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岁宁被他的吐息弄得皮肤痒痒的,她摸摸额头,抬眼懵懂地看着季锦瑜。
喜欢什么啊?季锦瑜的视线一直注视她,勾唇微微一笑:喜欢孔岁宁。
孔岁宁眨眨眼,眼睛里莫名有点失落,以前都没有人说喜欢我,他们只会赶我走,不让我靠近,只有小冬没有。
季锦瑜突然感到喉头发涩,口中一阵苦味,目光中染上怜惜,还有心疼。
每一次他都会为这样的孔岁宁心脏闷痛。
孔岁宁消失的十年就像他心里长了个巨大的缺口,时不时撕扯出阵痛。
你是第二个说喜欢我的人。
孔岁宁的情绪转换得很快,说到这时,一副高兴的样子。
这里不仅我喜欢你,还有很多喜欢你的人。
季锦瑜的拇指揉揉她笑眼,也有很多爱你的人。
孔岁宁想到了最近她遇到的赵暖安,余帆,林璞,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对她不凶,不打她,也没有讨厌她。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没有打我,也没有凶我。
孔岁宁笑着对季锦瑜说,还有你,你是对我最好的了。
是吗?你觉得我是对你最好的吗?季锦瑜心里一点也不认同,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孔岁宁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描绘她的样子。
嗯,你是对我最好的。
孔岁宁埋头进他的怀里,汲取属于季锦瑜的安心的气息。
季锦瑜拥紧她,眼神放空,低声呢喃自语:其实我对你还不够好。
-第二天,喂了猫,安顿好鱼鱼。
季锦瑜带着孔岁宁出门了。
坐在车上,孔岁宁好奇地问季锦瑜:我们要去哪啊?很远吗?那鱼鱼会不会饿肚子?季锦瑜能明显感觉到的紧张的情绪,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不远,我们就去见一个人,不用很长时间,不会让鱼鱼饿肚子的。
见谁?孔岁宁直勾勾地盯着季锦瑜看。
是余帆的朋友。
季锦瑜只能这么说。
孔岁宁脑海里对余帆有点印象,听到是他的朋友,瞬间没那么紧张了。
行程花了半个小时,季锦瑜牵着孔岁宁进了一间心理工作室,规模看着很大。
前台是一位年轻的女士,他接待了季锦瑜,并引领着季锦瑜去见心理医生。
心理医师看着三十出头,是一位气质很知性优雅的女士,见季锦瑜进来,浅浅一笑,给人一种很亲切友善的亲和力,让来访者的心情一下子得到放松。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付柔向季锦瑜伸手,你就是余帆师弟说的季锦瑜季先生吧。
季锦瑜微微颔首点头,与她握了握手掌:你好,是的,是余帆让我联系你。
请坐。
付柔坐下,也向季锦瑜示意。
季锦瑜拉着孔岁宁坐下,孔岁宁对陌生的环境有点不适应,目光一直环顾四周打量,眼神不经意与付柔对上。
付柔对她笑了笑,友好至极的一个笑容,没有恶意,只有温柔的善意。
孔岁宁也向她回以一笑。
付柔的双目含笑,视线落在季锦瑜牵着孔岁宁的手上,我们开始吧,跟我说说她的情况。
季锦瑜看了眼孔岁宁,握紧她的手,将孔岁宁遭遇的一切开始从十年前开始述说。
听完孔岁宁的经历,付柔看向孔岁宁的神情显露出了几分悲悯,心理医师极大的同理心与共情,让她心疼眼前的这个干干净净的女孩。
双方沉默了一阵。
孔岁宁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安静了,她只好乖乖地呆着不敢动,偷偷用手指抠着季锦瑜的掌心。
被季锦瑜握得她更紧。
我们需要对她进行检查。
付柔说。
季锦瑜点头答应了。
孔岁宁另一只手抓住季锦瑜的手臂,抬头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摇摇头。
季锦瑜摸摸她的头,温声细语道:别怕,跟着她去,我在这里陪你。
付柔牵着她走时,孔岁宁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季锦瑜,眼神脆弱又无辜。
-检查完出来,付柔送了孔岁宁一个沙漏给她玩,里面的沙砾是梦幻的淡紫色,在没有光的情况下会闪着紫色的光芒,孔岁宁很喜欢。
把人交给前台的女士暂代监管后,付柔和季锦瑜才回到会诊室谈话。
付柔拿着手上的报告分析:根据你描述她的遭遇,还有我手上这份检查报告,可以知道她曾经心理遭受了极大创伤,要知道比起肉体上的痛苦,心灵上的痛苦更是百倍的痛苦和折磨。
随着时间累积,她内心产生的负向情绪也会逐渐累积,这种负向情绪无法控制,使得她整个人处于无助状态,从而产生心理压力与恐惧。
