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离:快叫医生!顾清泽冷眼旁观,不过是急火攻心,就这点血,跟我妹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傅谨默推开搀着自己的傅离,固执道:你们不过是不喜我与清浅在一起,想借机拆散我们。
浅浅不会死的,我们才刚刚开始,文件可以伪造,是文件的问题,一定是这样。
顾少峰看着这个因为自己女儿而悲痛欲绝的男人,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希望你与她在一起。
之前求婚时我就持反对意见,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的女儿因为你……男人有点说不下去,缓而疲惫道:就算清浅能救活,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她根本不属于你。
傅谨默脸色骇人,声音也是哑的,什么意思?顾董不妨把话一次性说清楚!……爸。
顾清泽也是欲言又止。
什么叫没好结果,相爱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什么叫根本不属于你,难不成还属于别人了?顾少峰挥手摒退了众人。
人都没了,索性将念想也斩个彻底,顾少峰看向傅谨默,说道:清浅在娘胎里就有婚配了。
有婚配?!傅谨默一怔,难以置信。
对,而且还是国婚。
傅谨默冷冷道:说清楚。
顾少峰:清浅的妈妈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来自于阿迪亚的皇族,我们彼此一见倾心,当年我也曾和你一样爱到无法自拔,而洛清为了和我在一起,试图求身为国王的父亲,想要解除与希锐的婚约。
婚约?妈妈她也……顾清泽难以置信。
是。
顾少峰解释:两国为保证皇室血统的高贵,在建交时,就约定世代的继承者间将缔成姻亲关系。
听说,当年阿迪亚为表诚意,甚至不惜将镇国宝玉一分为二雕成了龙凤古坠,作为定情信物分别交由两国保管。
顾少峰继续道:我们的事暴露后,父亲震怒,但奈何洛清那时已经怀上了清泽,事情只好延后再议。
哪成想紧接着又有了清浅,小浅浅那时才五岁,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那股子机灵和淘气劲儿任谁见到了都忍不住想上去抱抱。
父亲更是喜欢的紧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大的气也被磨平了,算是默认了我们的婚事,只是希锐那边死活不撒手。
父亲疼爱洛清,也不忍心将我们一家人拆散,就命人护送了我们连夜离开了阿迪亚。
我那时已是集团的董事,回到自己的地盘,手里握着数不尽的财富,也和你现在一样狂妄,自信到觉得天塌下来也顶得住,觉得撑起一个巨大的势力网就能够护住她们母子三人。
说到这里,顾少峰话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无奈道,直到后来洛清和清浅无故失踪了,我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我那时发了疯地找,恨不得掀了帝国的天,用尽了手段去阿迪亚要人。
顾少峰心底的悲痛再难掩饰,可到头儿来又等到了什么,所有人都说洛清死了。
他不信,他和傅谨默一样一句话也不信,他花高价请私家侦探去调查,派人跟踪所有可疑的人,甚至挟持过人质去逼他们将爱人还给自己。
可还不是镜中月,水中花,一碰全是虚妄。
许是他将自己作践的太可怜,终于有个可信之人私下里派人捎来口信,只是那消息无疑于五雷轰顶,直轰得他这么多年每至深夜都被惊醒。
哀莫大于心死。
顾少峰苦笑,后来,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可怜我,竟让我收到消息说清浅还活着。
所以这就是你阻止我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傅谨默冷笑:你怕我像你一样护不住所爱之人?是。
顾少峰直视他,字字铿锵,这世道不是你有权有势,就有了抗争一切的资本,你的命在巨大的未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顾少峰:你以为我甘心?阿迪亚不同于任何国家,那里盛行巫蛊,守一方净土,清泽和清浅都是皇族后裔,可为什么单单盯上清浅,你们想过没有?他越说越急,难道你不觉得上次澜沧江边的爆炸案,清浅毫发未伤的回来很蹊跷吗?你就在现场,该是亲眼所见那辆法拉利被轰得连渣儿都不剩吧?傅谨默敛眸,想到那十天十夜的搜救,想起女孩凭空出现在帝宫的卧房,想起萦绕在她身上的红色光晕,还有她心口上似火的荼蘼花。
他反复暗示自己那是纹身,可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她成人礼时穿的低胸晚礼服,还是温泉池里的亲密无间,哪还有一丝纹身的影子。
