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那天,孔岁宁的眉头一直皱着。
好像生了重病的人是季锦瑜一样,满脸写着不安。
季锦瑜握着她的手安抚她:没事,我很快就出来。
孔岁宁点点头:我等你出来,我会在外面一直守着你,就像上次我在医院你在外面等我一样。
好。
她往林璞那边看去,对着他笑了笑:林璞你也要好好的。
林璞露出了一个浅显的笑容,无力地点点头。
手术时间到了,孔岁宁和赵暖安在外面看着他们被推入手术室。
手术室外,两个人很安静地站着,沉默的气氛让人总想找点话说。
赵暖安喊了孔岁宁一声:岁岁,过来坐这里。
孔岁宁过去坐下,依旧没出声和她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赵暖安沉默了好一会儿。
很久她才憋出一句话:岁岁,对不起。
孔岁宁听了也没什么感觉,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跟我说对不起啊?我......赵暖安一时之间找不到话了,因为她确实对不起孔岁宁。
我不是很喜欢。
她也不想听别人跟她说对不起,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也过去了,为什么他们还要惦记着,一遍又一遍地唤醒她的记忆。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
孔岁宁低着头说,放下了,我其实对以前的记忆没多少了。
孔岁宁只能这么说。
好,是我不好,对不......赵暖安那声对不起停留在了嘴边。
暖安学姐没有不好,不好的是以前的你。
不过她和赵暖安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关系了。
赵暖安这次彻底无话,她默认了孔岁宁说得话,没什么好狡辩。
这次她也明白,她和孔岁宁之间的友谊走不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了。
她遗憾的同时也在痛恨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孔岁宁在心里默念着数,直到林璞和季锦瑜从手术室里出来。
医生告诉她们手术很成功,接下来要好好休养康复。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暖安几乎落泪,也替林璞感到高兴。
转移回病房里,孔岁宁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季锦瑜,季锦瑜也在看着她,怎么了?孔岁宁俯身下去抱住了季锦瑜,抱抱你。
季锦瑜笑了笑,拍拍她的背,给你抱,抱久一点。
被她完全依赖牵挂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过去看看林璞吗?季锦瑜温柔在她耳边说。
不去了,他有暖安学姐陪着,我要是去了,没人陪着你。
我要在这里陪着你等好了一点我们再去看看他。
季锦瑜侧头吻了吻她,内心欣慰:不去也好。
在医院休息了一天后,季锦瑜在出院前和孔岁宁去看了林璞。
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多了几分精神。
从医院里出来后,季锦瑜想要带她回家,孔岁宁却停在了原地,目光望向别处。
季锦瑜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对母女,母亲很年轻,笑容温柔慈蔼,女孩大概十多岁,揽着妈妈的手臂撒娇。
我们回家吧,妈在家等我们。
季锦瑜柔声道。
孔岁宁慢悠悠收回目光,注视季锦瑜:可以带我去见妈妈吗?我不知道她在哪?季锦瑜的心猛然一抽,他不是很愿意让孔岁宁见到她妈妈的墓碑。
我想妈妈了。
孔岁宁的语气乞求他,让我知道她在哪就好了,我不会哭的。
她知道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季锦瑜无法拒绝她的请求,眼神敛了敛:好,我带你去见她。
墓园里的风是清凉的,见到墓碑上的妈妈,孔岁宁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
仿佛她们母女之间隔了一个世纪,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妈妈。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孔岁宁声音很轻地说。
季锦瑜微微低下眼,眼中是愧疚,毕竟孔雁到死都没见到孔岁宁一面,临终前最后的一丝感知也是在记挂着她,并不甘心离去。
妈妈,有话要和我说吗?孔岁宁抚摸着照片问。
就是很想你,惦记你,一遍遍又一遍遍地喊你的名字。
季锦瑜回答了她。
她什么时候走的?在你回来南禺的前一个月。
孔岁宁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叹了口气:妈妈很可怜。
在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真真正正变成了孤儿了。
听到她的一番话,季锦瑜的心很不好受,他永远有罪,这份罪永远也赎不完。
他站在孔岁宁身后,目光里携着怜惜看着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如果你还需要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他想过,如果孔岁宁介意他,不会和他在一起,那么他还会默默守护她。
我想照顾你,爱护你。
孔岁宁缓缓放下抚摸照片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回去看着季锦瑜。
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季锦瑜开口道。
孔岁宁轻轻动了动嘴唇: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季锦瑜迟疑了一下才动了步伐,往前站到了孔岁宁面前,他能感知到自己此刻内心中是踌躇不安的。
你说。
孔岁宁伸出双手,踮起脚尖去抱住了季锦瑜,凑到他耳边说:鲤鱼,我们结婚吧。
季锦瑜瞳孔微颤,脸上露出震惊又茫然的表情,你要和我结婚?他的语气里有点不可置信。
嗯,我想和你结婚。
孔岁宁再说一遍,我想和你成为亲人,不想一个人。
那昏天暗地的十年,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的,她受够了,苦也吃够了。
她想有个依靠,在她难过痛苦的时候有个人可以抱抱她,哄哄她。
季锦瑜抬手拥紧了孔岁宁,和我结了婚,我们不仅会是亲人,也是最亲密的爱人。
亲人,爱人。
孔岁宁就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也是最爱的人。
有我活着的一天,我都不会让孔岁宁一个人。
季锦瑜贴着她的脸包含爱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