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城？沈凝挑了挑眉毛，倒是与他们的目的地一样。
那就一起，你装作我们孩子呗。
欧阳清想也没想，开了口。
娘子，你瞧，她怎么也不像咱们的孩子吧？沈凝叹了口气，娘子，不如委屈你一下。
欧阳清不得不承认沈凝的话，二人至少在样貌上是出尘脱俗，江九模样虽算得上清秀，但确实说起也不像他们的孩子。
行了，我知道了。
欧阳清从怀里掏出归隐暗纱，转眼便成了平凡妇人的样子，又将首饰尽数摘了下来。
沈凝满意地点点头，自个儿却什么变化也没有。
你怎么不改一下，你这模样不是惹乱子吗？欧阳清有些不满。
娘子，我再变了，亲人也不识我了，怎么寻亲呀？沈凝嘴角上扬。
欧阳清心中暗骂，奸贼！……乌云城时常下雨，一年到头也没能有几次天晴，乌云的压抑萦绕整个上空，乌云城便由此得名。
近日的乌云城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之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欧阳清一行人在城门口，倒是排了一个时辰的队。
日沉黄昏，才终于入了乌云城，匆忙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多谢姐姐、哥哥，我要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江九此刻主动辞别，我有办法寻到逆旅，或许以后，你们还能在逆旅看到我呢！沈凝微眯着眼睛没有多说，欧阳清则是挥手告别，离别在所难免，大多人都是过客罢了。
不对，我们换个客栈。
沈凝沉思了一阵，立马道。
欧阳清不疑有他，戴好斗笠，起身紧握着剑。
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欧阳清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凝这预感莫非也太准了点儿？沈公子，我等是碧水阁的人。
我们家公子，邀您碧水阁一聚。
门外雄厚的声音传来。
来得这般快？沈凝皱了皱眉头，现在已陷入被动，如今受此地阵法影响，他断然无法再度撕开空间裂缝逃离。
圣女，你说，用我们的消息换逆旅的消息，可还划算？沈凝的话语令欧阳清恍然，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东郭先生的故事，还少见吗？碧水阁是吧？走吧。
沈凝打开了门，笑盈盈的脸上看不透心中所思，转头对欧阳清道，你就不必去了。
还请沈公子莫让我等为难，我家公子请的是二位。
外面约摸十多位黑衣人，气息绵长沉稳，一看便是好手。
诶，侍女跟去作甚？岂不扰了雅兴。
沈凝眼像狐狸般转。
放心，公子说了，沈公子的人自然是客人。
您与公子相聚，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结束。
身边人自然是要替公子招待好，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黑衣人抬手行礼，但若是错过此次，我家公子便准备云游四方，或许就见不着了。
见不着？沈凝的眼睛微眯，按下了随时准备动手的欧阳清，看来这趟，我是不去也得去了？黑衣人没有开口，只是恭敬地等沈凝的回答。
有趣！这般胁迫我沈某的，没有几个。
你，带路。
沈凝虽面色平和，但欧阳清知他已有几分怒了。
乌云城终日幽暗，碧水阁却奢华异常。
迈入庭院，树木间以夜明珠作装饰，穿过走廊，水面养着萤火虫，湖面与萤火相映，如星光点亮脚下之路。
沈凝递给欧阳清一只纸仙鹤，她悄然收起。
走到回廊尽头，黑衣人停下脚步，行礼道：沈公子还请您随我来，其余人招呼好这位客人。
这名像是头领的黑衣人，独自带着沈凝走上一镶满玛瑙的台阶。
欧阳清则被一行黑衣人带走。
沈凝远远便听见了歌舞之声，歌声婉转动人，美则美矣，却少了情感。
黑衣人敲了敲门，一阵慵懒的声音传来：进来。
沈凝穿过屏风，殿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房内女子轻移莲步，罗袖飞舞，姿态曼妙。
这群女子见着沈凝，有的面露娇羞，有的眼神炙热，有意无意地拂过沈凝。
沈凝不露痕迹地避开了这群女子的触碰，径直走到了上位前。
这偌大的房间，坐着一名青年男子，生得几分清秀，左拥右抱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为男子剥了葡萄皮，再送入他嘴中。
他面色红润，眼中玩味十足，盯着沈凝：哟，沈公子来了？沈凝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
你们这些贱婢，还不好好招待沈公子！男子忽然脸色一变，怒斥场中女子。
葡萄扑通落了地，他身侧的女子急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舞女们蜂拥而至，围着沈凝。
沈凝却一跃到房梁上坐着：不必了，你这群女人，甚至还不如我那侍女。
若想好好谈，这可不行。
全部给我滚下去！男子带有怒气的声音威严雄厚，在场所有女子慌忙涌出这间房，生怕晚了一分，再受责罚。
沈凝这才翩然落地，随意地坐在一处。
原本我以为沈公子是个糟老头，如今一看，倒是个翩翩公子。
说来惭愧，在下乃是碧水阁新一代掌阁人，李晓。
李晓恢复笑脸，正起身子来。
你碧水阁，曾言世世代代要尽忠的。
沈凝把玩着手中金盏，李公子如今这般款待我，你的长辈可知？此言差矣……前人的错误，作为晚辈有何纠正不得？说起来，沈公子若是不爱听曲儿，不妨与我对弈一局。
李晓手撑着桌子，仿佛醉了般，有些踉跄。
沈凝瞧他的眼眸却清醒得紧，这么些年了，碧水阁仍是个狐狸窝。
李晓手拂过背后那幅巨大的刺绣山水画，轰隆一声，山水画陡然升起，背后竟是一处绝妙的露台。
露台中流萤飞舞于夜空，像似天边的星辰。
四周铺满皎贝发着幽幽白光，中有一白玉桌台，端放着棋盘。
夜明珠做成的灯盏，照亮着棋局。
沈公子，寒舍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李晓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倒是从来不质疑碧水阁的品味。
沈凝笑容满面，平稳地坐在棋盘前。
东风拂过楼台，月色对弈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