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哗啦哗啦的流动,从假山上蹭出水花。
错落有致地种着桃树,松林深深,曲径通幽处,有间院子。
这三楼竟别有洞天。
桃花瓣凋零,落入欧阳清掌心。
一派盎然之景,倒与那拍卖行形成了鲜明对比。
附庸风雅罢了。
李瑶嗤之以鼻,陈文昌这人贪图富贵,又以清高雅士扮之,表里不一才是她最为厌恶。
她驾轻就熟地躲过院子的侍从,跃至顶上阁楼门口,上面赫然写着一。
虽是甲字一号包厢,但这一楼,根本就只有一间房。
陈文昌,你的仙兽场办砸了,你还是想想自个儿吧?闻得房间内的声音,欧阳清眼神诧异,竟无隔音阵?这群侍从又聋又哑,如此最为安全。
连亲信也不能进来……他倒是挺信任这处地方。
李瑶低声道。
也就是说,里面之人必然重要。
欧阳清握紧长剑,心里做好准备。
非富即贵。
李瑶一脚踢开大门,欧阳清长剑出鞘,二人寒酸的布衣,与这华丽陈设的屋子格格不入。
你们是谁!面色蜡黄的男子从太师椅上陡然起身,目光惊愕。
离了铺在椅子上的白虎皮,他轻咳了几声,浑身竟惊出一身冷汗。
与之同坐的,还有一名黑衣少年。
偌大的屋里,再无别人。
这二人并无修为,也没动手,陈文昌很快识出了来人:六十九号!你怎么进来的?陈文昌背上凉透,他想到陈潘居然没能守住,下意识瞧了两眼黑衣少年。
蹲下,抱好头。
欧阳清剑指着二人,示意去墙角蹲下,李瑶一脚又关上了门。
然而再大的动静,这边的仆人皆是不知,也叫陈文昌自讨苦吃了。
你是陈文昌,你又是谁?欧阳清逼近,用剑挑了挑陈文昌,寒光又悬停在黑衣少年面前。
他是……陈文昌忙要答。
我是司承一族的仆人。
黑衣少年坦然道。
司承一族?你来这儿所为何事?李瑶眉头一皱,出乎她的意料,她又同欧阳清道,司承一族,因其秘术,一向不过问世事,只专心驯养灵兽。
这位姑娘说得没错。
黑衣少年不慌不忙,全然没有性命不保的惧怕。
再看那陈文昌,脸已惨白,目光恳求道:你们要什么,我都能满足……别杀我。
要你命你答应吗?欧阳清咯咯作笑。
这位兄弟,你别,我们也没有什么大仇,不如你来仙兽场,有享之不尽的富贵……六十九号,我马上给你做假身份,放你自由。
陈文昌颤抖着声音,慌了神,忙磕头。
陈大人眼拙,这可是姑娘,且还是漂亮姑娘。
黑衣少年打断了陈文昌的磕头。
你嘴倒是甜。
欧阳清心下诧异,不知如何识出她来。
司承一族,嗅觉灵敏,你不必在意。
李瑶了然于心,忍不住踢了陈文昌两脚,这种废物,若不靠欺上瞒下,怎能上位?欧阳清抬手拿起黑衣少年腰间的牌子,赫然写着两字:司临。
司临?欧阳清心想原是女子才没有身份牌,都抓回去吧。
李瑶沉默片刻,又踹了一脚陈文昌,陈文昌倒是懂的,立马起身去椅子底下掏出枷锁,自己主动戴上了。
李瑶锁好二人,从房里找了许久,最终皱眉扯了桌布遮上枷锁。
走吧,赫连胜那边不知能不能撑住。
欧阳清道,蹲下来盯着陈文昌,怎么出去?陈文昌瞄了两眼墙上的画,李瑶仔细端详,确实有玄机在里面,正欲伸手拿下画。
我觉得,还是原路出去的好。
司临话语恰好打断李瑶的动作。
司……你这是何意?陈文昌说着说着,语气都焉了。
我不过提一嘴。
司临低头道。
李瑶颔首:他说得有理,走正门。
再出现的二楼已一片狼藉,陈潘如野兽一般头埋在身子里,硕大的身躯挡住了台阶。
李瑶大惊,防备似的抽出细剑。
走廊门吱呀作响,这层楼人都跑完了。
陈潘一动不动,靠在那处。
死了。
欧阳清用剑拨开陈潘庞大的身子,身下血汨流不止,再看他胸膛,一条血痕深深的入骨刀伤,这伤,想活也难。
身后的陈文昌惊恐万分,陈潘这么多年刀山火海过来,在虚妄之地找不出几个对手,纵然打不过,但若逃是没有问题的,谁成想竟真的死了。
说得……对,欧阳大姐,可算来了。
赫连胜的话语弥漫空气中,半晌后才从一侧的门前现身。
他身上满是鲜血,右手撑着大刀,有气无力地咧开嘴,这般强劲的对手,才能让他热血沸腾。
李瑶见状,取下桐木琴,玉手琴弦波动,奏响温润曲子,微妙的生机之力从指尖生出,作用于赫连胜身上,他略微灰扑的脸,逐渐红润,身上血渐渐止住。
还有这般作用?赫连胜眼里恢复活力,起身动了动筋骨,又吃痛得嘶哑出声。
你的伤并未全好,待此事结了再找人治疗。
李瑶重新背上桐木琴,摆摆手,咱们赶紧走,这番骚动,定会引来人。
赫连胜跟上欧阳清,又想起什么,低声道:我这般努力,你可得在秋水姑娘面前夸夸我。
你不找你的沈姑娘了?怎么,又瞧上秋水了?欧阳清眼波流转,嘴角微扬,见赫连胜那张脸黑了下来。
你还敢提,秋水姑娘都告诉我了!是你的沈公子吧!明明就是男的,你怎么老骗我!赫连胜咬牙切齿,憋屈得紧。
欧阳清觉得逗赫连胜有趣,笑出了声,扬手出门去。
外面的景象却令几人怔住了。
火光冲天,哀嚎声起,尸首代替了活人,成为街上的主角。
忽地从旁扑来人,双眼通红,不由分说地举刀砍来。
欧阳清一剑封喉,她的目光瞥了瞥李瑶,李瑶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欧阳清当下立断,转身回了拍卖行,眼下这儿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