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冬伸手一摸,鲜血当即染红了葱白的指尖。
更多的的血滴落在白大褂衣领上,红得刺眼。
真正见血之后,光头壮汉反而被吓到了。
他愣在原地,一松手,水瓶的内胆碎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始终被人护在身后的护士颤抖着手,拆开一包纱布,按在言冬的伤口上止血。
贺星然气极,也不收着了,一脚将光头壮汉踹翻,和对待女人一样,如法炮制,拿塑料管子捆住。
就在所有人松了口气,以为这场闹剧终于收尾时——楼梯口冲上来一个提着甩棍的男人,他一边走,一边解开白大褂,扔在地上。
敢动我老婆孩子,他妈的!人在哪儿?!刚刚赶到的保安及时拉住他,林医生,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同事们也劝着,老林,为这种人不值得!给言冬止血的护士赶忙让她自己按着,起身走过去,我没事,你冷静点!林医生看着毫发无伤的妻子,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抱了抱妻子,然后,越过那几名保安,拎着棍子走向光头壮汉。
他练就了一身虬结的肌肉,手上的甩棍也泛着幽深的光。
光头壮汉心惊胆战,蠕动着下肢向后缩,嘴里大喊着,我要报警!报警!报警?林医生低头看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已经报过警了,这次不送你进去蹲几天,我他妈就不姓林!然后,林医生看向贺星然和言冬,给他打电话的那人实时转播了现场情况,因此,他也知道是眼前两个女孩保护了自己的爱人。
多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林医生目光落在言冬的伤口上,先跟我去急诊处理一下吧。
言冬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她没拒绝,捂着下巴点了点头。
就这一个动作,又疼得她咧了咧嘴。
林医生走在前面,扶着他老婆,问东问西,怎么样,会不会动胎气?待会儿下去我给你做个彩超看看,别嫌麻烦。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快气炸了,老子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他们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有个大学同学是律师,业务能力还不错,这次必须得告他们!……言冬跟在他们身后,眼里满是艳羡。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呼吸内科时,郑亦修的挺身而出。
如果今天他也在……应该就不会闹得这么厉害吧?可是,他们并不是林医生和他妻子那样的关系。
她也没理由要求他,在自己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赶到。
病房外的走廊上。
贺星然从兜里拿出一只PE手套,把那块划伤言冬的碎片装了进去。
保留证据,是父亲曾经教会她的技能。
想到父亲,贺星然眸子一暗,收好手套,同样向着急诊的方向走去。
至于身后的烂摊子……神经外科会好好收拾的。
她拿出手机,给郑亦修打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
郑师兄,刚刚神经外科医闹,言冬受伤了,在急诊。
与此同时。
神经外科的卫生间里。
穿着白大褂的刘医生疏通了肠道,神清气爽地从隔间里走出来。
洗手时,一个病人认出了他,惊讶道:刘医生,外面都打起来了,你居然在这儿啊!刘医生不明所以,什么打起来了?你的病人啊!病人手舞足蹈地给他形容起来,你是没看见,闹得可凶了,都见血了!刘医生心头一跳,见血?不会吧,他手上的病人都是些老弱病残,还能下床打人?刘医生加快脚步,急匆匆地赶回办公室。
他一进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向他。
平日里和他关系最好的同事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老刘啊!你怎么关键时候找不到人啊!这次主任真的生气了,还有,医务科那边刚来了人调查,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处罚。
人有三急!刘医生委屈极了,咋滴,当医生还不能拉个屎啊?!郑亦修在科室里听说这场因为拉屎没带手机而引发的医闹风波时,刚好接到贺星然的电话。
言冬受伤了,在急诊。
短短的一句话,让郑亦修几乎失控。
他捏紧手机,电梯也没等,直接从楼梯口冲了下去。
九层楼的高度,又走得急,即便是素来体力很好的郑亦修,也有些招架不住。
当他火急火燎赶到急诊的时候,言冬乖乖坐在治疗室里,伤口已经清创完毕,打了麻药,一个年轻的医生正准备给她缝针。
郑亦修看见言冬,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小伤。
只是那伤在脸上,对女孩子来说,难免有些不太好。
先别缝!郑亦修大口喘息着,制止了年轻医生的下一步动作。
言冬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郑亦修,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连下巴的伤口都不疼了。
嗯……也可能是利多卡因的药效。
医院里的八卦速度往往比想象中更快,言冬不惊讶郑亦修听说了神外这件事。
她好奇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贺星然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既然郑师兄已经到了,我就先去医务科一趟。
嗯。
言冬挥挥手,道:星然姐,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与贺星然擦肩而过时,郑亦修点点头,以示感谢。
他走近后,半蹲在言冬身边,目光从下往上,仔细看着那道伤口,才发现比他想象中更为吓人。
伤口从左边下巴斜向下划至颈部,至少有五厘米长,差一点,就靠近了颈动脉,好在不是太深。
郑亦修满眼都是心疼,想触碰,又不敢碰,只轻轻问了一句。
疼吗?言冬缓缓摇头,打了麻药,不疼的。
年轻医生手上还拿着持针器,有点累……嗯,好像还有点撑。
他看见了郑亦修口袋上挂的胸牌,肝胆外科,郑亦修。
既然他也是外科的,缝合肯定不在话下。
于是,年轻医生试探道:郑医生,你女朋友的伤,还是你亲自来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