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生奇怪。
冬叔指着桌子,怎么这么多蚂蚁?蚂蚁上桌?连迟也围了过去,从桌子到季平胸口那把匕首的手柄上,确确实实爬着许多蚂蚁。
连狗官都觉得稀奇,难不成是因为血腥气?连迟摇摇头,若是喜欢血腥气,为什么不往季平的胸口处爬?那儿的血更多。
反而是绕过他的胸口,只在桌子和刀把上爬……六宝伸伸脖子,望着连迟跃跃欲试。
六宝兄请发言。
连捕快,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蚂蚁,我发现这蚂蚁喜欢吃甜食,只要往地上撒点糖水,方圆三四里的蚂蚁都能闻着味儿跑来呢!冬叔也跟着点头。
蚂蚁确实喜欢甜味。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抹了抹蚂蚁爬过的地方,放到鼻子下头闻,还又舔了舔,确实是甜的。
说不定只是凑巧这里洒了些糖水呢?可是窦叔不是说平日里除了一年一度的祭祀,这里是不会开门的……既然这里想不通,就换条路走。
裴世嘉一点点抚平连迟蹙起的眉头,现场我会派人保护好,季平的尸体也会先送到义庄。
多谢大人。
连迟深吸一口气,六宝,劳烦你去打听一下当年梅管家一家的情况,他的两个女儿和他的妻子,事无巨细,不过多小的事情都要告诉我。
好嘞!冬叔,咱们再去一趟杜家废宅,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连迟转向裴世嘉,大人,至于这里,还有杜凝和头儿他们,就拜托你坐镇看管了。
好。
裴世嘉欣然答应,不愧是本官的人,变了很多。
变了?连迟摸摸下巴,胖了?冬叔哈哈笑了两声,大人是说,小歧歧受伤了,你现在行事作风倒是越来越有捕头风范了,不过大人也变了嘛——裴世嘉毫不留情地开始赶人。
天黑之前,凤阳知府衙门集合。
连迟与冬叔快马加鞭赶到杜家废宅,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冬叔叹的一声,小迟迟,你在担心梅娘吗?连迟没做声,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梅娘,她昨日还跟自己说,她虽是给狗官做妾,却从未穿过嫁衣,一顶小轿子就进了门。
季平说定要明媒正娶,她正在愁来不及缝制嫁衣……也许这就是命吧。
冬叔也不知是在叹谁,如果你不把梅娘带出来,他们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眼下你觉得缘分短,可你又怎么知道,这辈子的短暂相遇,不是上辈子的苦苦哀求得来的呢?冬叔马鞭一扬,口中念道,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不知为何,夕阳西下,如今再听这首诗,连迟只觉无尽荒凉。
……两人很快来到杜家废宅前,熟练地翻墙而入,可刚一着地,连迟就发觉不对。
上次走前肖歧存了个心眼,在地上摆了许多树枝,今日一看,果然这些树枝都被人踢开了,有人来过,还不止一个人。
两人沿着地上被踢乱的树枝和脚印一路往前,来人目标明确,径直去了后院,也就是杜家夫妻的房间。
小迟迟,看来你说得对,只怕隔了这么久,凶手也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冬叔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二人确定周围没有人迹,才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跟上次比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唯独——整间屋子,只有书桌上灰尘最少,这里,被人动过。
看来凶手想要找的,可能是一本书,或者一封信?如果是书信,杜家夫妻有意要藏,就绝不会放在书桌上。
连迟刚要说话,冬叔却示意她噤声,他指了指外头,嘴上的口型是说,外面有人。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冬叔一个转身之间,连迟就已经跳出了窗子,怒喝一声,是谁!……窦叔?大水冲了龙王庙,竟然是自己的老战友?冬叔忙打开门,老窦,你怎么来了?窦叔显然也被连迟吓得不轻,咳嗽了几声,我每年都会来祭祀一番……窦叔,今日既不是清明,也不是杜家被灭门的日子,您手里不仅没有香烛黄纸,还偷偷摸摸,说来祭祀,有点牵强了吧?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连迟拉着两个老家伙进了屋子。
窦叔,您就说实话吧,故意跟着我们是为了什么?是啊老窦,你有什么苦衷就说,你难不成还信不过我们吗?窦叔局促地搓搓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瞒你们说,这么些年,我虽然隐姓埋名,可每年都会来这看看,这倒是让我发现,除了一些恶作剧的年轻人,还有一些人也经常来这。
是季平?窦叔点点头,他每年都会来祭拜,可除了祭拜,他每次都会在这间房里待上很久。
前阵子,我发现还有其他人频繁来废宅,我偷偷跟过一次,不是季平。
窦叔踌躇了一下,不瞒你们说,我也有些怀疑当年灭门案的凶手不是梅管家。
所以你想看看到底是谁总是来这儿?连迟敲敲桌子,你可记得其他来人的样子相貌?窦叔摇摇头,我不敢离太近,而且每次都是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不过他们每次来都会把这里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我能肯定,其中一个应该是个女子,比较瘦弱。
女子……连迟环顾四周,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人来翻过,想必咱们也翻不出什么东西了。
冬叔脑子倒是转得快,也许东西不在屋子里,毕竟重要的东西还是带在身上比较好。
你是说杜家人的尸首?连迟不以为然,凶手定然是搜过没有,才会一直在这废宅里头搜的。
窦叔咳嗽了一声,连捕快有所不知,这杜家夫妻的尸首其实已经下葬,想要随时去搜必然要掘坟开棺……掘坟开棺,动静太大。
看来这几年凶手并没有冒险,否则也不会让杜凝找到那个剑穗。
连迟小手一挥,走!挖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