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来南禺了。
-我会转学到七中，我们又可以在同一个学校了。
……季锦瑜低着头，没有半分神情，唇角微微下压透着一股无动于衷的冷漠。
在看什么那么投入？孔岁宁凑了脑袋过来，我喊你你没听见？季锦瑜抬手推开她的脑袋，手机塞进兜里，偏头看她声音肃沉：有事快说。
孔岁宁有一段时间没练舞了，今天一下子练了挺长时间，腿脚特别酸软，不想动了。
她已经从舞蹈室下来，不想再爬上去拿包。
你去教室帮我把背包拿下来。
季锦瑜有点意外，嗤笑一声：你命令我？孔岁宁觉得他表情欠揍，心里暗暗贬了他一顿。
哦，是我嘴欠了，抱歉。
孔岁宁说完，走去和姜里里她们一起，四个女孩搂着一起腿脚走得不太和谐，有点滑稽。
余帆和赵暖安分别走在她们身侧，跟保驾护航的带刀侍卫似的。
走在他们身后的季锦瑜沉默半秒，脚步悄无声息地往回走。
推开舞蹈室的门，季锦瑜环顾一圈室内，在墙角的桌子上看到了孔岁宁的包。
他走过去，随手提起，没想到背包没拉好拉链，从里面掉了一本书出来，还有一张小卡片。
《傲慢与偏见》。
看清了书名，季锦瑜粗略翻看了一下。
书角有磨损，书中有很多笔画标记，想来应该是经常翻看的一本书。
季锦瑜看了一眼卡片，类似书签。
上面的字体娟秀灵气，一眼看去很舒服。
-我想成为伊丽莎白。
季锦瑜不经意一笑。
-孔岁宁他们坐在食堂里一边吃一边聊天聊得欢，而下一秒她的脖子被挂了东西，话戛然而止被堵在喉咙里。
吓到差点被噎住。
季锦瑜在她对面坐下。
孔岁宁把背包从脖子上拿下来，看向对面的人，表情很意外：你竟然去帮我拿包了？季锦瑜：拿便拿了，话多。
不能安静吃个饭？孔岁宁想要感谢的话到刚嘴边却被堵了回去，季锦瑜永远有这样的本事，让人禁止感动。
我又没有跟你说话……季锦瑜刚好看到自己餐盘里有块肥肉，饱满而肥腻，他随手夹给了孔岁宁：吃你的饭，吃得最慢的就是你，磨蹭。
孔岁宁看着便倒胃口夹起那块肥猪肉，丢回去：恶心死了！你有病！姜里里她们忍不住笑起来。
余帆凑脑袋到季锦瑜耳边：你精分啊？对人家好又对人家恶语相向。
季锦瑜推开他，目光里含着警告：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在我耳边说话。
别他妈找借口，我只是说了你不想听的话罢了。
余帆好笑地打趣他。
季锦瑜：滚。
余帆勾搭上他的肩背，靠得他更近：好兄弟，来吃菜。
他也夹了一块肥肉给季锦瑜，你说最近食堂阿姨怎么回事，老给我们肥肉，是心疼我们读书太辛苦了？你上课睡觉，下课睡觉，还能考年级前三十的人，你辛苦个屁。
赵暖安最看不惯的余帆的就是这点。
余帆笑道：怎么能这么说我。
赵暖安：你装个屁。
季锦瑜安静吃饭，不想被打扰。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他的手机响了。
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向他看过来。
季锦瑜对着屏幕沉吟半晌，而后默不作声地直接挂掉电话，仿佛事不关己。
赵暖安的神情半疑半试探：是不是……又是那个周希希？季锦瑜抬头，眉头一蹙：别多事。
赵暖安嘴角冷冷一撇，神色有点不高兴：就算不说，我也知道。
孔岁宁还正想问周希希是谁，但是一看季锦瑜的表情，她瞬间收住了嘴。
-夜色已浓重，周遭静寂。
孔岁宁洗漱完躺上床，拿起自己常翻看的《傲慢与偏见》，小卡片从书页的夹层中掉到了被面上。
她捡起正要随手往书里面塞进去，余光却瞥见了一行字，字体偏大，坚毅有力，略有风骨，一看便知是男生的字体。
但是孔岁宁一点也欣赏不来，只觉得生气，卡片上面的一行字无比刺眼，像是讽刺嘲笑她。
-别祸害达西。
孔岁宁不能忍，她喜欢伊利莎白，她清醒理智又有智慧，想成为她有什么错，与达西又有何关系。
想到能做出这样的事，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季锦瑜，今天只有他动过自己的背包。
孔岁宁没有任何犹豫，掀开被子去敲季锦瑜房间的门。
季锦瑜开门，开口便说：不睡觉，半夜来敲门，你梦游了？孔岁宁气势汹汹：是你干的吧？季锦瑜看清她手上的卡片，自己的字迹显眼清晰：你深更半夜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要不然？孔岁宁莫名生气，你乱动我的东西。
