把手电筒塞到邝且手里,抬腿站上椅子,伸手旋了几下,轻松摘下灯泡,在耳边晃了晃,重新旋回原处。
坏了吧?邝且话音未落,屋里突然灯光大盛,灯泡就这么一下子修好了。
邝且仰头,怔怔看着长手长腿的冯哲从椅上跃下,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
厉害……邝且一脸仰望。
接触不良。
哦……他笑着道声晚安,有点尴尬的走了。
邝且猛的想起什么,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穿着丝绸睡裙,长度堪堪到大腿根,好一副香艳的形象。
四天拓展训练下来,所有人被晒黑了一大圈,除了邝且,她还是白得耀眼。
最后一天,训练项目的难度强度不断提高,看到求生墙、高空断桥和悬崖蹦极组成的连贯挑战时,邝且倒抽一口大大的凉气。
这也太狠了吧!翻越四米高的求生墙是冯哲蹲下后让邝且踩在他的肩膀上,他站起来后,上面几个男同事再把她拉上去的。
第二个考验,跨越空中断桥。
有人因为实在没勇气跳出去,在上面犹豫拖延时间,甚至有女孩子直接放弃。
终于轮到了邝且。
她战战兢兢站上断桥,冯哲站在对面高塔上笑着鼓励她,你很棒!看着我走过来。
她看着那温暖的笑脸,迈开步,一步,两步……,终于抵达,台下欢声雷动!第三个悬崖蹦极,豁出去舍身一跳,把自己交给地心引力的同时,也是恐惧临界点的突破。
该死的缘分啊!小白又和邝且分到一组,她们一起坐电梯上了四十几层楼高的悬崖,在教练指导下系好保险绳。
转身悬空站好,将要往后蹬出的一刹那,感觉到身后空空如也的虚无,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邝且本能地抓紧了护栏,不敢撒手,目光瞟向旁边,发现小白也同样迟疑了。
小白看看邝且,突然狠狠瞪了她一眼,猛地松手,屈膝后仰。
邝且看着小白身体飞一般下坠,吓得腿软,抓住护栏的手怎么也松不开。
耳边呼呼风声劲刮,教练在旁边催促:快跳,不要耽误时间!邝且感觉自己要哭了,她想说自己要放弃。
一双温热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是冯哲也爬上来了。
小且,别怕,我陪你!冯哲温柔的说。
邝且看着冯哲鼓励的眼神,突然就有了勇气,她点点头。
教练给冯哲绑上了安全绳,又给他们两个检查了一下。
冯哲张开臂膀,抱住邝且,邝且也紧紧的回抱住他,一米六五的身材在他一八七的大个头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小。
然后在教练一声跳的命令中,两个人抱着直直跳下去。
邝且死死的闭上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刮得她的脸疼。
但是奇怪的是心里满满的安全感,并不害怕。
他们一起落回地面,脚底稳稳站在地面的那一刻,冯哲紧紧环着她的手臂才放开。
活动结束,冯哲讲话,代表团队做总结,句句简洁精炼,讲得极富煽动力,下面的掌声响起一次又一次。
邝且看着台上的冯哲,感觉他像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