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道观的清谈会上,国师祈渊可谓是万众瞩目,长明各地的信徒自五湖四海而来,都只为在这次清谈会上见上一眼国师祈渊。
众人只见台上的国师祈渊身着一袭雪白道袍,长身玉立端方雅正,眉目如画清隽出尘,国师祈渊今年不过二十一岁,芝兰玉树之姿是介于少年和弱冠之年清贵持重圣洁禁欲,贵不可言高不可攀,冰清玉洁如隔云端的谪仙面,雅正清隽至极。
祈渊转过了身,看向灵玄,道:跟上来。
灵玄跟在祈渊身后,抬眸间撞上了他转身投过来的视线,愣了一瞬后目光有些闪躲着错了开,快步向前,但还是与他保持在三米开外的距离,大概是往昔学宫之中的习惯。
往昔学宫中灵玄是不敢靠他太近。
如今灵玄心思越发复杂,戒备就越深。
阴暗卑劣的心思不该丁点没付出实践,就在那清冷明净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祈渊看着灵玄刻意与自己保持的距离眼神微暗,但也没说什么,带着她走向了席位。
下面的那些信徒看到国师身旁的少女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只见那身着一袭青白相间宽袖玉带道袍的少女姿容清艳至极,昳丽漂亮的一张小脸眉眼灵动,玉冠束发清爽利落,下面冷白清艳的一张脸还有些许没有完全张开的稚感,但周身气场却是矜贵得很,有些冷冰冰,而在她身旁清冷疏离的国师祈渊竟不由得被她所衬得显得多了几分温和儒雅。
下面的一众信徒开始议论纷纷。
国师大人身边的那个少女是谁?据说是九公主灵玄。
灵玄公主?!那个灾星!相传她不是一个满脸脓疮红斑丑陋无比又十分粗壮的丑八怪吗!她就是那灵玄公主!容貌不知道怎么就恢复了。
恢复成这样,怕不是用了什么邪术吧!国师大人为何会携这个灾星出席这次清谈会?!当年国师大人曾在皇宫的学宫中教导过皇室之中的皇子和公主,所以这灵玄公主也就算的上是国师大人的徒弟。
可是她可是一个灾星啊!早就听说她命主凶煞!是天煞孤星转世!性情古怪,杀人如麻,这样的一个怪物根本不配做国师大人的徒弟!对啊,这个灾星怎么配做国师大人的徒弟!台下面人声鼎沸,上面的人自然可以听到下面人的一些议论。
清月道观主持处机道长面色有些复杂,而在他身旁坐着的玄镜脸色就直接很难看!他没想到祈渊竟然将这个孽畜带到清谈会上!带到这数以千万计的信徒面前!祈渊到底在想什么?!他知不知道这样会给他自己招致非议!下面那些可都是他的信徒!台下面的那些非议和辱骂灵玄听得清清楚楚,她看着下面信奉祈渊的那一众信徒,明明不论是上一世自己那短暂的一生,还是这一世的那么多年,自己四处征战平定匪寇,北境防线抵御外敌,饕餮军和破晓剑永远指向的都是敌寇,自己杀人无数,在他们看来就是因为命主凶煞天生嗜血,滥杀无辜麻木不仁!可若不是自己杀了那些匪寇和北戎骑兵,他们阖家能平平安安活到今日来以命格之说非议她的性情和容貌!原来作为国之利器就是如此,大战在即这些人一边忌惮着拥护,危险解除之后又怕自己这个煞星会发动内战血洗长明,但凡她上一世对长明有丁点异心,她都不会以惨死收尾!雪白的宽袖之下灵玄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双手,望向了祈渊的方向,见他长身玉立的背影微动,清隽雅正的侧脸转了过来,灵玄眉眼低垂了下去,纤长分明的睫毛遮住了她眸光中的阴郁和冰冷。
灵玄。
灵玄站在那里,听到祈渊喊她名字,她抬起了头,望向他时冰颜神色好像有些错愕。
过来。
玄镜见状苍老的脸上神色愈发阴沉。
宽袖下,灵玄紧攥起的双拳慢慢松开,将他们之间的三米走到了底,立在了祈渊的身侧。
灵玄,将头抬起来。
正大光明地看着下面的百姓。
灵玄看向的是祈渊。
她好像不明白祈渊为何会这么说。
这些年你所立战功无可指摘。
祈渊对她道,通敌叛国一旦真正做了,就很难再挽回,但你现在有悔改的余地。
灵玄与拓跋炀之间的往来并未真正的伤害到北境城池的百姓。
那是祈渊的底线。
拓跋炀之事,你说过你会知错就改。
灵玄看着祈渊,开口道:先生,愿意相信我吗?祈渊看着少女,她毕竟是自己教导过的弟子,他不想让她误入歧途。
只要还有余地。
现在还不晚,殿下。
他想相信她。
我希望殿下不要做让自己以后后悔之事。
祈渊看着面前的少女仰头望着自己,澄澈明净的桃花眼中漾出了几分笑意,在暖阳下明媚灿烂耀眼夺目。
她这一世只会做自己想要做的!为达目的自是要不择手段!后悔?上一世临死前她比较后悔。
这一世她只要结果!最好的结果!灵玄跟在祈渊身旁,落座于祈渊身侧,再抬眸看向了对面的玄镜,她刚刚眼中的那几分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泛着些许微红水光的眼尾邪肆阴冷,玄镜苍老的脸上神色满是嫌恶,心中开始忌惮起来。
灵玄在玄镜阴沉隐忍的视线下,转头扬起看着祈渊,然后伸出手拉了拉祈渊的袍角。
祈渊侧过头只见少女一只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拉在他的衣袖上,看起来有些怯弱。
他朝对面看了过去,对玄镜颔首致意,眸光幽深却很从容。
玄镜握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起!祈渊不喜人碰触,却没有直接将灵玄扯在他衣袖上的那只手甩下去。