季锦瑜语气平淡：有说错吗？如果你是伊丽莎白，人们口中的灵魂眷侣就变成了怨偶。
不等孔岁宁说话，他又继续说：要是伊丽莎白是你这样的，达西第一眼看到你他不得跑得老远？孔岁宁：……你有病吧，在乱说什么？季锦瑜：脑子不会思考一下我在说什么？孔岁宁觉得自己势必要争一口气：谁说我为了达西而想成为伊丽莎白了？我是因为伊丽莎白的人格魅力而想成为她，你格局怎么这么小，庸俗。
季锦瑜的口吻仿佛不相信：就你？你觉得你这模样能成为伊丽莎白？做白日梦也许勉强可以。
他两指一抽，拿走了孔岁宁手上的书签。
孔岁宁踮起脚尖去抢，可是季锦瑜高高举起，她高度不够。
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孔岁宁跳起来，还是没拿到，你还给我。
季锦瑜勾勾唇一笑：你这辈子估计很难成为伊丽莎白。
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
孔岁宁抓着季锦瑜的衣服指尖努力去够到她的书签，吃力道：你拭目以待吧。
她会向着优秀的方向前行，成为伊丽莎白这般知性又智慧的人。
你还给我。
孔岁宁带上了哭腔似的嗓音，莫名地像撒娇。
季锦瑜目光垂下，眼神落在孔岁宁的脸上：你再长也还是颗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孔岁宁急了，脑子下意识作出决定，利用自己较好的弹跳力跳到了季锦瑜身上，终于成功拿到了书签。
我抢到了。
孔岁宁的手搭在季锦瑜的肩上，双腿勾在他腰间。
孔岁宁一愣。
双目与季锦瑜正正对视，对方的眸子漆黑透亮如一面镜子，她能在季锦瑜的眼中看到自己。
季锦瑜的神色无异。
而孔岁宁却怎么遮掩不住她的脸色，她的脸红透，耳朵更是。
两人距离近到能嗅到对方的气息，连呼吸都莫名燥热。
季锦瑜双手落在身侧，眉目一挑打量着孔岁宁，眸子里透出一股淡定，轻描淡写地说：孔岁宁，是你自己作死爬到我身上的，你脸红什么？我我我……我没控制住……我脑子突然不好了……不是，是突然不灵光了……也不是……孔岁宁磕磕巴巴地说。
却逗乐了季锦瑜。
这是孔岁宁第一次见季锦瑜笑弯了眼，瞳仁湿润有光的样子。
……孔岁宁惊醒，从他身上跳下来，跺跺脚仿佛要抖落身上所有的尴尬。
她不能和季锦瑜靠得太近，靠得太近她会觉得格外的诡异，会尴尬，会有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季锦瑜收起笑意，眉眼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僻：再有下次，腿都给你打断。
孔岁宁立刻说：你放心，有下次我直接在地上抠出一个洞钻进去。
你最好是。
话说完，他往后退几步关上了门，只剩孔岁宁一个人在廊道上发愣。
孔岁宁才想起自己是来找他算账的，刚刚的小插曲让她脑袋一片空白，忘记了这回事。
她心有不甘地回自己房间，希望在梦里出现季锦瑜，然后狂揍他一顿，让他跪着求饶。
周末时，孔岁宁要去舞蹈班练舞。
鉴于上次在路上遇到的意外，季清玉亲自送她去。
路上，孔岁宁在Q群里和赵暖安，姜里里几个闲聊。
季清玉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问道：我看最近你跟锦瑜走得很近了，你们关系看起来好了很多。
孔岁宁错愕抬头：季阿姨您是说我和鲤鱼吗？季清玉笑笑点头：嗯。
孔岁宁若有所思，迟疑着说：算……是吧。
她也有点说不口说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不好，毕竟最近的季锦瑜没有对她爱答不理，也会和赵暖安余帆下课的时候等她去食堂，前几天还在他手上看到她编织的那条很丑的手环。
余帆嘲笑他的手环丑的时候，季锦瑜揍了余帆一拳，说他对丑有种癖好。
似乎从医院回来，他们之间有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挺好的，至少又多了个人和他说话。
季清玉说，他那性格戾气越来越重了，这几年跟我都疏远了。
孔岁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去安抚她，只能默默点头应和。
