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连迟向来不相信巧合,况且青雨的死还有很多疑点,对永和窑更是势在必行。
裴世嘉昂首阔步,衣袂飘飘。
走至石凳前,却看石凳上有些些落英。
刚啧了一声,就有个小厮弯着腰用袖子帮他擦干净。
裴世嘉这才晃着扇子好整以暇地坐下,小厮又眼疾手快地接过扇子为他扇起风来。
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裴世嘉心里得意,六宝是自己亲自从庄子上选上来的小厮,自己果然眼光好得很。
永和窑李家,我也略知一二。
裴世嘉轻摇折扇,不疾不徐道,当年李家姑娘大婚,我还去喝过喜酒。
不过天不遂人愿,成婚后不到一年,李掌柜夫妇无故坠崖,李掌柜当场丧命,李夫人瘫痪在床,至今未愈。
无故坠崖?连迟蹙眉,车夫呢?可曾查过?裴世嘉摇摇头,他知道连迟在怀疑什么。
听说当日大雨,李掌柜夫妇从外地返回时,偶遇山崩,马车受惊脱缰,冲入悬崖。
车夫和李掌柜双双陨命。
自此李小姐悲痛欲绝,专心侍母,永和窑也就交由其夫君刘鹤生打理。
连迟沉吟一声,照大人所说,李小姐十分孝顺,又怎么会抛弃瘫痪在床的娘亲和家族传承,跟一个伙计私奔?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如今被偷的八只一模一样的青花斗彩鱼尾瓶又都跟永和窑有关。
大人,我申请立刻去永和窑调查!连迟一心扑在案子上,脑子里突然想起方才高剑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个人去便可。
不急。
裴世嘉淡然自若,轻呷一口茶,花瓶之事没查清楚,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按着你的说法,仍旧有花瓶不断被偷,说明小偷想要找的那个花瓶,亦或是花瓶里的东西还没找到。
大人的意思是……连迟心思一动,守株待兔?这狗官平日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成想是蚌里藏珍珠,铁盒藏锥子,深藏不露啊。
冬叔恍然大悟,青花斗彩鱼尾瓶算是永和窑的新品,烧制复杂,市面上货不多,若是抢在小偷之前,全部收购,再放出消息,定然会能蹲来小偷。
寅时点兵,卯时上阵,连迟向来是说干就干,可刚跨出衙门大门,又去而复返,蹲在裴世嘉跟前,眨巴眨巴眼睛。
做什么?裴世嘉捂紧衣领,光天化日,你可别胡来。
连迟瞪他一眼,闷声说道,买花瓶要银子。
本官没有。
你有!连迟知道裴世嘉钱袋子放在哪儿,刚想去掏,被裴世嘉一把拍掉。
本官只卖身不卖银子。
好啊,那你卖给我。
连迟露出一副无赖样,你卖给我之后,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
想买本官呢,也得先写借据。
借据?不过十息,六宝就递过来一张完整的借据,只差连迟的手印。
这速度,曹操都比之不及。
一百两一年利息三十厘?连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不去抢?我这不是在抢吗?裴世嘉眼里漾出笑意,你多犹豫一会呢,便会多一只花瓶被偷……连迟咬咬牙,摁了手印,拿上银子出门。
等连迟的身影走远,裴世嘉才好整以暇,慢悠悠道,听说你们今儿个早上吵架了?冬叔笑了几声,哪儿的事儿啊。
大人,这是哪儿听的闲话。
也是,不是吵架。
裴世嘉嘴角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冰冷异常,是你们单方面数落连捕快。
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是找狗官告状了!高剑在后头冷哼了一声,被赫连一把捂住嘴。
黑豹许久不见裴世嘉,本来躲在草丛里鬼鬼祟祟地偷看,又盯上小厮手里的扇子,撅着屁股开始埋伏起来。
六宝似乎察觉到,手中扇子微微一停,黑豹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哟,黑豹找到了?裴世嘉嗤笑了一声,看来连捕快的苦没白吃。
吃苦?肖歧微微皱眉。
昨日她在城里找了许久,跟卖豆花的袁婆婆学了什么剪刀大法,说跟周围的流浪猫打招呼兴许能找到,就傻乎乎地找了周围几十只流浪猫,跟个傻子一样。
后来不知又听谁说神木山的灵谷禅寺许愿灵验,她当晚便去了。
还信了劳什子,把心愿写在纸上,绕着寺庙走上一百圈,就能心想事成。
生生走到今儿个早晨才回来。
六宝,你说灵谷禅寺这么灵验,咱们也去拜拜?那是自然,连捕快拜完了,这黑豹就回来了。
六宝察言观色,能说会道,不过咱们连捕快那是吃了大苦头,走上一百圈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几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误会连迟。
没等他们说话,就瞧见连迟风风火火跑进衙门,后头还跟着个拎着药箱的中年男人。
裴世嘉一愣,怎么又回来了?花瓶我让衙役去收了。
连迟嘴角上挑,露出一丝狠色,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大事没办。
黑豹被挥动的扇子迷住,撅着大屁股来来回回埋伏了好几次,一个喵呜扑了出来,正好被连迟空中截胡。
她拎着黑豹,交给身后的中年人,满脸的郑重,就拜托先生了!肖歧心头一慌,你要做什么?哼哼哼……连迟露出邪恶的微笑,我要永绝后患。
小迟迟!你是不是疯了?冬叔忙跑上前拦住那男人。
您放心,方圆百里的公猫都是我做的去势,绝无性命之忧。
冬叔呆在原地,去……去势?简单地说,就是割掉他的蛋蛋,这样他就不会再发情,就不会再乱跑,而且先生说了,为公猫去势,还可延绵生命,百利而无一害。
连迟拍了拍手,挑着眉毛,俗话说,斩草不除根,养猫不去势,必有后患!黑豹:这是你编出来的俗话吧!喵喵喵喵喵!许是先前误会连迟,这会儿几人再面对连迟都矮了一大截。
肖歧没有阻拦,权当默许了,只有黑豹的后腿挣扎了几下,妄图捍卫自己最后的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