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婉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笑着开口:这酒楼的主人,想必和殿下关系很好。
景乐芯一边往自己嘴里炫牛肉,一边想着晏屿封腹黑的模样,嘟囔着开口:也就那样吧。
也就是前几天亲个嘴而已。
徐婉婉笑道:这珍馐楼坐落在大靖最繁华的街道,店内的伙计,摆设,菜色都很是讲究,想必这家的主人也在朝堂上任职吧。
景乐芯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若说第一句她没有听出徐婉婉的意思,那这句她就知道徐婉婉对这酒楼的主人很感兴趣。
景乐芯想了想,晏屿封是酒楼的真实主人这件事,还是先不告诉她了吧,虽然晏屿封没有叮嘱她这件事不能外说。
但他自己却一直在幕后的,她刚认识了个人就把他卖了也不好,也不是为他着想,就单纯的是比较懂礼貌而已。
也许吧。
景乐芯扔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徐婉婉也听出了景乐芯话里的意思,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往下问。
反而是笑着开口:初到京城的时候,我听了许多关于殿下的传言,和殿下相处才知道那些传言有失偏颇。
害,也不知道怎么就成那样了。
景乐芯想也知道,那些传言是怎么样的,无非就是她嚣张跋扈,沉迷男色呗。
传来传去,也就那么两句,她都能背下来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新意。
以前的小公主是以此为荣,恨不得人人都惧怕她,也没管这件事。
对此,她只能说公主年纪小,不懂事。
她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这恶名完全可以用来吓唬人,虽然吓唬不了胆大的(晏屿封这样的),但吓唬个胆小的(宴安这样的)倒是绰绰有余。
也算是臭名利用了吧。
说起来,她的名声这么臭,其中还有齐远这个二愣子的一份汗马功劳呢。
只是提起齐远,她好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齐远了。
徐婉婉看着景乐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眼神里划过微垂,眸子划过几分暗淡。
在她的观念里,公主的身份是一份荣耀,更是一个枷锁,一个牢笼。
因为是公主,她一直很努力,几乎是拼尽全力在做一个好公主,从十岁以后,她就没有在天亮之后才起过了。
吟诗作对,琴棋书画,礼仪规矩她都逼着自己做到最好。
成为父皇母后眼中优秀的孩子,成为徐国备受尊敬爱戴的公主。
她曾以为所有的公主过着都是这种日子,所以她听到大靖皇城内毫不避讳流传那样的谣言,甚至改编成话本子,口口相传时。
她的内心是无比震撼的,她现在看着景乐芯浑不在意的态度,震撼不亚于当时听到流言,要知道一个女子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名节。
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对名节如此不在意,而她周围的人依旧爱她,她觉得不敢置信的同时,心底又带着一丝羡慕。
羡慕景乐芯身上带着的那一丝洒脱,羡慕她周围人对她的宽容。
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乃至到了徐国,好像没有一个决定是为了自己做的。
好像无形中有一个框架将她框住了,让她为公主这个身份背负了太多的本该如此,应该如何。
她甚至会想,若是景乐芯在面对大臣拿着国家的命运,提议让她去和亲的话,她会怎么做呢?她会像自己一样乖乖过来吗?景乐芯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带给徐婉婉复杂的心情,说完之后又继续炫饭了。
只是饭还没炫完,门外就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然后在门口停了下来,轻声叫了声:殿下。
紧接着又怕被训斥赶走似的,说了句:来了个小厮说有急事找您。
青禾听此,极有眼色的从一旁站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就又进来了,快速的走到了景乐芯身边,耳语了几句。
景乐芯皱了皱眉,看了眼徐婉婉,徐婉婉让景乐芯忙自己的就行。
景乐芯这才放下筷子,赶紧出去了,下了楼就看到了京兆尹派来的小厮,便带着几个人去京兆尹府里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刘大牛在守城门时跟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不要紧,可是说刘大牛要抢人媳妇就有点要紧了。
京兆尹的消息可是相当灵通,听说景乐芯上次就已经去神机营帮过刘大牛,所以刚接到报案又知道景乐芯在附近,就立马派人来通知景乐芯了。
景乐芯其实不怎么相信刘大牛会抢人媳妇的,毕竟他现在和当初走投无路不一样了,他现在完全可以靠自己本事娶一个媳妇。
但是凡事有个万一,万一刘大牛沾染些不好的习惯呢,学些仗势欺人的毛病呢。
所以,她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想着,她又催促了一下车夫。
珍馐楼,陈诺见景乐芯走远了,才委委屈屈的看向徐婉婉:皇姐,你看她们分明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还要在这待着?徐婉婉看着陈诺叹了一口气,口吻颇为严肃:阿诺,你也该懂点事了,这是大靖,不是徐国,不是谁都敬着你这个郡主,也不是谁都要把你捧到手心里的。
你也该把自己的架子放一放了。
陈诺今日的脾性也有一部分是被徐婉婉惯出来的,徐婉婉一直严苛的要求自己。
可她希望自幼便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的陈诺不要像她一样,希望她可以过的轻松一些,舒服一些。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严肃的训斥她,她没有告诉陈诺,其实他们这次来就是有求于大靖的,这件事根本没有她们使性子的余地。
现在的徐国在诸国中,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不只是需要经济上的支持,更需要有个强大的国家跟他们合作,让其他国家忌惮一些。
而她就是来做这中间的纽带的,她没有告诉陈诺这件事,也是因为她和陈诺感情深厚,更了解她的性子。
若是知道她只是一个牺牲品,不知道要闹什么样子呢。
