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男尊女卑,那公开招女婿的事情不是没有,只不过这般招法却往往都是民间常用,招的还往往都是入赘女方家中的赘婿,要改名换姓很没地位的!真正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却是死都不肯的这般做的,真是这般搞法,岂不是向外公开着说自家的女儿找不到婆家?那却是大大地不妥,女儿是不是真的找不到婆家先放在一边,这面子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丢在这等事上的。
当然安家的大小姐安清悠却是绝对不怕有人这样说的,安家也绝不怕有人拿这件事乱嚼舌头。
这倒既不是安清悠胆子大脸皮厚,也不是安家豁得出去!而是且不论安家如今是避风港,想要和安家联姻的男子大把。
单说选秀初试第一、出宫秀女头车、皇上亲自主婚……这一长串水准证明在这里摆着,宫里头都有了结论,谁又敢说安大小姐是那等嫁不出去的?要么说人家安家就是有水平,当初人家就没提招婿而说的是选婿,这一字之差可就让许多饱受正统教育的大梁年轻男子们舒服了许多。
如今这公开挑女婿也没说是公开挑女婿,人家办的是茶会,邀请想要做安家女婿的青年才俊一起来安家的后花园饮茶作诗谈学问。
读书人嘛!这等扎堆儿饮茶,一起吟诗的文会之事谁还做得少了?这叫风雅!安家这种种安排,当真是恰到好处。
大家很实在地给了自己台阶下,着实不觉得一群大男人送上门来被一个女子挑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人家安家已经明说,选出来的女婿是要嫁女儿过去,又不是做赘婿,那咱们是来追求安大小姐的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诗经里尚有此等言语,这等风雅之事,吾等还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唯一令男士们觉得不爽的,恐怕就是这茶会不是像其他那些茶会般随到随进,而是限定了开场时间。
考虑到商贾之事对于安家这等官宦世家的名声影响,安清悠忍痛放弃了借鉴个人演唱会模式买限量版门票这类很诱人的想法,但是不到时间不开场这件事情是坚决坚持的。
美其名曰集体组织,统一入场。
大家自然是觉得安家这份安排就有些不妥了,早来的人连门都不让进,还得在门外寒风里吹着?不过看到安大小姐的干妹妹,金龙镖局的岳胜男岳大小姐身背金背泼风大环刀,手持齐眉熟铜棍在门口铁塔一般的站着,也就觉得好男不和女斗,很自觉地等在了门外。
于是乎候选人之间就经常出现了类似这般的对话:年兄,你也来了啊?此次安家茶会,有年兄这等人物参加,实是一桩乐事!岂敢岂敢!贤弟如此人才,这次不也是来了?呵呵,久闻安大小姐风采人物,当然是要冒味一见,这一次某可是志在必得,当求安家小姐为妻呢!这倒巧了,我亦有此意,此次安家择婿,却是舍我其谁?只怕贤弟此来,倒是要空手而归了……谁空手而归还言之尚早,倒是年兄莫要报太高的期望,省得一会儿心中失落之意太过啊……这些所谓中立派的青年子弟,亦有大多都是文官之家出身。
不过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此刻大家见了面寒暄几句,却既是不服对方学识,彼此又是实际上的情敌,出言讥讽那是免不了的。
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总的来说,大家还是很保持着彼此风度的,至于言语之中是不是有明嘲暗讽尖酸刻薄,读书人的事情,这能说是骂吗?只是这些等候者却不知道,就在安家的门房里,却有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这自然就是安清悠早就安排好的商贾女眷评审团了。
那个刚出来没两下,立刻就哆哆嗦嗦地回马车躲着去了,肯定不怎么样!还有那个,脸色发青啊,还、还有两个大黑眼圈……这等相貌莫不是在女色上流连过度?你瞧那个那个,你瞧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准保是八杠子踹不出个……响儿的,这号人也能配大小姐?商贾太太们虽然不像宫里的验查太监们那般受过专业训练,但是她们看人自有她们的角度,就再这众男子等候之时,却是早就给他们打上了分。
正热闹间,忽然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叫:既是安家公开选婿,某亦来参加,可否?安家选婿,从来就没有什么谁让参加谁不让参加一说,只要身家清白才学好,模样周正知上进,却都是大门敞开的。
这人刻意叫了这么一嗓子,却是故意显示自己吗?众人忍不住拿眼看去,却见一个年轻男子白袍白马,嘴角犹自挂着一丝邪气的微笑,赫然便是那京城里的头号混世魔王萧洛辰了。
一众候选人中登时起了小小的骚动,安家之所以要选女婿,说起来还是因为这萧洛辰而起。
这事本身是向外界表明安家不愿应承萧洛辰那半年之约了。
没想到这人脸皮竟是如此之厚,居然还好意思到安家来选女婿?更有那脑子快的想到如今萧家失势,那安家的大小姐亦是不愿嫁这萧洛辰的。
此时不卖个好显一下自己的手段,又是更待何时?当下却是有人站出来对着萧洛辰大喝一声道:离经叛道的徒登子!安家乃是我大梁首屈一指书香门第,礼教传家!安大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惠,又哪里是尔等这般粗鄙无学之人所能配得上的,若有半分廉耻,还不速速离去……这人说得颇为昂扬,只是说到这速速离去中的速字时,萧洛辰忽地抖然间一夹马腹,胯下那匹白马似通主人之意,箭一般地向这人直冲过来。
待得这人说到去时,那马便已经冲到了面前,长嘶间人立而起,一双前蹄登时便照这人踏了下来。
普通的驽马若是踏上人一下,那都是轻则骨断筋折,重则丧了性命!萧洛辰胯下这匹白马便在战马中都算得上是雄壮神骏的极品,蹄子底下又是打了战场上用的加厚钢钉马蹄铁。
