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投射在建筑的红瓦上,舒爽的风幽幽地吹在方执的身上。
这种静谧的美好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其实那此不顺心的事情都是幻觉。
我打了你很多通电话。
背后传来低沉而温和的声音。
方执慢慢地睁开眼来,我知道。
你打算余生就躺在这后院吗?方执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来,是的,还有躺在我未来老婆的身边。
许念往旁边的椅子里一靠,轻声开口,方执,微微已经走了……方执手指摚着脑袋向远处眺望,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瞳孔本身的颜色,乍看上去那对眼睛是纯黑的铁很坚固,但它装不了盐酸。
玻璃很耐用,但也装不了氢氧化钠。
有些容器能装味道好的果汁,却盛不了平淡的滚水。
那她是哪种器皿呢?大概是保温的水瓶吧,不嫌我烫,甚至会保护我的棱角.哪怕她自己会疼。
方执望着头顶长青的绿叶,轻声说。
那也是以前了,人总要向前看。
许念把杯中的气泡酒一口喝干,悠扬地吐出一口二氧化碳。
前几天我在一环的顶楼餐厅看到你了,是去吃饭?许念没头没尾的说出这句话。
方执翘着二郎腿,纤细有力的指节轻轻地把玩着水晶酒杯,眼底看不出温度,哦,那天啊,我在墓地那里耗了六个小时。
所以,我到现在也没能看到微微。
方执轻轻笑起来,带着些自嘲,伸了个懒腰。
许念拔起啤酒拉罐,开口冒出小丛的透明泡沫,方执,这件事不怪你,其实……方执开口打断了许念的话,怎么不怪我呢,就是因为我,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也没发现她身体的异常。
许念扬起手中的易拉罐向他致意,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方执把帽子向前反扣到头上,露出清晰的眉眼,不愿看着许念,因为他的泪水已经漫了下来,不用来劝我,我会好好活着的,这是微微对我说的,我会答应她。
——————微微,每一年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了,疲惫孤独的日子是灰色的。
灰色的世界里下着无尽的大雨,这个世界…….再也不好了。
训练训到最崩溃的那一年,是十一月的一个晚上。
方执揣着一张机票,一个人去墓地看她。
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像是电影里特效做上去的。
那么美好明媚的一轮,挂在天鹅绒一般的夜幕中。
他在去过的一家小店里面吃着她生前最喜欢的面。
开着手机看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他舍不得删,也不会删。
看着回复,方执沉默了良久,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
像万米塔罗牌在最后一刻失手,以无法逆转的局势倾塌。
他静默望着,疲倦的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不管承了多少句赞美,不管担了多少奉承的词。
那一刻他清晰的明白,他们此生不会再见,这几个字,够了。
两个小时后,他返程了。
十一月底的北京,飞机还没落地,舷窗上便挂满雨水。
其实杨予微一直都比他清醒,她一直知道方执胸腔中的那颗心脏。
一颗年轻又滚烫的心脏,心尖上全是踮脚张望的梦想。
有人把没入黑暗里的他拉了出来,太阳重新普照。
就像当年她用一把无比锋利地刀横插撕裂他的世界,那一夜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她。
有人说如果你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白天,那从今以后你的心里都充满阳光。
如果你第一眼看到的是黑夜,那连你的瞳孔都是黑的。
可他第一眼是她,是痛苦、是救赎。
那种感觉就像是满天飞雪,剑客飞掠湖面。
以一柄霜白色的利刃切开了冰封的湖面,冰下的水都从裂缝中涌了出来,顷刻间死寂的湖面就变成了满池碧波。
可这样不好的我也还是想要你的例外和偏爱。
没办法离开,他太冷了,像在雪原独自跋涉了千万年,好不容易有个明媚如朝阳的女孩刺破飞雪向他伸出手,她呼吸如此温暖而让人贪心,笑起来温柔了迢迢流年。
人的先来后到太重要了,哪怕日后遇到的女子比她艳冽、比她温顺,他还是想去碰她迎向阳光的脸。
这种想法是一把洞穿人心的剑刃,怀其有罪,以汝之痛,偿还僭越。
不过那也没什么,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给我准备了温暖的怀抱,那我就绝不会怕冷。
男生双手抱怀,斜倚着看外面的街口,雨让切都成了模糊的灯晕,玻璃幕墙刻面下他的笑容。
如果我经历了大半个人生,如果我已经爱过了一些人,恨过了一些人,有过光辉的时刻,也曾像败狗一样被人折辱。
如果我已经去过很远的地方,也曾把自己困在囚笼里,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陪一陪你了。
我爱的姑娘,我保证以后都听话,我再也不任性了。
所以你能不能回来再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