第207章 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陈诺刚才只是觉得委屈,现在是觉得又气又委屈,双眼又泛起红来:皇姐,自幼所有人都夸你聪明,我也觉得你是徐国最聪明的女子。
可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看不出来呢?就说刚才,哪有咱们让咱们等了她那么久的道理,但凡长乐殿的人有一个尊敬咱们,也不会没人去叫她。
没准她早就醒了,故意给咱们下马威呢。
徐婉婉皱了皱眉:阿诺,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冒失了,没有提前和景乐芯说好,所以等了便等了。
徐婉婉顿了一下,声音十分认真:还有,我什么时候教你恶意揣测别人了?陈诺不明白徐婉婉为什么为了景乐芯训斥她,明明她才是真心帮着徐婉婉的人,心中委屈的厉害,语气已然带了些哽咽道:我是恶意揣测吗?我对她不了解,那大靖皇城的人对她还不了解吗?她要真的是人美心善,会如此恶名昭著吗?难道是所有人冤枉了她,就她一个是清白的是吗?徐婉婉见陈诺眼尾通红,心里也难免心疼,声音软了一些:阿诺,这世上的许多是非,也并非是别人口中的那样,你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尤其是你的身份地位在徐国尊贵。
捧着你的人多,你心中更要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到时有人刻意诓骗你,你是要吃大亏的。
徐婉婉顿了一下又道: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并不觉得景乐芯像是传闻一般的人,反而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许多细枝末节没有注意到,也是有的。
我们不能要求别人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我们吧。
陈诺心里听进了一些,可她依旧对景乐芯没什么好感:是,皇姐说的都对,可我也用眼睛看了啊,早上的事情先按下不提。
那刚才她那么纵着那个丫鬟又是什么道理,无非就是那丫鬟将她的想法做出来罢了。
徐婉婉原本皱着的眉毛又深了些,以前在陈诺面前几乎说什么便是什么,而且陈诺的性格虽然活泼了些,做事没什么顾忌。
可也不是一个是非不分,胡搅蛮缠的人,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一个蛮正直的小丫头。
她隐隐察觉出,这小丫头有事瞒着自己,她认真道:这件事就是你不对嘛,把人好心当驴肝肺了不是。
陈诺咬着唇,想了好一会,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我看见了,我看见她拐着一个男子来珍馐楼吃饭了。
她之前没跟皇姐说,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后来知道景乐芯是公主了,也想着只别殃及皇姐就好。
可是她没有想到皇姐这么信任景乐芯,被景乐芯一顿饭就给诓骗了。
徐婉婉眉头皱的更深:你怎么知道是拐着?听旁边的人说的,反正都在可怜那个男子,说那男子委屈求全什么的。
陈诺当时也是刚进珍馐楼,就听外面闹腾起来了。
她出去看得时候,周围的女子都是这么说的。
徐婉婉一愣,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个小丫头,被人一撺掇,冲出去打头阵的场景。
心里莫名的有些凉,可又细想景乐芯的表现,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心中才稍稍放下心来。
徐婉婉声音凉了许多:然后周围所有人都没去,你就去伸张正义了?陈诺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后来我还去报官了,可那京兆尹直接将我赶出来了,若是她真的没做亏心事。
大可说个清楚,没想到她这么心虚,连说都不敢说,我看那京兆尹也是包庇惯了。
徐婉婉看着陈诺,是无奈又想笑:阿诺,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景乐芯要真是嚣张跋扈,还会坐在这跟你好好吃饭吗?人家不计较你的鲁莽冲撞,你反而到嫉恨上人家了。
陈诺默了默,虽然她说不过皇姐,可还是咬死了那几个字:我都看见了,也听到了,还被赶出来了,这怎么什么都不能证明?徐婉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景乐芯到公堂的时候,京兆尹已经在公堂上设了珠帘,她坐在珠帘后大概都看的清楚。
堂上跪着的一共有三个人,刘大牛一身戎装,剩下的一男一女皆是平民打扮,男的身材瘦小,透过珠帘的间隙,可以看到他头上有伤,鼻青脸明显被狠揍了一通的模样。
女的垂着头,头发凌乱,嘴中发出不自然的呜咽声,也能隐隐约约看到脸上的巴掌印。
刘大牛一眼就认出了珠帘后的那个人是景乐芯,从看到景乐芯开始,头都没有低下来过,他知道阿宁是公主,也知道公主尊贵非常。
但他不知道原来这案子刚闹出来,阿宁就能‘嗖’的出现在这里,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直到景乐芯咳了一声,刘大牛才又垂下头。
李二并不认识景乐芯,隐隐猜出这是位贵人,而且品阶不低。
眼见这人是和刘大牛是认识的,可他又占理,背后也是有人支持的,所以心里根本不怕。
跪在地上,很是痛快的喊了一嗓子: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这草民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这大哥上来二话不说,就打草民,就拉着草民的媳妇不让走。
刘大牛听李二这般扭曲是非黑白,当即怒了,抬起拳头就要揍她:你再胡沁一个试试?京兆尹将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声音威严:肃静!京兆尹看了景乐芯一眼,见景乐芯没动静,又道:你们俩个,好好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事情大概比较简单,李二带着这女子出城,女子趁李二不注意,想要跑掉,却不想被李二抓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口带污秽的骂了一通。
刘大牛虽是土匪,却从不对女子动手,再说了这世道找个媳妇多不容易,见到好好的姑娘却被人这么对待,一时激动,就上去理论了。
被李二一套‘我买的媳妇,打死了也是应当的 ’理论给气的不轻,抬起拳头‘邦邦’给李二打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