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昌轩自然是扑了一个空。
小伙计苦着脸,我们掌柜的被老板娘揪回家了,到现在都没个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被老板娘打死了!连迟:……倒是盼着点你家掌柜的好。
连迟打量了一番富昌轩,各色花瓶古董应有尽有。
青花斗彩鱼尾瓶,你们这有吗?有倒是有,不过已经卖完了,总共就进了六个。
这么巧,富昌轩卖出去的六个都被偷了。
哪儿来的货?哟,这得问我们掌柜的,富昌轩里头的古董花瓶都是我们掌柜亲自跟的!连迟调转头就去了钱府。
钱府在梧桐巷里,虽不及狗官的宅子奢华宏大,但也处处透着主人的雄厚财力。
小厮径直领着连迟去了后院,刚进院子,就听见老钱的哀嚎声。
夫人呐~我的好夫人呐~你可就饶了夫君这么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还有半柱香,破一个就别想吃饭!连迟远远一瞧,嚯,老钱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战战兢兢跪在一排鸡蛋上。
那模样跟老母鸡孵蛋差不了多少。
日头正烈,老钱汗流浃背,整个人都哆嗦得不停。
连迟生怕老钱的身子骨支撑不住,提供不了线索,赶忙扶起老钱。
钱夫人,这要再跪下去只怕要出事。
俗话说,当面教子,关门教夫。
也得给咱钱老板留点面子不是。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老钱几乎要泪洒当场。
面子能值几个钱?钱夫人两眼一翻,我看赶明儿鞑靼人打来了,他去跳井都要抱着元宝!哎哟哟夫人呐!老钱立马滚上前捂住钱夫人的嘴,昏头了你!这话可不能瞎说!钱夫人自知失言,脸色讪讪,推开老钱的手,连捕快有事找你。
连迟将来龙去脉一说,老钱琢磨了一会,便让下人拿来一个花瓶。
正是那只青花斗彩鱼尾瓶。
这花瓶是我前些日子从永和窑收的。
老钱摇摇头,也不是特别贵重,就是样子新奇,没事儿偷这个做啥。
永和窑?连迟看了眼花瓶底,果然印着大夏三年永和窑制。
不怪连捕快不知道,永和窑在城外乡下,老板年轻有为,气度不凡。
不过我买这花瓶时,那刘老板倒是憔悴不少,好像外头都传他妻子跟人跑了。
跟谁跑了?听说是窑上的一个伙计,那伙计好像还有妻儿,也一并失踪了。
放着年轻有钱的丈夫不要,偏偏要跟一个伙计私奔?难不成私奔还带了伙计的妻儿?连迟来了兴趣,跟老钱要了永和窑的地址就往衙门赶,直觉告诉她,不管是花瓶还是永和窑,处处透着股奇怪。
刚到衙门口就跟肖歧撞了个满怀。
肖歧死死攥住连迟的手腕,眼冒怒火,全身紧绷,却什么也没说。
松开手后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连迟有些恍然,方才肖歧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杀意。
小迟迟,你去哪儿了!冬叔紧随其后,跑了出来。
去了趟钱府。
怎么了?连迟这才发现整个衙门里的人都十分慌乱。
黑豹丢了!怎么会?连迟忙跑了进去,我走前特地将它关在笼子里的,它平时那么乖。
后院里头笼子大开,猫早就不见了踪影。
黑豹正发情呢,每次这种时候,笼子根本关不住它,高剑没跟你说吗?你说说你,查案心切可以理解,你好歹等我们吃完早饭回来是不是。
冬叔唠唠叨叨,上次黑豹发情出去乱跑,差点儿就被外头的猫打死!你也别怪小歧歧,这黑豹啊是他最重要的人送他的,意义非凡。
连迟顾不得跟高剑对峙,她心里也担心那小黑团子,冬叔,你在衙门再找一遍,我出去找!这一寻,就是从晌午到黄昏。
衙门周围,方圆五十里,连迟都翻了个遍,听袁婆婆说,可以跟附近流浪的小猫打个招呼,让他们见到黑豹的时候带个话。
连迟将信将疑,找出周围几十只流浪的小猫,挨个地嘱咐。
她正趴在地上,拜托一只钻在门洞里不肯出来的三花猫时,就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循声望去,裴世嘉锦衣华服,手执折扇,负手而立。
他的肤色晶莹如玉,一双丹凤眼最是勾人,仿佛集天地之灵,却又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一抹红唇时时带着玩味的笑容,锦衣公子当是如此。
他挨着连迟蹲下,满脸好奇,趴在地上做什么?连迟瞥了眼他的衣角,上好的蜀锦镶着金丝和珍珠。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他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出现在脏乱的街头巷角,也不该蹲在自己的身边。
大人怎么来了?饿了,陪我去吃碗馄饨。
没等连迟拒绝,裴世嘉就拉过连迟的手腕,却听见连迟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方才被肖歧攥过的地方,已经红肿了一大片。
裴世嘉看了连连叹气,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得让我多心疼呀。
还是人生头一次,有男子当面说心疼自己,连迟觉的耳朵有些燥热,低声喃喃,没那么严重。
这手肿成这样还怎么给我干活?这几日我还想让你把塘子里的藕给挖了呢!连迟咬着牙抽回手腕,又趴了回去。
做什么?找猫。
连迟没好气地回道,找完猫回去挖藕!裴世嘉噙着笑,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先吃馄饨!热腾腾的一碗馄饨,撒上葱花芫荽,再浇上几滴辣子,在夏日的黄昏来上一碗,抚慰脾胃,温暖人心。
连迟狼吞虎咽般吃完,支着头看着裴世嘉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他吃了不过三颗就放下了勺子,我听闻神木山的灵谷禅寺十分灵验,先前也有人丢失爱犬,去了灵谷禅寺几趟,爱犬倒是自己寻回家了。
大人莫不是又诓我。
连迟向来是不信这些神神道道。
你连拜托外头流浪猫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在乎多做这一件?连迟:啧,这狗官,说得还挺有道理。
连迟斗志昂扬,先送大人回去,我再上灵谷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