这一下又是人立而起凌空踩踏,若真是踩实了,只怕那人身上当场便是两个马蹄大小的通透血窟窿。
那人原本正在大声呵斥,陡然见得这白马冲到面前,瞬间竟是吓傻了!却见萧洛辰微微一带缰绳,那白马的双蹄直落而下,却是贴着那人的双臂,狠狠地敲在了那人身边的青石板地上。
咣的一声大响声中,地面上火花擦起,此人虽是毫发无损,却是身体置于马头之前不过数分,只觉得那马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呼呼喷在了自己脸上,一时之间惊慌恐惧,却是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脸上满满地都是恐惧之色。
一动也没法动。
整个身体全都僵了。
萧洛辰微微一笑,伸指便在那马头上轻轻一敲,那白马忽地伸出了舌头,居然就在此人的脸上轻轻一舔……瞬时间,这人只觉得满脸上有一个湿乎乎热乎乎的东西扫过,却好像浑身上下全都崩溃了一般。
双腿颤抖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一软之下向后便倒,一屁股坐在了冰冷冰冷的石板地上。
忽然觉得双腿之间一阵温热,低头看去之时,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胯下湿了一大片。
萧洛辰一提缰绳,那马却是倒退了几步,犀沥沥一声长嘶间,却听萧洛辰冷笑道:好廉耻,好廉耻!你是好有廉耻的人物。
萧某曾奉陛下皇命,向安家长房的安德佑安大人讨教学问。
尔等骂我粗鄙无学,又置安家于何处?置安大人于何处?若非某家,尔等又焉能齐聚这安家门口,行这期盼安家小姐垂青之事!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却未必知道那圣贤教化到底教得是什么,徒逞口舌之利,真到遇事之时便是一副熊包模样。
若非今日来参加安家选婿,某真是耻于与尔等这般人物为伍!萧洛辰便是这般的性子,他既是心中定下了要娶安清悠的念头,行事便绝不会有什么推泥带水踌躇顾忌,甚至都会有些嚣张霸道。
一贯以来,箫洛辰对于女子或还有些怜香惜玉之心,对于这男子之间事却更是毫不手软。
更别说这些眼前之人中绝大多数是他向来瞧不起的文人酸丁,更加说不得便都是自己情敌,哪里还有客气的?雄性动物且不让配偶撕咬泼打,更别说萧洛辰这般心中傲气比天还高之人了。
说罢,萧洛辰却是径自下马拴了,一个人却是一步步向着安家大门口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萧洛辰做事素来狂悖,有此行径却还真是他一贯的风格。
不过他口口声声说曾向安家长房老爷安德佑讨教学问,倒让众人想起他天子门生的身份来。
萧家虽然已经摇摇欲坠,但闻皇帝陛下对这萧洛辰倒还仍是颇有师生之情,若是再骂他粗鄙无学,不知道会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自己岂不是连皇上一起骂了?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大家心中虽然认定萧洛辰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但是却不肯从这一方面再说他什么了。
不过此刻安家门外尽是些青年男子,又不少人属于家庭里捧着长大的男丁公子。
众人中倒是不乏那血气充溢脾气甚足之辈,心中不服之人却是大有人在。
正当萧洛辰堪堪走到安家门口之时,忽见又有一人冲了出来,高声骂道:尔等这般徒仗武力的粗莽武夫,炫耀暴行,又算得上是什么本事?我等读书人深受圣人教化,却是自有一身的风骨。
但见你这等伤人恶行,难道便能吓得住我?须知我大梁依律治国,皇上圣明刚毅,天下自有王法,眼见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真当没人敢到京城各等衙门之中告你不成?这人却是不但胆大,而且脑子想得明白,眼见着萧洛辰声势做得虽足,到了最后却是没伤之前那人一星半点儿,心中便料定这萧洛辰虽然口中说的狂傲,但在天子脚下这京城之地,萧家门口这选婿之场,却未必敢真的出手伤人。
心中笃定之下,此人直跑到萧洛辰面前大声呵斥,那手指都快指到萧洛辰脸上了。
萧洛辰回头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却是不再言语,径自向那萧家的大门口又走了几步,居然直奔着那门口站立着的安清悠干妹妹,金龙镖局大小姐岳胜男走去。
开场时间未到,这萧洛辰难道要闯门不成?看着萧洛辰这般做派,众人心中居然齐齐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那先前呵斥之人眼见着萧洛辰不理自己,却是更加觉得自己看对了形势,口中高声叫道:萧洛辰!你这个徒仗武力之辈,难道今天还要闯这安家的大门不行?你既是来到此地,当知这对这安家乃是当朝重臣。
既是参加选婿,可知当对安家仰之敬之!若是自恃武力用强硬闯,当真觉得安家又是纸糊的不成?哼!别摆那副臭架子了,我看你萧洛辰也只是个纸老虎,徒自吓唬我等,倒不敢真对安家……这人声音叫得虽高,但却亦不是没脑子之辈。
话里话外的居然暗含调拨之意,显是料定了萧洛辰心高气傲,若真是激得他闯了门,那自然是被安家所不容,而自己在一堆候选人中特立独行,当众叱之,却不是兀自地显了形象?便是这次选婿选不上,那风骨之名却不难一下子就传遍京师?士林之中若得这般清名,对于自家将来发展却是大有裨益了。
只是这边萧洛辰既不理他,却也没有闯门。
尽自走到那门口站着的金龙镖局大小姐岳胜男面前,居然还能脸露微笑道:这位可就是金龙镖局的大小姐,安大小姐的干妹妹岳氏?久闻岳小姐性格豪爽仗义,人又温婉贤良。
今日萧某求亲至此,却是又有一事可想求小姐相助。
初次见面,还望小姐莫要嫌萧某唐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