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小时后,吴念提着一个布袋,头发亦是有些散乱,迈着慌乱的步伐打开了她所在的病房门。
看着叶栀晚有些苍白的脸色,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
吴念的脚步顿在门前。
妈。
本在哭泣的叶栀晚,看清楚眼前的来人后,情绪瞬间被放大。
吴念艰难的迈着步伐靠近她。
阿姨,你们先聊。
季怀起身前,稍稍用力捏了下她手心,担忧的看了一眼她后离开。
想着给她们留点空间谈心,于是倚靠在病房后的门外等着。
妈在外地工作..没能及时赶回来。
吴念望向她,讷讷的开口。
妈我没怪你。
叶栀晚吸了吸鼻子,侧着脸低声哽咽:只是..我真的好不舒服。
头一次疼的时候本没在意,后面直至心脏剧烈收缩,她才意识到,自己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
想着离固定复诊还有一段时间,她以为,可以熬熬就过去了。
她不想给吴念添麻烦,想等她年前回家,再带她去复诊,这样就不会耽误她工作了。
妈..已经没有钱帮你治病了。
吴念万念俱灰的望着她,手指不安的戳着布袋。
听医生说,做那个手术保底要四十万,还有住院费、药费一系列的开支。
本就过着艰苦日子的她,这笔药费实在是承受不起了。
妈,对不起。
叶栀晚全身痉挛起伏着,望向吴念,眼眶里渐渐沁出眼泪。
要是她不生病就好了,还能和往常一样,和吴念在春节那几天里呆在一起。
那几天是一年里为数不多的相聚。
如今,她好像又成为了那个累赘。
栀晚,对不起。
吴念眼圈发红,颤抖的说出这句话。
她救不了她。
不忍看到叶栀晚有什么反应,她捂着嘴便跑出病房外。
叶栀晚眼泪划过眼角,滴落在白色的枕头上。
小嘴紧抿着想极力忍住,还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季怀看着小跑离开的吴念,一阵心慌意乱的跑回病房,看着缩成一小团的她偷偷哭泣着。
没事的叶栀晚,我在。
她刚做完手术,身上还有伤口,不能大幅度的牵动身子。
季怀曲着身子,虚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脑袋细声安慰着。
叶栀晚试图用手掩盖住她的痛苦,嘴里喃喃挣扎的说着:为什么..我会生病。
我-我也不想生病的。
季怀..我妈妈..不要我了是不是。
她哭腔里的话断断续续的,刺麻了他的心。
别乱想,我陪着你好不好。
季怀内心亦是被巨石挤压般难受。
我不想治了。
叶栀晚面如死灰的说着,脸上见不到一丝血色。
另外一只手径直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
将鼻间的输氧管拔掉,毫无求生欲躺在那,像是在坦然接受死亡的到来。
叶栀晚你不要这样。
季怀慌乱的喊着,手快速按了床头的救护铃。
季怀望着她,极力遏制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忽的想起她那句承诺。
你不是说我进步了给我奖励吗?你好好接受治疗,当作给我的奖励好不好。
季怀低声哀求着。
焦急望着门外,等待着护士进来。
叶栀晚怔了怔,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他的脸,满是歉意的说着:季怀..对不起..你不能这么狠心,答应给我奖励又做不到的。
还有臭屁,臭屁还等着和你玩。
叶栀晚你不能那么自私的,你想想我,我求求你了。
季怀眼眸紧闭着,抵在她额前,说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里温热滴落在她额上。
他不想失去她,让她在他面前离开。
叶栀晚脸上泛着绝望之色,嘴里喃喃重复着一句:季怀..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你好好治疗。
季怀抬头,用拇指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答应我好不好。
季怀低声哀求着。
不然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的,如果我早点带你来医院检查,你就不会晕倒。
如果明明可以治疗好,你在我面前说放弃治疗,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季怀内心满是悲凉的说着。
都怪他,没有好好保护好她,她生病了他都不知道。
不怪你。
叶栀晚心中蓦然一紧,用食指轻轻抹掉他脸上的泪痕。
直至护士小跑着进来,蹙眉问着:怎么针都拔掉了。
我刚刚不小心碰到的,对不起。
季怀率先说着。
他站在身旁,肩膀微微拘着,担忧的望向她,生怕她不肯接受治疗。
叶栀晚泛着水雾的眼眸,静静的望向季怀,手静静的放在侧身,随意任护士重新扎针。
像是感受不到痛觉,脸上一个微表情都没有。
她眼眸里只容下来他,还有人陪着她,劝她好好治疗。
季怀见她没有做出偏激行为,内心舒了一口气。
刚做完手术,情绪别太大,不然会扯到伤口。
护士叮嘱几句后便离开。
季怀。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
季怀愣了愣,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撩开,柔声问着:怎么了?刚刚,对不起。
叶栀晚吸了吸鼻子,眼眶里又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让你担心了。
你个笨蛋。
季怀轻叹一声,手指的动作泛着柔情替她擦拭着眼泪。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接受治疗,剩下的交给我。
叶栀晚咬了咬嘴唇,轻点了头。
别哭了啊。
季怀声音还有些发颤。
两个人就安静的呆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打扰到他们。
叶栀晚哭累了,没过多久,在季怀一边抚着她脑袋,一边轻哄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没见过的叶文驰。
梦里,她的爸爸,依旧是那个三十多岁的模样。
他笑着和她说:爸爸的宝贝女儿,要好好健康长大,披荆斩棘过后,一切都会如期而至。
在这混沌黑暗里,寻找到光,坚定且持续的成长,爸爸会在另一边好好守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