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予微圈着方执精瘦的腰,拉着他手腕,引着他把冲干净的碗放回原位。
碗要这样洗,你刚刚那洗的什么鬼。
方执眼瞳浓黑清晰,仿佛是蘸了上好的松墨,细细看去,似有群星隐匿。
深沉而温柔的落下半睑视线,那你以后慢慢教给我。
方执身上海洋清冽的味道冲进鼻子,直达心间,杨予微偏偏头,洗碗机太费水了,就这几个碗,要自己动手。
好。
杨予微洗澡时,方执随手倒了杯十八年的白州,这种不加冰的口感,他不太喜欢。
北方早已经开始有暖气,都说今年冬天不太冷,但他却很明确的感受到了寒凉。
女生穿着男士衬衫从浴室出来,领口是高级的细节,下摆盖到膝盖处。
那里摔伤的地方,留下一点受伤的印记。
她走过去敲方执的头,弯腰收掉他手中的杯子。
方执眼尾垂下,无声勾了一个笑,沉醉在她留下的水汽里。
冰冷松墨里调进麝香,是爱里糜烂的味,很合胃口。
生病就别喝这些刺激性的东西了。
呐,喝点牛奶,助眠的。
不想喝。
怎么每次我一离开,你就开始生病。
窗外的夜风阴冷而凌冽,能吹透皮囊,直抵肺腑。
方执小心扶着她的腰,轻不可闻地叹息,你猜啊。
我猜你是故意的,不想让我走。
耳边是沉沉的呼吸,方执低头看她在灯下细微的表情。
我就是想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
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你才会好好哄我,让着我。
皮肤碰在手上,是留恋心悸的质感,气息纠结在一起,美好的不忍停下。
你是不是…有病……她坐在方执怀里,神识明灭不定,被按着后腰,轻轻往前推进。
绷紧的脊背和逼红水润的眼底,让男孩的喉咙轻轻一动为什么不看我?方执抬起她的腿。
杨予微抽了口气,我是不是还要给你笑一个啊。
想我了吗?别…别这么肉麻——他贴上咬断她出口的喊声,碎裂的音质全都堵在咽部,漏出的叮咛,是一曲惹人躁动的歌谣。
他是这支作品的撰写者。
方执!你…至于…至于啊!一会儿,你可得再多求我几遍。
滚出……他想,也许只有在这一件事情上,他是想方设法去欺负她的。
她每躲一次,眼泪就多掉一次,像是恶性循环。
人被抱着站起来,自身的重量让她被迫坠下去,激的她尾骨发麻,昂着头缓和。
洁白的侧颈,他瞧着,偏头去咬。
只一下,锋利地牙齿就能划破这幅美艳的皮囊。
他的手微凉,就是这样热的气氛里,还是那么凉。
这双骨节分明、打拍灵活的手,欺负起人来是不让分毫。
他盖住杨予微眼睛时在想,原来男生情到深处真的会哭,想撕咬你,想拆了你,明明快乐的飞起来,却在心里疼到痉挛。
他吻她柔软的眼角,心想,真的好奇怪,因为太想记住你,大脑甚至会调动神经施加疼痛。
低头、认输和开口说爱,流浪半生攒存的柔软,岁月年久里漫长的宠爱都给你了,什么都没留下。
那么以后这些年,就拜托你了。
拜托你也爱我,不会说抱歉。
杨予微被他折腾半宿,都没怎么睡好。
凌晨四点沅默的冷杉还在等天亮,方执就带她出发去机场。
裹一件白色长羽绒服,戴一顶绒线帽子,只留出一对眼睛,闭着眼站不稳似的往他身上靠。
方执手里拿着诸多东西,抱也抱不了,只能虚环着她,宝贝,你先上车,上车睡。
杨予微恹恹地嘀咕,车里黑。
男生无奈,一边扶着她,一边放东西。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发现不想长大的她,想在他这里讨一个做孩子的权利。
一会下飞机,有人会过来接你。
她靠着他,闭着眼点点头,你呢?我一会有工作。
方执摸摸她的脸,晚上见。
机场安全通道前,方执眸色清亮,我陪你等着。
杨予微拿着保温杯推他,你走吧,真的没事。
真的不要我陪你等么?真不用!你太啰嗦啦!好吧,我走之前有没有话和我说?杨予微看他一副不说就耗着的神情,开口,我最喜欢的方大少爷,你今天要好好工作哦!方执不满的回复,昨天还说最爱我,今天就成喜欢了,女人是不是都善变。
好好好,最爱你了,别闹了,快走快走。
结束工作时,在底层的楼梯口,方执手放在口袋里静静地等她。
杨予微围着一个鲜艳的红国巾跑向他,气喘吁吁地,呼出的热气成一团白烟。
方执穿一身暗纹玄色的棉外套,去牵她时,顺手把眼上的墨镜勾下来一点。
走吧,小爷带你潇洒去。
窗明几净,大理石板光可鉴物,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者随时恭候你的要求,熏香弥漫在各个角落。
方执和杨予微在这场饭局里,入了座。
进行到一半,有个人好似无意的开口,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问不该问?方执轻描淡写地,那还是别问了。
说完笑了两下,什么问题?我听说予微姐父母不让你们在一起啊?方执听完,一侧修长的眉高高挑起,嗤笑了一声,我今儿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八卦总是层出不穷那么有市场,原因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人捧场。
他凉凉扫了那人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要不是你眼神不好,要不就是你想象力太丰富。
中间方执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转念想去拿外套,就在他刚刚把手搭在大门把手上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内说,他们两个真的又复合了?没想到当年那一出还没断了他俩啊,当年四九城那一圈谁不骂方执两句啊。
不是吧,杨予微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方执不可能看上她吧。
哎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不还是杨家大小姐嘛。
方执轻轻地松开了门把手,无声无息的站在门板后面,莫名有点想笑。
嘴角轻轻地提起了一点,随意弹掉袖子上沾的污渍,转身离开。
饭桌上低头和杨予微说话,旁边有个女生讲话,予微姐,这杯敬你。
尤为耳熟,方执扭头看过去,这么冷的天,穿一热裤,娇声娇气地。
杨予微看她一对藕段般的白腿,还没往上看,方执不动声色的一杯酒就洒在上面了。
满桌突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女生慌忙的擦腿,杨予微平静地递纸巾,她将这一幕收进眼底,什么也没有说众人目光投过来,方执的眼里路微透露出一点寒意,这杯酒没端稳,不好意思。
—————我家微微不是放在你面前的软柿子,是你想吃到最甜的,不是给你捏的。
这顿饭吃的不上不下的,结束后,杨予微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你刚才脸为什么那么臭?我听到了一些话,特别不舒服。
杨予微心下了然,挠了挠他的手心,没事,跟她们动什么气。
方执握紧她的手,突然撒娇,有什么事要求我?今年能一起跨年,挺开心的。
方执听后低头看她,忽然就笑了,我其实特别紧张。
杨予微想了一会开口,你就想,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你只是路过罢了。
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干冷的光下起伏飘荡。
方执懒洋洋地眯了下眼,我不要路过,我凭什么要路过你,我就要站在你旁边,我就要告诉所有人,我很开心,也很满足。
他声音好听到可以融化整个冬天的积雪,睫毛映在眼睛里像长了水草的湖泊。
头发软软的,连风也忍不住要伸手撩拨,轮廓在雾气下柔了光,更好看了几分。
她踩着重叠在一起得影子,郑重地说,我也是。
方执咧开嘴巴,看向这世上他最好的风景。
杨予微甜美明媚的笑脸就烫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