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语琛少爷，何时开始吃甜点了？沈语琛倒是没有喜欢上吃甜点，只是觉得抢祝以茉的吃食特别有意思。
大抵是因为，抢来的比较香吧。
哼！祝以茉更加生气，直接把装栗子糕的盘子都整个抢过去抱在了怀里，还斜眼瞥沈语琛，嘟囔道。
幼稚！这顿饭虽然有些闹腾，但吃得很开心，唯一不那么圆满的，就是没有酒。
梁紫烟是不喝酒的，所以从前沈语琛同她一起吃饭，也从不端杯，于是红灵并不知道沈语琛有这个嗜好，就没有给他备酒。
祝以茉饭饱以后就想酒足，又看红灵有事要忙着急走，不好意思麻烦她，就准备自己出去买。
顺便捞两个大鸡翅膀回来宵夜……正好有人给你烧洗澡水，二少爷就不用我伺候了？何时要你伺候过？红灵虽然走了，可给他们这小院留了几个人下来，倒是不用沈语琛自己动手做事了。
滚滚滚！好嘞！祝以茉这就带着两个空酒壶，出门买酒去了。
他们住的小院，距离出山庄的一道侧门很近，祝以茉记得之前路过的时候看到外面就有酒楼，便往那边走了。
可她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一队人马进门，人数不少，有人骑马也有马车，不知道为什么要选一道矮小的侧门进，明明正门又大又宽更方便马车出入的。
祝以茉虽然嘀咕不合理，但事不关己，本来打算直接出去的，谁知道那马车里传出一声尖叫，她吓得一怔，怂批人设立马启动，直接把自己缩在了墙后，没暴露在那队人马的视线里。
那声尖叫，是个少女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像求救。
祝以茉本来想回头去小院里通知沈语琛的，可又怕她一走再回来就找不到这队人马了，于是偷偷跟在后面探路。
祝以茉没有武功，不被人发现的跟踪其实是不可能的，但她身上有很多楼翰林给的道具，其中就有隐形斗篷和隐藏气息的药丸，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一时半会儿也够用了。
祝以茉把自己裹进斗篷里，再一次觉得，应该给楼翰林发诺贝尔奖！她完全隐藏了自己，就大大方方地跟着，甚至大摇大摆地进了地牢。
暗无天日、阴森潮湿的地方，空气中还弥漫着血液混合着其他臭味的气味，让人难受极了，祝以茉死死地捏住自己的鼻子才避免了打喷嚏。
虽然旁人看不见她，可她的脚步不像会轻功的人那般轻盈，走路虽然能尽量放轻不带声音，但还是会带动空气的流动，那队人马里不乏武功高手，仅凭这些不同以往的风动就能察觉出不同，好几次回头去看，祝以茉就立马僵住不敢动了，跟一二三木头人似的，同时还屏住了呼吸。
那些人的目光里有一丝不自觉就流露出的狠厉，绝对不是善类。
马车一共有两辆，藏了总共十数位少男少女，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都被捆绑着押了进去，其中有一个姑娘是昏着被抗走的，应该就是先前尖叫的那一位，直接被打晕了。
祝以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声音，虽然不知道这队人马抓这么多大孩子要干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她看清楚了关押的位置，就打算回头了。
可那个带头的领队让人把牢房门锁好之后，就开了旁边另外一扇，带了个稍微大一些的少年出来。
那少年面上没有表情，眼神呆滞，露出的手臂和脚掌上血管都变成了很明显的青黑色，像是中了毒一样，乍一看有些骇人。
祝以茉看他们往地牢的更深处走，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有不好的预感，心里其实是十分抗拒的，可是她的双腿，却好像被系统控制了一般，机械地往前面走着。
‘前传逆子，你想干嘛！老娘怎么也是你亲妈，不带这么欺负银的！’然而前传这家伙既然叫逆子，自然是个叛逆的臭孩子。
它不但要欺负祝以茉，欺负之前，还要先吓破她的胆。
祝以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地牢的，反正出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
等她的意识清醒过来，她就疯了一般地往住的那个小院跑。
隐形斗篷还没有摘下来，路上的旁人是看不见她的，只感觉一阵诡异的风从身边经过。
祝以茉也是跑进了小院才想起来，一边摘斗篷，一边就往沈语琛住的那一间厢房里横冲直撞。
沈语琛！她在人前喊他二哥，在人后喊他二少爷，有时候生气了着急了也会直呼他的名字，但都不是这般惊慌的语气。