付柔停顿了一下又说,她一个人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恐惧与压力时,才会导致精神失常。
季锦瑜一直在听,没有出声过。
至于失智,有心理性失智和人为因素失智。
付柔用温柔的语气继续说,她被困在地下室时间之长久,无法与人沟通交流,再加上长期遭受暴力,虐待,以及药物的控制,致使她出现智力障碍。
季锦瑜努力维持平稳自己内心的情绪,开口道:要怎么治好她?付柔认真道:可以治好她,不过我们需要针对她的情况进行研究治理方案。
那她失去的记忆还会回来吗?季锦瑜又问。
付柔如实道:不好说,这一切都需要等到她用了治疗方案才知道。
季锦瑜颔首:好,谢谢。
付柔抿唇微笑:看得出她现在很依赖你,说明她能从你身上获得极大安全感。
她现在潜意识里认定你不会伤害她。
她从回到南禺就是我一直照顾着她,几乎没有与我分开过。
季锦瑜淡淡道,但是她还是记不住我。
她能够信任你依赖你,已经很不错了。
或许我应该知足的。
季锦瑜自我嘲讽道。
给她时间。
付柔又说,不过她这样的情况,充足的陪伴还是不够的,日常你可以让她做一些熟悉的事情,去某个熟悉的地方,见见常见的人,或者进行学习,试着去修复她的意识。
弹钢琴怎么样?季锦瑜突然说。
付柔点头:挺好的,她喜欢弹钢琴?季锦瑜想到了孔岁宁弹钢琴自信发光的样子,回道:她会弹钢琴,很厉害。
可以试试。
付柔说。
-两人从诊室出来去找孔岁宁。
孔岁宁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盯着桌子上的沙漏,她正在专注地计时。
季锦瑜进去喊了她一声:岁岁。
孔岁宁欣喜地抬头:你回来早了,这个还没漏完。
季锦瑜站在她身边,揉顺她有点乱头发:你怎么知道这个是计时的?她告诉我的。
孔岁宁贴近季近瑜的身体,依偎着他,指向一直和她说话的女士。
女士笑着点点头。
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季锦瑜把桌上的沙漏倒回另一边。
孔岁宁没站起来,仰起脑袋注视季锦瑜:我是不是生病了啊?嗯。
季锦瑜应了声。
啊?那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孔岁宁眉头皱了起来,脸好像也皱巴巴了起来,会不会死?没有很严重,也不会死,会好的。
季锦瑜说,医生会治好你的。
孔岁宁看向付柔,很认真地说:谢谢。
付柔弯了弯唇,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不客气。
季锦瑜扶着她准备走出去,孔岁宁在付柔身边停下脚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这些是季锦瑜平时给她的小零食,她藏在了口袋里。
给你糖。
付柔伸手接过,看着孔岁宁。
孔岁宁拿起手里的沙漏:你给我这个,我给你糖,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好好看。
谢谢,你送的糖果我很喜欢。
付柔笑着说。
不客气。
祝你天天开心。
孔岁宁学着她刚才说的话回她。
付柔内心暖暖的同时也替这样好的孔岁宁感到不公,为什么命运要让她遭遇这些不好的事情。
-车上,孔岁宁一直玩着手里的沙漏。
也不知道她玩出了什么新鲜感,一个人默默发出笑声,心情很不错。
季锦瑜伸手替她弄好安全带:不可以扯掉安全带,要好好坐好。
孔岁宁抓住了季锦瑜的手,眼睛弯弯的,溢出光来,我知道了。
季锦瑜凑到她眼前,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这么开心。
你听。
孔岁宁摇晃着沙漏,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她觉得很好听。
季锦瑜配合地附耳听:听到了。
孔岁宁在他耳边摇了摇,沙沙的声音再次落入耳朵里。
是不是很好听?季锦瑜这次不打算顺着她,说:不是很好听。
孔岁宁脸上的笑立刻少了几分:不好听啊?嗯。
季锦瑜低低应了声,然后说:我听过比这个更好听的。
孔岁宁握着沙漏摇晃,语气有点不高兴:是什么?你弹钢琴的曲子很好听。
他只听过孔岁宁弹过一次,是在十年前,不过印象很深刻。
我之前和真真一起弹过。
孔岁宁看着自己的手,可是我弹不好了,没有很好听。
怎么会,真真都夸你了。
季锦瑜继续说,你不是说过你的手好起来以后,你要弹钢琴,还要让我拍一张和真真一样的照片。
孔岁宁记得她说过,她还要和真真一起弹钢琴的。
她看看季锦瑜,又看看自己的手,认真地点头:好,我要弹钢琴给你听。
季锦瑜用额头碰了碰孔岁宁的额头: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