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火爆的这些年,到处都是方执那张年轻气盛的脸,到处都在谈论他鲜衣怒马的时代。
马不停蹄的工作,繁密的琐事,细节的处理耗费掉巨大的精力。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一件一件的规划好,却总感觉来不及。
又是一个他不得不出现的场所,人总会有应酬,只是级别不同。
年轻的男孩游走在那些不可言说的合作里,瞧起来轻松而愜意的决定了下一个工作进度,却在应酬的空档去洗手间吐的像条狗。
他很久没这样吐过了,其实,并没有喝很多酒。
是身体这些日子被透支厉害了,将原本就空的胃吐的空无一物。
每当在这样的时刻接到杨予微的电话,他就会擦擦嘴巴,平复嗓音,温柔地开口。
怎么了?宝贝,很晚了,还没睡么?那边有淡淡哭腔,杨予微瞳孔里缠着血丝,我梦到你出事了。
大概是灯太亮了,方执闭了眼,没有,是噩梦,假的,我很好。
他哄她入睡,有漫长的耐心。
挂掉电话,他转着指间她送的戒指,恍恍惚惚的笑了。
———等等我,再等等我。
他回到房间,继续称兄道弟,笑的暧昧不明。
今日的他看起来真像百毒不侵的神祗,风光无限,老天偏爱。
可这一路走来有多难,没人可以感同身受。
这样的男孩,杨予微怎么能不爱呢。
她也是百炼成钢,未得运气的那一个。
虽没陪他度过前尘旧梦,但体会过同等苦楚。
可能命运里,有些人一生注定不会给爱情很多时间。
方执的野心勃勃,杨予微的冷静自持,都像一把双面开刃的刀。
烟霞漫天,夕阳渐沉。
方执下飞机给杨予微打电话。
我寄了瓶酒给你,这瓶酒的性格我觉得有些像你。
杨予微好奇,我什么性格?天真和残酷并存。
天空中傲然的烟花,森林里扫过的一阵急雨,在周六夜晚的某个时间,它们是可以一致的。
沉默是无法抵抗的气氛,空气里只留有寂寞的寒意,天气折线上的低温,明明和以往没有任何两样,仍旧是让杨予微觉得比昨天冷。
助理小渔递过来一个自备医药箱,予微姐,我来帮你吧。
女生脚后的血迹已经干涸。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门口响起敲门声,杨予微一颌首,你去开门。
随后在箱子里翻着药盒,仔细辨认里面的说明书。
方执进来把鸭舌帽顺手反带在头上,怎么回事?脚后面破了,涂点药。
我来我来,这个是手艺活,知道吧,得像我这样的手艺人才能做的好。
杨予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哪里学的?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方执把蘸了酒精的棉签放上去,她下意识微抽了下腿。
打篮球的时候后脑勺破了,去医院换药,我这么聪明,当然看看就会了。
紫色的高锰酸钾混着消炎药,是干净的苦味,覆在她脚踝处的手心很暖,让这苦味,变得没那么不可忍受。
怎么搞成这样,鞋子不合脚?她杏眼偏过来一点,穿的时候是有点不舒服,没在意,结果换衣服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女生语气满不在乎。
方执用创口贴黏住伤口,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把OK布贴过去一个又一个。
杨予微看着毫无美感可言的贴法,心想,信你个鬼。
你那在后脑勺,又没长眼睛,怎么学的?大忽悠。
你工作,接手之前,没商量好吗?方执坐正了问她。
啊?怎么这样说?杨予微明知故问。
她剔透的琥珀色瞳仁很亮,方执看了一瞬别开眼,没什么,你要不要…不要。
他被打断话语,听她斩钉截铁的拒绝,有些想笑,我还没说完,你就不要,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我不需要像她们一样背后搞些小动作,也不用你帮我。
