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时,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棂的雕花,细碎洒下,如星芒碎钻,点点投射在她因侧卧而凸显的窈窕腰线上。
那纤细的腰腹上,正搭着一只嫩藕般的玉腕,带着一只水碧色的玉镯,更显得她肌肤莹白如凝脂一般。
另一只皓腕被她枕在脸侧,一张白净的小脸儿,因酣睡泛起微微的粉色,比三月枝头初绽的雪樱还要娇嫩。
因梳了高髻,她额前的碎发也都拢进了发髻中,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整张小脸儿线条柔美,既有少女的稚嫩,又有女子的妩媚。
上官瑾站在榻边,静静看了许久,目光似有似无,流连于少女樱桃一般红润的嘴唇上。
既品尝过那种甜美,又怎能轻易忘掉?什么孔孟之道,君子之义,都挡不住一个坠入情爱之人重温绮梦的渴望。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微微俯下身去。
嘴唇陷入一片柔软里,心也陷了进去。
……魏萦睡梦中被唤醒,揉了揉眼睛,睁开了眼。
飞霜在一旁抿嘴笑;主子,宴席要开始了,快起身收拾一下吧。
魏萦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便瞅见不远处的书案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桌上的东西是谁送的?魏萦一边问,一边下了榻,走到书案旁,下一刻,她怔住,睁大了眼。
摊开的宣纸上,一个美貌少女侧卧酣睡,眉如浅月,唇如点朱,睡颜如花朵初绽,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这是我?我有这么好看?魏萦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脸颊。
若不是她身上的礼服与钗冠眼熟,她都不相信画中女子是自己。
旁边还提了一句诗:何彼浓矣,华若桃李。
她虽然不懂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总归是知道夸她貌美的。
飞霜终于笑出声;姑爷画的,除了您,还会有谁?他什么时候来的?人呢?魏萦不由得脸颊发热。
来了半晌了,刚刚又走了,连饭也没吃。
看样子真是抽出时间专门来看您的。
喏,姑爷送的生辰礼。
飞霜指了指桌上的木匣子。
魏萦打开木匣,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华贵的镶八宝攒丝赤金鸾凤钗,做工精致,宝石成色极好。
这簪子肯定很贵吧。
魏萦喃喃自语。
这只簪子,估计要花上他大半年的俸银。
这个人,可真舍得。
他是不是想让她在及笄礼上用这只钗?魏萦抿了抿唇,手里拿着钗,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便让飞霜拿来菱花镜,卸下钗冠,将这只钗戴了上去。
两个人在镜子前,正说笑着,听雨突然匆匆跑了进来。
主子,郭碧柔来了。
说是想进这院儿来,奴婢没敢让她进来,让她先在门外等候。
听雨一脸郁闷。
魏萦蹙眉。
她如今和郭碧柔早就形同陌路,她又来做什么?魏萦出屋,看到郭碧柔穿站在菡萏院门外,一身浅碧色云锦襦裙,腰若束素,清减了许多,模样有些憔悴。
郭碧柔一见到她,立刻微笑,恭贺县主及笄,今日我来,一是祝贺,二是,给县主送请帖。
说完,她捧着手中的木匣子和请帖奉上。
魏萦看着,一动不动,身后的飞霜和听雨也是一脸戒备。
郭碧柔,你莫不是失忆了。
魏萦皱眉,纳闷的看着她,咱们交情好像没这么好吧?郭碧柔脸上讪讪,以前的事,是我的错,魏萦,你能不能看在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给我个面子,去婚宴上喝杯喜酒?魏萦盯着郭碧柔半晌,突然笑了笑,你这次是替谁来请我的,直说了吧。
郭碧柔脸色苍白,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他说,他只想跟你说句话,让我务必请你去参加喜宴。
你脑袋是被驴踢了不成?魏萦怒道,居然替裴琅来当说客!裴琅是个什么人,安的什么心,你比我清楚!居然还想算计我!来人!把她请出去!再去问问,是谁把她领来菡萏院的,拉出去打二十棍!魏萦!算我求你,好不好?郭碧柔眼瞅要跪下来。
她越是这样,魏萦越生疑,索性转身回了菡萏院,紧闭院门。
飞霜飞身窜上墙头,回头对魏萦道。
县主,人走了,东西留下了。
菡萏院的门再次打开,听雨刚要上前拿东西,魏萦突然想起上官瑾嘱咐的话,连忙制止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让侍卫们拿走,去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看看这匣子里有没有猫腻。
说完,魏萦抬脚去了午宴上,扫视一圈,也没看见郭碧柔,想她应该是已经出了府,这才稍稍压下闷气,坐在魏国公夫人身边,装出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听周围一众世家贵妇赞美,不时地报以微笑。
刚吃了没多久,飞霜从外面进来,附在魏萦耳边轻声言语几句。
啪!魏萦一双筷子拍在桌上,众人皆是一愣。
手滑了,没事,大家继续。
魏萦努力挤出一个笑,自己却起身走了出去。
前院里,一个粗使小丫鬟跪在石子路边,哭哭啼啼。
是她引郭碧柔去的?这等见钱眼开的奴才,留下就是祸害。
找牙婆子来吧。
魏萦缓缓走过,瞥了一眼,冷声吩咐。
看都不看,直接吩咐把人发卖了,可见已是怒到了极点。
如今前后院都办着宴席呢,让人看见会不会不好?要不要等席散了再说?飞霜迟疑道。
就是因为人多,才好杀鸡给猴看。
魏萦冷声,继续往前走,直到花厅里,见了老大夫。
老大夫给魏萦行过礼,这才开口道:县主拿来的东西老朽看了,确实是不祥之物。
说着,老大夫拿出匣子中的血玉镯,对着外面的光,只见那血玉镯红得发光,隐约可见里面如棉线一般的丝缕。
这有何不妥?魏萦纳闷。
县主莫急。
老大夫让人拿来一个白瓷盆,放满了清水。
老大夫把血玉镯子扔进清水里,刺破手指,朝里面滴了一滴血。
血滴在水中扩散开来,渐渐淡去如红烟散去。
白瓷盆底的血玉镯子,突然伸出一根纤细的红线,缓缓游弋出来,如蚯蚓一般蜷曲蠕动。
紧接着,一根根红线都游到水中,比蚕丝还细,若不是被白瓷映着,根本不好发现。
飞霜和听雨俱是吓得捂住嘴,几乎要干呕出来。
主子,这要是戴在你手腕上……飞霜一脸后怕,欲言又止地捂着心口。
这东西遇血则出,若是戴到手腕上,但凡身上有个小伤口,这东西就会钻进伤口里,游行在血脉中,再也不出来了。
老大夫讳莫如深的说道。
魏萦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若是老夫没看错,这应该是岭南的血蛊。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这种血蛊的功效,只有养蛊的人才知道。
有的致人癫狂,有的致人死亡。
还有一种,能让人用情至深,也就是情蛊。
情蛊?魏萦顿时脸色煞白。
没错,裴琅家是岭南的,听说原来也是开药铺的,这些东西,他不可能不懂。
要是真中了情蛊,如何解?解不了。
老大夫摇头,这情蛊是分子母蛊的,分别种在男女体内,两人无法分离太远,否则就会心绞如刀割。
母蛊死,子蛊必死。
子蛊死,母蛊也活不过七天。
哗啦!魏萦将一旁的茶盏扫落在地,怒声道:吩咐下去,今后不许郭家之人还有姓裴的踏进魏国公府一步!谁把人放进来,谁就滚出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