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小可看都没看锦盒,病恹恹地帮连迟斟酒,眼神空洞,房内稍微有点响动,就如同惊弓之鸟。
害什么病就抓什么方吃什么药,这叫对症下药。
老鸨嘛,见钱眼开,可眼前这个美人显然对钱不感兴趣。
连迟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张符咒,我见你印堂发黑,身有死气,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吉利的事情?花娘小可先是一怔,官人、官人怎么知道?她接过符咒一瞧,竟是灵谷禅寺的符咒,有银子都求不到的!花娘小可几乎是热泪盈眶,紧紧抱着符咒不撒手,看连迟的眼神瞬间就充满了崇拜。
幸亏高剑消息灵通,之前便查到这花娘去了好几次灵谷禅寺求符咒。
她一个尼姑庵长大的,还不会画几张符咒吗?索性都是鬼画符,只要加上灵谷禅寺四个字就够唬人了。
连迟学着冬叔的样子,捋了捋假胡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符咒要写上人名,才能奏效。
我看得到,他就在这个楼里,不肯走!不肯走?花娘小可尖叫着缩进连迟的怀里,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害死他的!莫慌莫慌。
连迟拍拍花娘的肩,原来软玉在怀是这种感觉。
你只需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自会做法将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花娘小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藤将那日的情形仔细回忆了一遍。
他说有事要办?连迟贴心地掏出手帕帮着小可擦眼泪。
对。
许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小可又想了一番,我觉得他应当是要去见什么人,肯定是个女人!为什么一定是女人?他那日换了一身新衣服,明显打扮过了!对了,他还戴了顶新帽子,不过再怎么换新衣服,还是臭得很。
臭得很?连迟摸摸小胡子,那日冬叔也说过,张刺的尸体臭得不寻常。
小可点点头,尤其是那顶帽子,臭得熏人,他还死都不肯摘呢。
你觉得那臭味像什么?唔……小可想了半天,就像是咱们欢楼后厨,上次扔了一块好几天没吃的腐肉,上头爬满了老鼠。
就是那个味道!原来如此,竟是腐肉!老鼠绝不会主动攻击人,它们只吃腐肉。
而张刺的尸体,整个脸被啃咬得最是严重,看来是有人在帽子上涂满了腐肉。
连迟搂紧小可,调笑道,那么臭的味道,他自己闻不见?小可皱着眉头,掏出一个香囊,这是他当日戴在身上的。
连迟接过一闻,味道很是刺鼻,若是随身带着这个,兴许确实会掩盖臭味。
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人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张刺闻久了也就不觉得臭了。
为让小可安心,连迟掏出朱砂笔在符咒上写下张刺的名字,又找来火盆准备烧符咒。
可烧到一半,连迟觉察出不对劲来,外面太安静了。
迎来送往的欢楼,怎么会如此安静?小可,仪式还差最后一步,你闭上眼睛,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能睁眼。
啊?花娘小可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闭上双眼。
……人呢!一个彪形大汉一脚踹开房门,他的脸上被一条长长的刀疤一分为二,十分狰狞。
闹事的那小子呢?老鸨月妈妈紧随其后,发现房中除了花娘小可空无一人。
窗户还开着呢!月妈妈招呼小厮,定是翻窗跑了!刀疤脸疾步走到窗前左顾右盼,厉声呵斥,还不快去找!骗到我马三头上来了,看我不弄死他!刀疤脸摔了一地的琉璃珠子,急匆匆走了出去。
只剩花娘小可满眼懵懂。
月妈妈看了眼还没烧完的符咒,心里门清,昏头了你,他是鞑靼人,能信这个?还不快走?小可嘟着嘴,慢慢吞吞起身,却还是把剩下的符咒收了起来。
鞑靼人也是人,是人都要拜佛的嘛……等到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连迟趴在床底下松了一口气,捋了把小胡子,暗暗得意。
自己就是那-孔明弹琴退仲达——临危不乱孔明加子龙——智勇双全!连迟一边哼唱着,后脚往后一蹬,想着打出滑溜,正好脱身。
咔嗒。
好像踩到了什么?没等连迟反应过来,床底板突然开始倾斜,跟倒垃圾一样,连迟整个人都重重地摔了下去。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她好像摔在了一团软软的棉花上。
连迟低头一瞧,什么棉花!这是棉被!而棉被之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肖……肖歧?不、连迟在心里摇头,像是肖歧,却又不像。
这双眸子通红,充满了阴郁偏执,豆大的烛火映衬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平白添了几分诡异。
是肖歧,连迟迅速确认,左右两边脸的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看够了吗?话不多,但连迟却在这几个字背后听出了滔天的怒火。
滚下去。
连迟乖乖爬下床,刚准备开溜,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肖捕头,咱们欢楼来了个鞑靼小偷,可在你……滚!嘭地一下,一个茶杯摔在门上,瞬间粉碎。
门外立刻就没了声响。
肖歧揉了揉眉心,满脸的不耐烦,你?鞑靼小偷?不是吧?自己就换了身衣服,贴了个假胡子。
背心外面套马甲,王八往乌龟壳里爬。
这就不认得了?说话。
肖歧寒着一张脸,危险残忍,没有一丝温度。
连迟这才肯定,肖歧不是作假。
若是自己再不说话,三息之间,必然人头落地。
不是,我是汉人,也不是小偷,只是、只是没付钱……肖歧坐在床边,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将连迟打量了一番,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撒谎。
白天的肖歧虽说冷酷,好歹有点人性,可晚上的肖歧……连迟不禁打了个哆嗦,只能当个水罐子里头的王八了!你可是有疾?gu……肖歧滚字说到一半,猛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