你喊什么，是谁要死了吗？沈语琛正在洗澡，听祝以茉这语气就一阵莫名的心悸，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披了一件衣服起来。
什么事？他们用活人，养……祝以茉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话都说不利索了，哪里还记得看沈语琛是不是在洗澡有没有穿衣服。
养蛊……嘘！沈语琛连忙捂住了她的嘴，顺便一脚踢上了祝以茉身后刚被她推开的房间门，把人拉到了屏风后面。
你不是去买酒了吗？怎么会看到养蛊？什么蛊？我……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一队人马回来，他们穿的一身黄，那颜色像健康的大便，我认得，那是麒皇山庄门生的统一着装。
然后又听到马车上有小姑娘的尖叫声，一时好奇，跟着去了地牢，看到……那画面太过诡异和恐怖了，祝以茉不愿意再回忆，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我虽然没见过养蛊，可……我看过书，跟……跟书里写的一样，人……身体都……千人蛊，那是千人蛊！千人蛊，顾名思义，需要至少一千个童男童女新鲜的血液才能养成，还要先将他们喂成毒人，极其费时费力，可一旦养成，却是几乎能克服一切妖物的神兵利器。
因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妖怪邪乎到能吃一千个童男童女还没被讨伐围攻的了。
与其说千人蛊是蛊，不如说，是人养出来的一个大怪物，是伤天害理、违背人权的。
早在百年前，这等妖法已经被严令禁止了，没想到，麒麟城却偷偷在练。
沈语琛看得出来祝以茉是完全被吓破了胆。
明明是盛夏大暑，她的身子却抖得跟大冬天泡进了冰水里一样，眼睛也是红的，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的那种模样，瞧着人心里发紧。
沈语琛没多想，就先将她抱进了怀里，轻拍着祝以茉的后背安抚道。
别怕，我在。
千人蛊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但是光想一想，应该也是个人间炼狱的模样了。
他以往对她太严苛了，看她跟一只螃蟹似的横着走路习惯了，就忘了她其实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之前看见心月岛上的尸体都受不了的人，哪里见过千人蛊那种场面，自然是吓坏了。
沈语琛想到几天之前，祝以茉还在月光下抱着乞巧娃娃许愿说要回家，那软萌可爱、至真至纯、眼里都是希望和美好的模样，他就突然间后悔，非带着她来走这么一遭了。
她本不用看到那些丑陋的。
门忽而被人敲响了，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出了口。
语琛哥哥，你在吗？祝以茉连忙从沈语琛怀里出来，然后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她绝不多话，让他先去应付外面那位。
她没想到梁紫烟这个时候会来，沈语琛也没想到，但还是整理好衣衫之后，过去看了门。
梁紫烟看到屋里有木桶，还有水汽，明白沈语琛是在洗澡，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没有进门来了。
他们没有说什么太具体的事情，一开始只是客气的寒暄，甚至算不上闲聊。
但祝以茉没有想到，梁紫烟居然是来道歉的。
语琛哥哥，先前……是烟儿冒犯了。
她目光灼灼，眼眶里好似还带着水光，看着沈语琛，竟是一下子让他晃了神。
这样的梁紫烟，才是沈语琛熟悉的梁紫烟。
祝以茉虽然看不到人，可总觉得，此时的梁紫烟，和傍晚前见到的那一个，判若两人。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可是语调不一样了，没有阴阳怪气，轻柔缱绻地，让人一听就懂，她对他是有感情的。
这种情绪，是装不出来的，甚至祝以茉觉得，梁紫烟已经在刻意压抑了。
可真的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祝以茉不懂，白天和晚上怎么能差别这么大？梁紫烟并没有停留太久，她后面与沈语琛说的也是正事，祝以茉虽然听不懂，但大概知道，沈语琛这次到麒皇山庄来，是为了和姚家商讨怎么对付一只大妖怪，这事儿也通知了东城主楼家和西城主宁家，过两天等人齐了就开会。
梁紫烟说完，没准备多留，戴上披风的帽子就准备走了，刚踏出两步之后，却突然侧过脸，朝着屋内那屏风的方向说了一句。
茉姑娘，也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