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还意的家境如此,自然也没有能力上兴趣班,除了每天在家附近的广场上,欣赏一下大妈们的广场舞,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演可看了。
张大爷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有一颗柔软的心。
他经常将小小的苏还意抱在怀里,给他讲自己以前的光辉事迹。
苏还意很喜欢听他讲故事,因为每次他讲完故事都会教他识谱,还会吹上几段动人的乐曲。
张大爷独身一个人,只有一只破旧的口琴与他为伴。
据说他是个退役的老兵,可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人。
所以,他吹的曲子,总是有种常人无法拥有的大气与超脱。
说起往日在战场的种种,他显得格外激动。
张大爷记得有一次,他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
那是在xx战役的时候,有一个炮弹在他不远处爆炸了。
身旁的战友牺牲了,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鲜血溅到他脸上,温热而触目。
他也被震得短暂失聪。
战友牺牲之后,他难过了好一阵子,每天晚上都把口琴拿出来吹,那曲调真叫个悲戚,把其他人都弄得凄凄凉。
结果他在某个晚上就被人揍了一顿,第二天起来他就不吹这么悲伤的曲子了。
他天天开始吹国歌,直到战争胜利。
苏还意问他,是谁把他打了。
张大爷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说,现在的和平生活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之类的话。
当时的苏还意并不懂,只是一味地把自己的好奇给问出来。
可是问了好多次,对方都没有回答,渐渐也就不再问了。
张大爷这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他把这一辈子献给了祖国和音乐。
苏还意很崇拜他。
他上初二那年,张大爷去世了。
楼下的门卫换成了一个年轻些的大叔,他面相很凶,小区里的住户平时都不敢和他打招呼。
苏还意得到了一把口琴和一把吉他。
口琴是张大爷的,这是他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
吉他也是张大爷送给他的,因为这是苏还意最爱的东西。
张大爷自己没有孩子,却把苏还意当成了自己的孙儿一般疼爱。
他省吃俭用给苏还意买了吉他,本想着给他作为生日礼物,却没想到突然脑梗猝死。
苏还意抱着张大爷留给自己的东西,在门卫室哭了一晚上,任谁劝都没有用。
懂事以来,他都没有这么哭过,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那一次,他是真的体会到生离死别是什么滋味。
梅莹是感性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竟然哭了。
想不到,你那破木吉还是有故事的。
梅莹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泪,笑着对他说:果然很有意义。
苏还意道:你哭什么?我哪有哭,别瞎说。
梅莹心虚地转过脸。
我都看见了。
苏还意坏笑道。
梅莹朝他做了个鬼脸,道:我到家了,不跟你说了。
于是,便小跑进了楼道里。
苏还意静静地站在原地,笑着看着她,不离开,也不靠近。
谢谢你了。
梅莹冲他挥了挥手,说:再见,清歌王子。
说罢,她的脸色有些泛红,扭头就爬上了楼梯。
人世间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谁和谁的相遇,都是一种微妙的巧合。
遇见门口的招聘信息,已经贴了一个星期了,却还是没有招到一个合适的人。
乐乐姐对于咖啡店兼职人员,其实要求并不是很多,可是偏偏就没有人前来面试。
那两个大二的女生辞职之后,店里就剩苏还意一个服务生。
乐乐姐眼看着店里的生意越来越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贴了一张招聘信息在店门口,可是一直无人问津。
这张招聘启事就像被人施了魔咒一般,走过路过的人就跟看不见似的。
终于有一天啊,有个小个子男生揭了皇榜,杀进了店里。
一开始,乐乐姐的内心是拒绝的。
这个男孩是一个一直死皮赖脸追求她的学弟,不过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人。
说来也颇有些戏剧性,不可不把它归结为一段孽缘啊。
这个学弟是本校的学生,自入学第一天起就被这个美丽的老板娘迷住了。
各种细节,不用人明说,便可让人猜到大半。
这个大四男生的名字叫齐丰,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本来今年六月份就毕业了,可是偏偏人家有几门课程没有通过,只能推迟一年毕业。
乐乐姐对于这种典型不成熟男生的代表,一点也没有兴趣。
她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觉得这样的男生适合自己。
若不是没有办法,她也不会选择这个下下签。
造成他延迟毕业的原因,也要算乐乐姐一份。
这点她确实心里不太安稳,虽然是人家自作主张要翘课过来给她帮忙,完事之后也不要工钱,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对齐丰有些亏欠。
因为没有拿到毕业证,齐丰也找不到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只得三天两头赖在她店里。
齐丰也是个人才,别看他个子小小,可是浑身都是能量。
他撕下招聘海报,推门进来直接走到吧台,扬起下巴瞅了一眼苏孟歌,将海报往桌上一拍,说:我要来应聘,工资随意。
苏孟歌抬起头看了一眼齐丰,略带些调侃的味道,说:你又来了啊!乐乐姐在厨房,需要我帮你叫她吗?这个点咖啡店并不是很忙,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角落里。
齐丰也是这店里的常客,只要你常来遇见,三次就会有两次能碰上他。
正巧这儿就有一个男生是个熟面孔,看到齐丰又来了,便上前打招呼。
齐师兄,又来了啊!有进展吗?他拍了拍齐丰的肩膀,笑着说:真是锲而不舍,小弟实在佩服。
说罢还竖起了大拇指,一副很崇拜的表情。
去去,你小子懂什么。
他佯装生气地吼了两嗓子,又道:要喝什么,哥请你。
正说着话呢,乐乐姐从厨房出来了。
她瞟了一眼挤在吧台前的三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对齐丰身上,说:切,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请别人。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整天这么吊儿郎当的,你工作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