一个人的踟蹰夜路上一定是孤单和失落么?相反,她是高兴的。
因为她在做自己很想做的事,没有在中途胆寒退却,因此记忆里都是波澜壮阔的闪耀星海。
她是少年将军,挥师北上,愿赌不输。
她坚信来日方长,定能披露锋芒。
她一 往无前,带着若是天堂满员,地狱深苦,便在人间斩开一条自己的路的决心。
方执不必帮她做什么。
她是欣喜寒冬中的热咖啡,欣喜夜晚停留的明灯。
但她更爱着下雨天他陪伴的冰淇淋,爱着和他并肩而行时,黄昏装在袖口,晚霞落满双肩的风景。
她是不愿站在谁的身后,也不愿躲在谁的臂弯中。
若方执的梦想是如凌绝顶,俯瞰群山。
那她为什么不能有呼吸天地,逆者皆亡的雄心呢。
她想要的,自己都会堂堂正正地、光明磊落地挣过来。
方执看懂了她眼里的光芒,他尊重她。
只是汉朝末年的曹操说过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这世间人海茫茫,哪个不想脱颖而出,轰轰烈烈地留下来点什么呢?方执不想花了功夫来看她.却要把时间费在这些观念上。
他把帽子脱下,揉揉自己的头发,我饿了,路上浪了几圈,午饭还没吃呢。
杨予微眉眼顺和下来,冰箱里有点吃的,你是热一下,还是叫外卖?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热热就行,不挑食。
房间门口的玄关台上放着一个小型微波炉,方执拧了五分钟,塑料盒在黄色光里慢慢地转。
杨予微像想起什么一样,踢着拖鞋去房间开行李箱,找到几个鱼罐头,终于在最里面掏出一盒真空酱牛肉方执,这个牛肉你吃吗?你说我找就行了,瞎跑什么。
说着要去抱她。
杨予微隔开他伸来的手,就这,都不算伤好吗,别抱。
他当真收了意图站起来,却是把外套脱下。
他的外套时尚是时尚,就是链条和纽扣装饰太多,不如自己的长袖单衣暖和柔软。
留了棉质单衣弯腰搂住她。
女生就是嫩点,这是没办法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抱住她不肯撒手,杨予微拿着酱牛肉,好好好,背背背,背着就行。
方执略微弓了身,稳稳把她背了起来,目光扫了一圈,向后仰头问她,去哪?坚硬的肩胛骨硌在她胸口,女生有些心疼,把脸靠过去,指着冰箱,那里!你喝牛奶还是酸奶?方执还没回答。
杨予微欢喜地决定,就牛奶吧!笑嘻嘻地去拿,手臂蹭着他的脸,你喝吗?喝!你说喝什么就喝什么!杨予微揉了一把他头发,就你会说,就你比别人能。
她视线下移,看到他后脑勺有小一块地方没有头发覆盖。
手掌盖上去,周围是短短扎手的硬发茬,那块只有细细的黑色绒毛。
她的食指触上去,已经摸不到伤口的疤痕,也看不出遗留的问题,但一定很疼。
并不是轻松所说的破了后脑勺。
你这从哪弄的?球赛啊,被撞的猛了点,然后啪啪啪,就后脑勺着地,整个过程脑子里跟科幻大片一样,我是觉得我依旧帅气十足,魅力无限,没任何问题,医生说我脑震荡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就缝针的时候感觉疼死了。
杨予微轻轻摸着,这么久了,怎么还没长头发?长不了啦,不过不耽误任何造型。
她把头埋进他脖子,柔软香香的一团。
方执弯了明净秋水的眼,把脸蹭过去,我这边脸已经准备好了。
干什么?你不该有什么表示吗?啥?自己过来亲。
你…真是…她歪头,鼻息喷在他的喉结上,很痒。
方执把她放到椅子上,一个不够。
不要脸———杨予微点了点他的脑袋,Mua———好了吧!他收到了。
是限量色板上第28格的橙加第101格的蓝混调出的,她绝版的温柔。
方执把盒子里的东西倒进纸碗里,你要再来点吗?半透明的糖液里裹着桂圆和莲子,没有桂花飘着,却有桂花的香味。
他用勺子舀了一个汤圆递过去,尝一个吧。
杨予微低头就着他的手把那个圆圆胖胖地团子咬在嘴里。
方执眼里忽如春风,也算过了这些年,像她这样可爱的女子,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