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似乎踮起脚尖凑近了他。
祈月只感觉淡淡的馨香呼吸,喷洒在他耳畔。
惹起一阵酥栗。
你知道潮汐是如何形成的么?女孩带着笑,娇声软语。
——月之所临,则水往从之。
你是月,我是汐,多么有缘。
祈月睫羽轻颤。
他是月,她是汐……仿佛必定彼此纠葛,缠绕不休。
……祈月手执盲杖,走在青石板路上。
盲杖在地上仓促地轻点。
这是他头一次走得如此急。
哎,小心,前面有个坑!手腕冷不丁被人搀住,他想挣开,使了使力气,却挣不开。
请你自重!语气冷了点。
连姑娘都不称了。
洛汐却笑着答:我搀你过了那个坑,就自重。
语气顽皮。
果真是个混迹街头的小叫花么。
祈月眸色渐黯。
连个小姑娘,他都半点办法没有。
如此孱弱的他,还想报仇?——拼死一搏罢了。
他脸色愈发得清冷,语气也有些僵硬。
别再跟着我了。
洛汐歪了歪头:那不行。
祈月手中的盲杖狠狠敲在地上。
如你所见,我是个盲人。
也身无长物。
你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我不谋财,我劫色。
祈月倏然红了脸,不可置信地瞪大雾气弥漫的眸子。
你——哈哈,开玩笑啦。
你真好骗呢。
祈月早已习惯了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他心脉脆弱,经不起巨大的情绪起伏,因而修得了冷心冷情,无波无澜的性子。
可是,在这个小叫花面前,却总是溃不成军。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眯了眸子,冷冷道。
——我想让你活着。
洛汐语气很轻,像一片轻软的羽毛,落在祈月冰封多年的心口。
他眼睫微颤。
此为……何意?洛汐的手抚上他背后的枯木古琴。
将指尖放到鼻尖轻嗅。
这把琴,你花了不少时间制的吧?毕竟这种邪祟的木头,怎么可能乖乖被你削刻成琴?她捉住男人掩在宽大袖摆下的手。
明明纤长如玉的指,指甲却都泛着黑色的毒雾。
邪祟已经侵染入体了呢。
祈月愣了愣神,才想起来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洛汐握得很紧。
柔软的吻落在他泛着黑雾的指尖。
祈月身子猛地一僵。
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遍布邪祟与诅咒的毒雾渐渐被洛汐吸走了。
他剧烈挣扎起来。
你、你疯了!这是断魂木,你不要命了?!这话该我说。
洛汐垂了眸,神情难得认真。
你想把自己连这破木头雕成的琴都一起点了吧?只要有人的魂魄作为引子,断魂木就能遇火即燃,三天三夜不衰。
你是要拿自己作魂引,打算与某人同归于尽。
祈月愣在原地。
明明只是初遇。
她却看出了他要寻死,要以身做饵,去复仇。
明明只是初识。
她却不顾危险地救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洛汐雪白的指拂过唇边残留的黑雾,满足地勾起唇。
月之所临,则水往从之。
我是你因你而起,因你而落的潮汐啊。
祈月心跳倏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