季锦瑜的性格确实如此。
这段时间住在家里让你见笑了，我们两个老是争吵，可能影响到你，阿姨实在不好意思。
季清玉又说。
并没有，季阿姨。
孔岁宁连忙说，我挺好的。
不过我觉得季阿姨你跟鲤鱼之间有话要好好说，我觉得鲤鱼他并不是想要跟你吵的。
她总觉得季锦瑜老是被忽略，没人怎么关心他。
这么大的一栋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就连十八岁生日也能被忘记。
哎……季清玉叹息道，我又何尝想跟他吵。
孔岁宁迟疑着说：那季阿姨下次可以和他要好好说话。
季清玉会心一笑。
-周六，高三有课。
上午上完课便可以回去。
余帆刚搭着季锦瑜的肩走出教室，天就下起了雨。
南禺秋雨甚多，仿佛下不完似的。
雨势渐大，雨幕拉开。
余帆和季锦瑜撑着伞，停在校门口。
此时校门口多是学生在躲雨。
季锦瑜看着雨势，似乎想起了什么：把伞给我。
余帆就一把伞，还要和季锦瑜一起用，他双眼疑惑地看着季锦瑜：你要伞干嘛，你不会拿来去泡妹子吧？我就一把伞还是和你一起用的，你可不能拿去送给别人了。
泡你妹。
季锦瑜沉声道。
顺道拿走了他手上的伞。
余帆：……余帆：你拿走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淋着雨回去，你好狠的心。
你跟暖安一起回去。
季锦瑜撑着伞走进雨幕里，背影被雨水蒙上一层水雾。
你去哪？余帆对着他背影说。
接人。
赵暖安凑过来：他去接谁，这么大雨。
不知道，没说。
余帆摇摇头。
赵暖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锦瑜离开的方向。
-练完舞，孔岁宁还未走出小区门口，恰逢雨水啪嗒啪嗒地砸到地面上，没有多久雨越下越大。
她不得不停留在保安亭外等雨，她忘记带伞了。
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天色也沉得可怕，仿佛危险来临之前的预兆。
冰凉的水汽让孔岁宁不由自主地抖一抖身体。
孔岁宁迫切希望雨快点停。
突然一道闪电掠过，闷雷噼里啪啦作响，听着心惊。
她站在保安亭外，一个人也没有，孤零零地抱着背包，显得有点无助弱小。
站久了腿有些累，孔岁宁往身后的墙壁靠去，背靠窗户，她微微侧目一看保安亭内没有人，靠一靠也许不会有人说她。
听着雨她安心地靠了一会儿，无意偏头侧目，她靠着的窗户边上贴着一个中年男人，双手趴在窗户上，看着她笑，悄无声息的笑，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的异样目光让孔岁宁顿时被惊吓到。
啊！孔岁宁被吓得后退。
中年男人打开旁边的门，站在门口，咧着嘴笑意诡异无比地看着孔岁宁，当着她的面扯下皮带扣，裸露出他的东西。
孔岁宁的身体犹如被灌进了冰凉的雨水，浑身冰冷僵硬。
心脏剧烈跳动就要冲破皮囊出来，恐惧无限放大。
她下意识撒腿就跑，冲进雨幕里，不要命似的也不在乎雨打在身上，脑子里只有逃跑。
雨太大，眼睛睁不开让她看不清路，直接撞到人，她鼻子一阵酸痛，犹如撞墙，把她的眼泪生生逼出。
你跑什么？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孔岁宁努力睁开眼，渐渐季锦瑜的脸部轮廓清晰起来，他的发尾被雨水打湿，眼睛清明地看着她。
孔岁宁心中的委屈，恐惧，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控制不住，眼泪汹涌地流出，崩溃大哭：季、季、季、锦瑜……你怎么才来！她整个身体跟着她的哭声一抽一抽的。
我好害怕！孔岁宁抽噎不止，喘不过气来，异常难受。
她脸上雨水混杂泪水，头发乱糟糟湿哒哒的，脸色唇色极是苍白，带着满身的冰冷水汽，季锦瑜看着格外狼狈的孔岁宁，眉头拧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怕什么？孔岁宁紧紧地抓着季锦瑜的衣服，脑子哭得抽痛，一抽一噎地说：刚刚，有个，变态……他吓我！季锦瑜的手放在她肩上，想让她镇静下来：不要哭，慢慢给我说清楚。
孔岁宁永远也忘不了那恶心又可怕的一幕，哭着说出：季锦瑜你给我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