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顾三千面色极为憔悴，陆楚楚用膝盖想想都猜到，自从上次谈话后，顾三千肯定没睡过。
她也可以理解。
这段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让他背叛秦王，改投太子，顾三千能睡得着才怪。
两人站在距离康强院不远，上次谈话的空地上。
陆楚楚转过身，看着忙进忙出的宫人，心中竟有一种尘埃落定和曲终人散的凄凉感。
虽然小太子是她请来的，也是她想办法忽悠走的。
收回视线，陆楚楚道，顾大人，你还记六公主把我送给你的一幕吗？顾三千垂下眼，掩盖眼中的后悔，下官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在宫里当面喷六公主吗？下官也记得。
陆楚楚挑眉，为什么同样的一个人，短短数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下官愚钝，下官不知。
陆楚楚——笨蛋，不是你愚钝，是原主换人了，打死你也想不到。
却见，陆楚楚抬起头，看向天上的太阳，下巴和地平线呈四十五度角，眼神沉重而悠远，缓缓道，从前，我也个善良天真的姑娘，我知道尹雁声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但我以为只要我用心，就能感化你们，但结果是差点被活活勒死。
……顾三千惭愧不已。
在嬷嬷用红绸勒我脖子的时候，我看见了黄泉路、奈何桥，那一刻我瞬间明白：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就要受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头落地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况且我也没什么靠谱家人，没有后顾之忧，我怕什么？碰见强敌，能打最好，打不过就骂两句，就算我死了，也占到便宜！如果没死就更好，继续骂继续打，那几个贱人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就让他们瞧瞧姑奶奶的厉害！顾三千目瞪口呆。
陆楚楚看向他，顾大人，我专程找你说这些话，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顾三千惊慌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他也举目看向天际。
想到母亲早亡，父亲续弦，想到自己被毒害被暗杀，突然，他也觉得自己无所顾忌了。
下官明白，既然无所顾忌，还不如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活一个爽快。
孺子可教也！陆楚楚挑起大拇指，还有，你是否对秦王愧疚，我无法干涉，但如果我是你，我是不愧疚的。
别人召个下属礼贤下士、三顾茅庐，他运气好有人投靠，却根本不尊重下属，这样人，不值得留恋。
况且他卖了你两次，你离开他也不理亏。
顾三千面色复杂，是，下官会认真思量。
陆楚楚见目的达到，也就不打算多说，只是笑眯眯地看向顾三千，我衷心希望顾大人前途似锦。
顾三千连忙谢过，再看向柔中带刚、聪明绝世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终究是错过了。
……夜晚。
厉王回来得又很晚。
正熟睡的陆楚楚醒后没动，打算继续装睡。
她的计划是：只要熬到厉王睡，她就安全了。
她倒不会以为厉王强迫她，毕竟有十日之期，只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大眼瞪小眼的也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