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倾绕过她,周怀夕不愿意离开,始终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那个沉浸在美梦与痛苦交织成现实的人,被清醒者远远甩在身后,只能在阴影里祈求前方的人回头,分她一缕光亮。
可惜,先睡着的人往往可以事不关己。
回了天玄都,周怀夕与他们分别。
花家贵气恢宏的雕龙暗朱红色大门外,站着一位男子。
一位满是野心的男子。
花逸从花家神池出来就听闻花无尘身边多了一位护卫。
初闻不屑一顾,但百闻始终不如一见。
那日少年浑身腥血,气势沉静,酷似女子单薄的身影却硬是将花无尘带回了花家。
从那时起,他知道这位名义上的嫡子,也就是他的弟弟,不会再次戴上面具了。
花家祠堂——花栾城脸色阴沉,没有完成任务自然该送去刑房,找我做什么?老者犹豫着开口:鬼银公子守着……花栾城嘴角勾起冷笑,好笑道:他姓花吗?花无尘醒了告诉他,他自然会去。
老者心中一紧,花家的少主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熬到头……花无尘做了个梦,梦里他成为了花家家主,再也不受任何约束。
他可以肆意玩闹,可以不守规矩,可以像顾砚辞一般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
还可以与她一起走南闯北,他们走过江河湖川,看过许多风景。
后来梦醒了,窗外站着一个黑影,高大魁梧得令人心惊肉跳,那是花栾城身边的暗卫。
他想,如果可以晚点醒就好了,至少……至少让他开怀大笑一次。
鬼倾练完剑回来时,房间内空无一人,桌上有一袋晶石。
她在门口顿了一瞬,利落转身出了花家,直奔药铺。
飞云再一次抱着花无尘从屋外走进,这次行动与他无关,可是他是花无尘的暗卫。
花无尘吃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缝,蒲扇似的睫毛不安的上下摆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带着柔笑:其实没有很疼,只是苦了飞云。
从小到大,他不知跟着自己受了多少罚。
飞云已经昏死过去,并没有听见这些话。
鬼倾没有抬眼,利落地打开药,她让老板制好了才买来。
他很忠心。
鬼倾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
花无尘嘴角慢慢平了下去,忠心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词,至少对于他身边的人来说。
母亲的人包括母族的人,就剩下飞云。
花无尘直直地看着他,谁能想到这样坚韧的人才二十五岁呢,谁又能想到年仅十岁的飞云竟然可以从百人厮杀中活下来。
明明他以为就剩他自己一人,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去陪母亲,可偏偏还剩一个飞云,剩一个忠心的飞云。
老天还真是会捉弄人。
浮生阁——华贵的大殿中温暖如春,博山炉里沉香缭绕。
纱屏之后,侧躺着一位妙龄少女,少女一袭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置镶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显得面色如春。
登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明黑珍珠,以手支额,闲闲倚在美人榻上,榻侧宫娥罗扇轻摇。
花无尘身边那个护卫查得怎么样了?说起鬼银,北清雅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双流淌着光芒的眸子,仿如清河镇流淌了无数年的河水澜光,真想看看这样的眸子惊慌起来是何等动人。
浮生阁该比支离破碎的花家好?软塌前凭空出现一个暗紫色身影,声音微哑:少阁主恕罪,只查到名叫鬼银,还有个妹妹,名为鬼倾,其他一无所知,仿佛凭空出现于世一般。
少女微微拧起眉头,花无尘是如何认识他的?地上之人的身躯抖了抖,硬着头皮说:花少主似乎有意隐瞒,属下查不到。
见少女目无情绪,慌忙补充:据说他的妹妹不在天玄都。
北清雅慢慢坐起身,细细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自言自语道:不在天玄都,那能去哪儿……自然是在除了浮生阁了少女微微凝眸,问地上的人:你说是不是?护卫立马接话:是,是,鬼倾自然是要在浮生阁陪少阁主的。
北清雅挥了挥手,护卫连忙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名叫鬼倾的人在浮生阁的消息传遍了天玄都。
顾家——顾砚辞一把提起来人,你说谁?那人全身战栗,哆哆嗦嗦开口:鬼……鬼倾……在浮生阁。
顾砚辞蓦然想起那日红狐自报的名字,还有那双眸子。
鬼银、鬼倾……鬼姓本就少见,他早该想到的,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渊源。
顾砚辞一把推开下人,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狐狸果真是世上最狡猾的物种。
下人踉跄着后退,跌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目送着顾三少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顾砚辞一路闯进浮生阁。
顾三,你别以为顾家护着你,你就可以不将我浮生阁放在眼里。
我浮生阁虽主攻药理与辅道,却也是正经门派,顾家若敢伤我弟子,我浮生阁绝不会就此罢休。
浮生阁的人个个义愤填膺,一通话说的激情四射,若是其他人定会考虑考虑,至少也不能堕了家族的名声。
可惜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法无天的顾砚辞。
黑色的神力直接穿膛而过,爽朗的声音戛然而止。
聒噪。
正当顾砚辞想往前时,青色的神力凭空而出,直直砸到脚前,玉石飞溅,顾砚辞却没有退后半分。
未看到人影,清丽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不知顾三少闯我浮生阁,伤一众我弟子,可是阁中有人犯了什么事?接着从深处走出一位妙佳人,身段婀娜,身姿摇曳。
浮生阁众人纷纷低头躬腰,齐刷刷道:少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