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方执收到一个快件。
打开盒子是一枚戒指。
一颗子弹突然从高处打了下来,直接贯穿了他的手掌。
胸腔里尖锐的疼痛差点让他整个人折起来。
他却想笑,就算你很牛,可那又怎样?你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你牛你就有权得到她的爱吗?你的爱很深重,可还得看她想不想要。
———承诺一生外加一个我,为什么留不住你半点垂青?这种问题不问也罢。
彼时上海黑云压城,暴雨将至。
气象局计算大厅人来人往,超级计算机全速运转,所有人的请假申请都被否决,重要人员随时待命。
大雨倾盆,街头拥堵,每个人都轰着引擎。
暴雷抵达地面,玻璃震动着发出濒临破碎的巨响。
新闻表示这种程度的水灾不会威胁到上海的安全,强大的排水设施已经全力运转起来。
请没必要出门上班的市民留在家中避雨,滞留在机场的旅客耐心等待天气好转。
今天一定要回北京。
方执声音极低。
但说的斩钉截铁。
航班改了几次,始终不行,方执最终轰着一架车身很稳的坐骑,准备开回北京。
悍马急转弯,溅起大片的雨水。
引擎声异常低沉,牙齿间咬着钢铁,沉重的雨水砸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爆响.雨幕中像白色扭曲的水柱,大街小巷,流水不断,街面上涨起水来,浊浪汹涌,水深没到小腿肚。
方执被勒令返航。
雨中的长街像在慢镜头中被拉的很长,天地幽蓝,大雨滂沱。
方执眼尾的眼睫被雨水打湿,把眼角描绘的格外漆黑修长,像是刀尖刻成的。
他知道危险,只是他以前答应过杨予微,她想见他,他就一定会去。
他却不肯罢休。
千万人踏过的街道中,长风吹彻,过处是曲中人散。
灯火街巷似延绵千里,却又似乎极短因为只需要一回眸,就知道,灯火阑珊处,没有浅笑吟吟的她。
因上海台风,未能如约而至。
而他浑身滴着水的的狼狈,毫无意义。
方执回到酒店,霍遇的电话就打来了,方执,你今天到底能不能来啊,予微姐现在进手术室了……方执好像听不到后面的声音了,挂了电话给自己斟上一杯山崎威士忌。
酒是能够让他略微放松的东西。
ipad里有一张两个人的合影,他和杨予微靠在轻型直升机上,夕阳在他们背后落下。
他表情骄傲,女生拿着头盔意气风发,英气勃勃。
狞亮的车灯刺破兩幕,野鲁般的吼声贯穿空气。
他握住法拉利599GTB的方向盘,碾轧不上已逝去的故事。
方执放下酒杯,觉得酒液犯苦。
方执赶到医院的时候,王瑾一她们已经在门外哭的不成样子了。
杨予微父母哭着喊着就要来打他,他就在那站着,受着。
王瑾一拉住他们,伯父伯母,让他进去吧,现在微微最想见人就是他了。
方执进到病房,看到他的微微躺在那里,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强忍着泪水,轻轻开口,宝贝,你还记得吗?凌晨三点的夜车,你给我打电话,我问你怎么不睡觉,你说想到我在车上,怕我无聊。
他真的洒脱,也明白不如放过。
他真的舍得,也知道有些事情适合收藏。
凡是过去,皆为序章,他懂。
你忘不了一个人,不是说她是世界第一好。
而是自己心里给了她很大的位置,即使她走了,你也不敢让人来填补,你觉得谁都配不上。
夜幕下的树木是墨绿色的,杨予微靠在床上仰头望着方执。
她伸手用了点力气捏住方执的手,他的手是温暖的,异常的真实。
方执,你还会碰到这样的人,你稍微等一等。
在这炎热的夏天里,杨予微的手纤小柔软,清凉无汗,他反手握住。
他坐在她旁边,望见女生的侧影,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潮起伏。
微微,我今晚上一直陪着你你好不好?方执……你可以找我,我陪你看合同。
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克制着感情,谁都知道陪不了,但他还是想说。
杨予微没想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敏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方执,我等不了明天了。
方执愣了一下,说不出话,眼睛酸涩的让他要看不清眼前脆弱的女生。
空气忽然安静到凝固。
良久,杨予微慢慢地开口,方执,你特别好。
真诚,热情,善良,有毅力,而且念旧。
她摇了摇被握住的那只手,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你又骗我。
这句平淡无华的话,让杨予微伤感的四零八落。
方执突然笑得像个孩子,我不怪你。
believe中间还有个lie,这茫茫人海中本也没有什人永远似乎世界的光点都在她身边,在她的掌中。
病房内的灯打在方执那张英俊的脸和长度不一的睫毛上,她心中百感交集,无一字可表达。
在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面前,她想的不是去他的脸或者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她就想看着他被阴影氤氲出温柔感的脸,数着他的睫毛耗掉时间。
她靠近他一点,好像特别累的样子,小朋友。
怕黑怕鬼的小朋友。
看见虫子比谁跑得都快的小朋友。
没事的。
都会过去的。
杨予微的语气轻得像是鼻息,这些年她从未对谁说过这样软的话,软的一整颗心都酸楚起来。
看客笔下和口里的肮脏话,我一句都舍不你听。
从始至终我都不愿你在我们的关系里委屈。
荆轲使秦,视死如归,如越王路拜,卧薪尝胆,我曾带着这样的决心爱你。
便要给你最好的结果。
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一张脸在暗夜里美的惊心动魄,碰到合适的人就好好生活。
天使要变成一团泡沫消失了,方执倾身抱住她,好。
他很久没哭了,还好这次也没让她看见。
忽然涌进来的人群的大声哭喊,方执站在那没有表情,他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理学上说,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王瑾一安抚好哭得稀里哗啦的饶殊意和李怡婷,拿着信递给方执,微微给你的。
方执颤抖着手打开信封,里面却只有一句话——————一定自由且灿烂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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