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宋家跟李家掐架,孔绫作为宋家的律师,掌握着最致命的商业信息,而他在聊天过程中将这个当笑话一般讲给了汪诗宜听,毕竟美人卧在榻上恍若无骨,实在惹人疼惜,任谁都想不到汪诗宜会从只字片语中找到新的乐趣,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猎物,是她一直在死水一般的生活中找寻猎物。
孔绫走后,汪诗宜同汪泰然说下次可以让李家少爷来试试,开价三百万,汪泰然高兴得不行,以为女儿想通了,就是挣钱不好吗?汪泰然问汪诗宜:吴先生要你了吗?没要。
汪诗宜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可这层虚假背后是森寒的礁石嶙峋,连月光落在上面都要结层霜,她说:父亲,我们继续吧。
李家少爷就是奔着汪诗宜来的,可美人抵不过家族,他开始以为汪诗宜是在说笑,是在故弄玄虛,可汪诗宜就那么弱不禁风地站在窗口,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人带走,她吐气如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李家少爷变脸,坚持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李家少爷用三百万跟另一条汪诗宜觉得有用的信息,买走了那条商业机密。
后来宋家大败,孔绫知道消息泄露将身边的人一个个查了个遍,唯独没往汪诗宜身上想过。
一个冗长而复杂的链条在汪诗宜手中形成,她看似娇弱,实则将一众自诩不凡的成功人士玩弄于股掌之间,当真应了那句话,温柔乡英雄冢,每一个人来汪诗宜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她的美色,实则上门的容人都由她亲自挑选,汪泰然反而成了那颗棋子,应了汪诗宜的要求不断筹划,客人跟汪诗宜之问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他们为了自己的秘密不被泄露,也会帮汪诗宜保密。
可怜汪泰然,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么过了大半年,汪诗宜像个巨大的信息库,谁家的秘史密事,都藏在她的脑海中,她在似乎与世隔绝的高楼中建造了属于自己的信息帝国。
一个女人姿容美,够聪明,断情爱,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汪诗宜有严重的情感障碍,她不懂何谓欢喜,不会去爱一个人,汪泰然拿捏住她的母亲从来都不是汪诗宜妥协的原因,她只是觉得生活太乏味了,汪泰然在给她找乐子,仅此而己。
孔绫那日同白与烽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汪诗宜想让他看到的美好一面,加上自己的想象罢了。
转变发生在汪诗宜偶尔有一天想学画画,彼时汪泰然对她已经很放心了,以为女儿认命了,便托朋友找来了一个不错的画画老师,叫吴非。
吴非微有怔愣,然后笑着同汪诗宜一领首:汪小姐博学。
吴非并非汪诗宜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他寻常的五官湊在一起,像是某种奇异的咒符,将稀疏的阳光洒落在那个森寒漆黑的深渊中,晃神时汪诗宜似乎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吴非欣赏汪诗宜的聪慧,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汪诗宜的不同寻常之处,这个女人似乎无视很多东西,刚养的鸟儿死了,明明前天还那么喜欢,可埋葬的时候眼中却没有一点儿悲伤,她游离于世界之外,犹如无根的浮萍。
没见过汪诗宜的人向往她,见过汪诗宜的人畏惧她,唯独吴非,他有些心疼她。
在这个世界上,能融化极致寒冷的,只有极致的温柔。
情愫不知何时生根发芽,虽然还没有被人发现,但是汪诗宜知道,她的盔甲上出现了裂缝。
严阙是之后出价最高的人,当时汪泰然还神秘兮兮地跟他说自己女儿初夜仍在,不知道汪诗宜是怎么解释的,还是说汪泰然已经被钱糊住了眼睛,反正他竟然一次都没怀疑过,严阙看向他的目光中浮现淡淡的同情,他不是来要什么初夜而是从汪诗宜这里买一个重要的信息。
可怎么都没想到,一见钟情。
孔绫说世人都想做她脚下的泥土。
其实并非世人都想做,而是汪诗宜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她在迫使每一见到的人臣服。
那晚汪泰然给他们腾场地,不在别墅,后来吴非来取遗落的曲谱,撞破了正在谈判的两人,吴非知道汪泰然背地里做着什么勾当,害怕汪诗宜受委屈的心思一下子充满胸腔,他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跟严阙扭打在一起,严阙练过,两下将吴非打的吐血倒在地上,一直安静冷漠的汪诗宜忽然冲过来,伴随着强悍壁垒的轰然崩裂,严阙从她暴戾的面容跟眼中的痛惜中终于明白,她爱这个男人!不可以......吴非死死握住汪诗宜的手,眼神无畏而决绝:我带你走!在严阙轰然溃散的理智中,汪诗宜抱住吴非,深深吻了上去。
原来那些冰冷跟漠然的融化,只需要一句我带你走。
他们真心相爱。
严阙深吸一口气,那个场景想起来还是痛,他并非是拿到汪诗宜的初夜后走的,而是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仓皇离开,只是他们没办法在一起,汪泰然肯定不让。
白与烽心思一动,抱紧了吴悠。
汪诗宜掌握了那么多的信息,她可以活下去,但不可以有弱点,然后组建一家庭活下去。
滚滚红尘,一下子将她淹没。
对汪诗宜来说无情无爱不是病,漠视一切不是病,动了情才是病,她二十年来从来不知道这种病症的解药是什么。
吴悠的出生,是汪诗宜彻底妥协,以柔弱躯体去拥抱这个世界最好的证明。
她爱吴非,更爱吴悠。
离开汪泰然的掌控对汪诗宜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关键问题是那些消息跟秘密,汪诗宜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一点点切断各大关系网,很多人都在掘地三尺地找她,而汪诗宜不愧是汪诗宜,在众人都以为她早已出国逃之天天的时候,她就留在距离明阳市最近的绀田镇中,吴非的乡下。
后来知道吴非真正的身份,是警察的模拟画像师,回绀田镇也埋没他的才华了。
过了几年汪诗宜失踪,吴非去世......这点白与烽查到了,汪诗宜消失后的第五年,汪泰然跟严阙在A国再度相遇,彼时严阙已经结婚,汪泰然想以他曾经跟自己女儿的事情为要挟捞点儿好处,严阙连碰都没碰汪诗宜,自然不答应,汪泰然一顿折腾下来弄死了严阙还未出世的第一个孩子。
夺子之仇不共戴天。
白与烽问: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严阙瞬间明白:白总放心,我保证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吴小姐跟您面前。
白与烽闻言移开目光,专注地盯着吴悠。
吴悠嗓子发疼说不出话。
病房很快只剩下吴悠跟白与烽两人,吴悠的脾性跟骨子里的纯粹随了吴非,可她却觉得自己更像母亲一些。
吴悠又待了一天后出院,她情绪很低落,总是盯着某处发呆,严阙所说的那些完全颠覆了吴悠的认知,母亲在哪里了呢?吴悠想知道,又害怕知道,他心里落了雨,在初春寒意未曾退散的时候冷的瑟瑟发抖。
好在白与烽在,他开始亲自接吴悠上下学,偶尔被人瞥见一个惊鸿侧脸,论坛上都在说吴悠有一个特别俊美的哥哥。
知道真相的几人,包括杨绮在内统一表示:哥哥个锤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