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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锋锐考校

2025-03-31 14:32:16

安德佑要办各房齐聚的事情却是瞒不住人,诸般采买筹办的事情让下人们忙忙碌碌,安清悠却是早就从方婆子等人那里听了不少消息。

这段日子里练那沉下心神来思考,安清悠分析后宅之事的心思却又长了几分。

将各类消息串联起来一琢磨,心里却不免有些替父亲安德佑叹息,这所谓的各房欢聚,十有八九却是要安德佑这长房掏钱买力气,最终还不一定落好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以安清悠如今的地位,却实是说不上话插不上手,安清悠自己也不愿意去搀和。

倒是徐氏那边对她颇为防范,当日定了这各房欢聚的事情,转过天来徐氏便来安清悠的院子里走上了一遭。

徐氏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在各房齐聚之日不让安清悠在众人面前露面。

来到院子里转了一圈,硬生生地编出个理由来,只说下个月初二宫里有人来谈选秀之事,尤其要考较安清悠的规矩礼法,让她候着不得走动,便在后宅那小小院子里禁足了。

安清悠见徐氏那副紧张兮兮的故作姿态,心里不禁暗暗好笑。

什么宫里有人来?摆明了是徐氏怕自己又得了安家别的什么人嘉许而编出的借口罢了,到时候自己禁足一日,她这位当夫人的轻飘飘一句宫里的人又改了日子,那便算是万事大吉,不落痕迹地隔离了自己。

不过说到底,安清悠终不是个逢迎邀宠的性子,徐氏既不想让她见安家其余人等,她却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钻营。

当下也不说破,索性应了徐氏的话,径自留在院子里和彭嬷嬷勤练规矩苦读诗书。

说到底,自己掌握的本事够多那才是王道。

徐氏见安清悠并无异状,总算送了一口气,一方面暗自加派了人手去盯着安清悠的院子,一方面却也紧锣密鼓地操办起各房欢聚的事来。

此时本就已近月底,众人忙忙碌碌之间,不觉便已经到了下一个月的初一。

这一日安府的长房宅子极是热闹,安家四房齐聚于此,长房老爷安德佑身为礼部制司郎中,对这场面之事最为讲究。

此刻他一身锦缎团绣袍,正襟危坐于正厅主位,两旁仆从齐齐排列,中门大开,转等各房亲戚上门了。

最先到来的却是三房老爷安德成,这位三老爷学问一般,却也是正正经经地科举路子出身,当年更是因机缘巧合得到了大梁国当今皇帝的赏识,外放过一任学道,现任刑部议讼司的正印堂官。

那是正四品的实授,虽说此人对仕途不似其他个兄弟那般狂热,但是众人之中,反倒以他品级最高。

安德成和安德佑乃是一母所生,关系最为亲密。

安德佑亲至中门迎接,安德成那边亦是隔着老远就抱拳行礼,高声道:大哥,三弟给你请安来啦!兄弟相见,自有一番亲热,忽听得门房又是一番通传,却是二房老爷安德经与四房老爷安德峰联袂而至。

那二老爷安德经人如其名,终日便是一门心思地埋头学问,如今虽然成了翰林院的翰林,但是这五品官做得比安德佑还要清水衙门。

各房的男人们碰到了一起,各自行礼厮见不提。

只是等了许久,才又听得门口鼓乐齐响,安家如今的现任族长,大梁国的左都御史安瀚池安老太爷终于迟迟地露了面。

安瀚池如今年近七旬,精神却仍是极好,今日见四个儿子齐聚,他亦是满脸笑容地一副喜气之色,笑眯眯地看着四个儿子,多年的官宦生涯让他自由一番城府,此刻却又表现像一个普普通通和儿子们一起欢聚的小老头儿。

安德佑、安德经、安德成、安德峰齐齐行礼,拱手敬道:儿子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了!安瀚池呵呵大笑,挥了挥手道:免了免了,你们几个也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今日既是家宴,便不讲那么多规矩礼数,大伙儿舒服就好!众人进得厅来,早有长房设下的若干席面备就。

四房老爷携了各自夫人,一并在首桌落座,安瀚池自是坐了这首桌首席。

院中早已备齐了戏台和杂耍班子,自有吹鼓手滴滴答答奏起乐来不提。

众人难得相聚,桌面上聊些朝堂轶事,各房家务,吃酒看戏之间,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酒过三旬,安瀚池却是问起了沈家的大公子沈云衣。