傅谨默张了张嘴,终是无法反驳。
爸。
顾清泽也是头一次听父亲说起这些,惶恐道:你的意思是清浅身上很可能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顾少峰:我也是上次爆炸案后才意识到她身上的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们母女出事,绝对与你妹妹身上的秘密脱不了关系。
或许对方比我们更早意识到了这一点。
试问如果你是一国的掌权者,你会放任这种庞大又莫测的力量时刻威胁着自己吗?他不会,顾清泽笃定,而对方不但不会,还会杀之而后快。
顾少峰面对傅谨默,就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话已至此,只想劝他回头是岸。
他说:当年是洛清,到这一代,希锐皇室有两位王子,鹿死谁手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清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王妃。
两国联姻,不是儿戏。
这里面掺杂了巨大的政治利益、势力版图、皇权交易,甚至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
太多因素不可控,并不是个人力量能够扭转的。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倒头来害了妻子和女儿。
闻言,傅谨默眼底顿时戾气翻腾,想要她除非先杀了我!杀与不杀都没关系了。
顾少峰眼里全是凄凉,清浅如今这样,对方寻来又如何,你找来的不也就是一捧土?太多事需要消化,偏偏傅谨默此时脑袋空白一片。
他虚扶住桌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问:浅浅到底在哪儿?告诉我!就算是捧土,我也要见她。
顾少峰终是不忍,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去吧。
说完,示意顾清泽给他带路,然后转身独自往楼上去了。
车子开了能有二个多小时,最终驶入一处幽静的私人墓地。
此时已过子夜,大雨磅礴,呼呼的风声更是让原本阴森恐怖的墓地添了几分毛骨悚然。
一行人在顾清泽的带领下,又走了半个多小时。
当看到墓碑上顾清浅的照片时,傅谨默身体一僵,抬手狠狠摁住心口,脸色刷漆一样的白。
身后的傅离惊恐万分,赶紧上前去扶。
人你也见到了,还觉得我们骗你的话,你可以开棺验灰。
顾清泽说:我妹那么喜欢你,相信不会介意你碰她。
傅谨默跪在墓碑前,摸着照片的手抖的厉害,哽咽道:为什么不是尸身,而是……骨灰?你觉得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被人抽干了血会是什么样子?顾清泽反问:还是你觉得我妹会允许自己的身体在这么阴冷的地方一点一点地腐烂?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顾清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悲痛欲绝,终是狠不下心来,开口道:你的命是我妹救下来的,所以你没资格死,否则,就真的枉费了她的一片苦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偌大的一个墓地就只剩下了傅谨默和傅离两人。
雨越下越大。
傅谨默浑身湿透,眉眼间全是水雾,身上哪有一丝人气儿。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面无表情。
傅离守在男人身后。
照片上的女孩笑眼弯弯,狡黠明媚,即便在这黑暗的夜里也美得像一幅画。
他无法相信她已经死了,想到两人在猎鹰打擂台,再到澜沧江崖边的生死之交,心里也是悲痛难忍。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傅离感觉身体都冻僵了,男人仍像一尊雕像一样长跪不起。
傅离低声问道:爷,挖吗?第128章 默爷撅地三尺挖坟,暴雨里捧起骨灰盒顾氏,澜庭别苑。
顾清泽将手里的热茶递给顾少峰,刚刚下面人来报,傅谨默将骨灰盒带上了回帝都的飞机。
……爸。
顾清泽顿了下,今晚,那些话都是真的吗?为什么要告诉傅谨默,这么多年了,我问了不下百遍妈的事也没见您多说一句。
傅少峰接过儿子手里的茶碗,平静道:清泽,你不懂,我看见傅谨默就好像看见曾经的自己,当年要不是你和清浅还小,我早随你妈去了。
我明白他此刻的痛不欲生,恨不得去死也不想放弃。
而傅谨默只会更痛,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男人,背负着爱人的命苟活于世,说是剐心剔骨也不为过。
如此刻骨的深爱,如果不是女儿的安危摆在那,他想他会认可傅谨默的。
爸!顾清泽急了。
没事儿,顾少峰笑的勉强,总之,你妹交代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好,说到底,傅谨默是为了保护你妹才中的毒,清浅以血相救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能全算在他头上。
顾清泽:既然这么爱对方,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事实真相,反倒……说自己死了。
顾少峰:让深爱的人看着自己长眠不醒,甚至要压上一辈子,哪儿个更痛?等你有了心爱之人自会明白。
你妹大概以为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久了,他会走出来吧。
这个傻丫头。
这可能吗。
那您为什么还要对傅氏下手?顾清泽疑惑。
听到傅氏这两个字。
顾少峰不悦道:你妹出事,傅家撇不开关系,我心口的气儿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倒要是看看这个所谓的未婚夫为了你妹能做到什么地步。
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在谨皇帝宫的停机坪上。
傅一疾步迎了上去,刚要叫人,就见傅谨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黑色盒子,眼神毫无聚焦,与他擦身而过。
人找了吗?傅一问傅离,还有,那个盒子里装的什么?骨灰。
傅离眼尾通红,是小姐的骨灰。
什么?!傅一预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但得到证实又是另一种心境。
而此时。
傅谨默浑身湿透,在顾清浅的房门前站了好久,有好几次想要转动门把手,又放下了。
他多希望像上次一样,推开门,就看见女孩静静的睡在床上。
所以,当他终于鼓足勇气缓缓推开门。
抬眼看见空荡荡的大床时,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窗帘被拉死了,一室昏暗。
傅谨默弓着背,陷在椅子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闪着微弱的蓝光。
他滑动鼠标,眼睛盯着显示器。
那里有一朵与女孩心口纹身一模一样的小红花儿——红色的荼蘼花,又名曼珠沙华,是唯一开在黄泉路上的往生花。
荼蘼花语: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永不见,独泣幽冥,花艳人不还。
傅谨默抬手疲惫地闭上眼,手背搭在眉骨上,手臂连着指尖都在抖。
所以终究是没办法了吗?!卧室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身上甜甜的气息,傅谨默静静的坐着,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痛哭失声。
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桌上放着的那个黑色的骨灰盒,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恶梦。
要验吗,是真的怎么办?不验吗,如果是假的呢。
他承认他害怕了,害怕知道答案,他宁愿选择逃避。
*上次傅谨默走的太急,连术后检查都没做,作为主治医生的傅一这几日特别焦虑,此时提着医药箱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看着眼前的一幕时,一尺男儿眼框瞬间就红了。
傅一从未见过傅谨默这般无助过,那背影透着孤寂,仿佛失了魂,只是将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
傅零见房门半开,本能以为是自家主子醒了,刚到门口就叫了一声。
他这几日按照顾清浅之前的命令,一直忙着与傅家周璇。
听傅离说主子回来了,一刻不停地就赶了过来,只是前脚刚迈进房门,就撞见了傅一。
当看清房间里的情况,想要退出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爷……对,对不起。
傅零贴墙站,头垂得极低,盯着一地的烟头,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给你半分钟,说完赶紧滚。
傅谨默嗓音嘶哑疲惫。
傅家的车已经到大门口了,派人来接的是曾荣,说是集团临时召开股东大会,点名让您出席,说是老爷子的意思,您看……傅谨默嗤笑,抬眼看向傅零,黑沉沉的眸里是大片浓郁的阴暗,暴戾冷血,深不见底。
傅零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上一次见到主子这样还是在给夫人守孝时。
这一刻。
傅零知道,傅氏要换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