这一日照名分上说仍是安府家宴,沈云衣虽知安家老太爷要见他,却未得通传不曾登这花厅,此刻有安瀚池问起,自有人带他上了厅来。

沈云衣扫了一眼厅内各桌,见安子良、安青云等人皆在下首桌落座,却独独少了安青悠,心里不知怎地,竟是有些莫名的失落之感。

不过沈云衣乃是重点培养多年的后起之秀,此时自有一番养气功夫。

心里虽有些活动,面上礼数却是进得丝毫不差,深躬一辑朗声道:晚辈沈云衣,见过安老太爷,见过安家各位伯父叔父,给各位长辈请安了!安瀚池见这沈云衣举止有度,一表人才,当下便有几分喜欢。

呵呵笑道:免了免了,老夫与你祖父既同年的进士,又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你在老夫眼里便像自家的晚辈孙侄一般。

来人,给沈家公子在我这桌添个位子。

沈云衣连忙道:承蒙老太爷厚爱,古人云长者赐,不敢辞。

可是这首桌本是各位长辈所在,云衣便是再狂妄,也不敢行那越矩之事,还请老太爷收回成命,云衣自与晚辈们坐在下首桌,也就是了。

安瀚池见他知止有定,不觉心中更是喜欢,坚要他坐在首桌。

沈云衣推辞不过,只得加个座位在首桌的末座坐了。

众人又吃得几杯酒,老太爷安瀚池提起科考的事情来,径向沈云衣问道:今年秋闱之试乃是国家取士大典。

云衣你少年成名,这次赴考倒是多有人等看好与你,都说你是近年难得一见的俊杰才子,却不知你自己这志向又是如何?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沈云衣早有准备,此刻连忙答道:老太爷过誉了,您是经论之学的大家,晚辈哪里敢在您的面前自是只有惶恐的份,又哪里敢称什么才子?区区虚名不过浮云,多半还是借了家里的蒙荫。

此次赴京赶考,士林中强手如云,成与不成皆在皇上恩典,晚辈必将竭尽全力,至不济也须搏个传胪之身,方才不负了沈家的一番教导,各位长辈的一番提携。

按大梁国制,这科举之人若是考中了功名,又分三甲各等,一甲三人,即是俗称的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九十九人,其中二甲的头名名叫传胪,称进士出身,三甲为其余考中者,称同进士出身。

沈云衣言中所谓的传胪之身,按照彼时读书人的话讲就是自己的目标起码要中个进士之意,这种回答既不显得狂妄自大,又不显得缺乏信心,规规矩矩的中庸之道。

沈云衣所长正是经论之道,倒与安老太爷在颇为相合,言语中又捎带着捧了一下安老太爷在这方面的学问名声,正是稳中而求进取的应对了。

安瀚池的经论之学,在大梁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生平最是以此自傲。

沈秋衣既是有备而来,这一捧却是恰到好处。

安老太爷呵呵大笑了几声,却仿佛漫不经心般的随口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何解?沈云衣微微一怔,虽然知道今天这场安府聚宴必然要出题来考自己,却万万没想到出了这么简单的一题。

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乃是《论语》之中最为简单入门的几句之一,莫说自己一个志在金榜之人,便是那刚刚入学启蒙的童生也能解得出来,这又是什么意思?心中虽然疑惑,沈云衣却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毕竟这位安老太爷治经之名垂誉三十年,眼前这考较虽是再简单不过,又岂能视作儿戏?当下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道:此言出自《论语·学而》,圣人所言之意乃是有朋友从远方来,不是也一件很喜悦高兴的事情吗?那么,如果从远方来的不是朋友,又当如何呢?安老太爷脸色渐渐地严肃起来,盯着沈云衣慢慢地问道。

沈云衣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正题之所在。

从远方来的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人?再看一眼坐在上首的安老太爷,却见他面色肃然,正襟危坐之间,自有一股为上位者的气势散发出来,隐隐之中却是让人不敢直视。

这才是那个在朝堂上代天子查验百官,总掌朝纲整肃的左都御史!原本一堆昏花老眼,眼神一变之下,刹那间竟已锋锐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