别怕。
他道。
祈渊俯视着台下面的信徒,灵玄仰头望着他,所谓的胆怯逐渐淡漠成冰冷的‘恨意’。
整个清谈会三个多时辰,灵玄都安安静静地坐在祈渊身侧。
道法教义她一句没听进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什么玩意?一句没听懂!只有在祈渊讲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离得太近了,男子低沉悦耳春风化雨般的声音更容易入耳,那些道法教义一句不落地进了灵玄的耳朵。
其实也一句都没听懂,她从来不信奉道法。
也不再是他的信徒。
如果有可能她根本不想让这世间有道法教义的存在,因为道法本身就是克她的东西!因为排斥,他那些道法教义虽落进了她的耳朵,但半句没入她的心。
清谈会结束后,灵玄去向祈渊告别。
她在他面前恭顺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弟子今日受益匪浅。
是吗,既有受益,殿下不如说说都学到了什么。
祈渊声音低沉悦耳,带了些许的温和,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挑眉后微微颔首,像是鼓励一般,示意她说。
灵玄:..........灵玄看着祈渊的样子偏开了头,多少有些局促地开始回想起了清谈会上那些落入自己耳中的道法。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
而美 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吉事尚左, 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 礼处之。
所以,利器本身是不是就是原罪?祈渊朝灵玄摇了摇头,眉眼温和,看起来有些许的悲悯。
利剑本身无罪,在于手握利剑之人心之所向。
灵玄眸光微垂,冰颜就看起来多了几分温顺安静。
祈渊看着面前的少女,从袖中拿出了一本涤心经递给了她。
灵玄抬眸,因为有些突然,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错愕,一双眼瞪圆时更显得人畜无害,祈渊能感觉到灵玄周身煞气消减了不少,他温和的眉眼间似乎多了些许希冀。
灵玄仰头看着祈渊,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本经书。
殿下回去可好好研读。
灵玄低头打开手中的经书翻看了几页,冰冷的眸光幽深又复杂,抬起头又是人畜无害的懵懂纯稚。
我看这里面许多道义都晦涩难懂,到时候可以去国师府请教国师大人吗?只见祈渊清隽出尘的面容上有些许暖意,对她颔首道:可以。
灵玄笑眼弯弯,泛着些许微红水光的眼尾肆意晕染出一片明媚热烈。
谢谢先生!祈渊看着少女的样子神色微顿。
灵玄离开后,禅房内又变得寂静。
祈渊缓步走到了琴桌前,端坐下来后手放在了那本清心音上。
如今的少女在他面前半真半假。
连笑容都愈发炉火纯青。
灵玄,还可以回来吗?......................灵玄从清月道观给祈渊所安排的禅房内走出来后看到了玄镜。
她目光落在了玄镜手中所持的拂尘上,清冷矜贵的冰颜上神色肃杀,却没有半分畏惧。
玄镜身后跟着一众道童。
面前这个少女就是今日清谈会上跟在国师祈渊身旁的少女,皇室之中的灵玄公主,曾经受过国师大人的教导。
玄镜道长是国师大人的师伯,所以按理来说,这灵玄公主见到玄镜道长,理应毕恭毕敬地行晚辈礼以示尊重,但是少女周身气场却是清冽肃杀,径直走了过去!不曾行礼!灵玄! 老朽不管你这孽畜在打什么主意,今日老朽警告你,不要接近祈渊。
有隔音术,跟在玄镜道长身后的小道童也听不到玄镜道长到底对灵玄公主说了什么,他们从灵玄公主脸上更是看不出什么。
否则就不要怪老朽对你赶尽杀绝!那你就试试看啊老东西。
山间穿堂风猎猎作响,灵玄裹挟着一身寒风眉眼间皆是寒意,她没有回头,一直大步往前走。
自出世起,那老东西就从未想让自己长大。
她如今就偏要好好活着!让他所忌惮的预言噩梦成真!第116章 那就只能用这生死蛊让他‘心甘情愿’灵玄回到宸宫自己的寝房后直接将身上的那套道袍给脱了下来。
来人。
备水。
沐浴。
是。
婢女跟在灵玄的身后将她脱下随意扔在地板上的道袍给捡了起来,只见道袍下面还有一本书册,《涤心经》。
公主,这经书。
灵玄将玉冠放下后长发垂落至腰际,她扭头看了一眼,神色冷漠。
一起扔了。
是。
清谈会上香火的味道几乎浸染了全身,让她感到作呕,而在其中所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红莲香又使得她秀眉微微有些蹙起,下了浴池后她将身上所沾染的气味都清洗了个干干净净。
浴房和寝宫相连,洗干净之后,灵玄赤着脚从浴房里面走了出去。
还未走进自己的寝宫,灵玄就听到了里面颜尘和婢女的声音。
颜公子,公主殿下现在在浴房。
前面就是公主殿下的寝房,颜公子不方便入内,请止步。
等公主殿下从浴房内出来后,容奴婢过去禀报,颜公子方可进入。
是北境所来的传信。
颜尘道,急报。
灵玄听到有北境传书,便直接走了过去。
婢女跟在她身后,公主浴房内不喜人伺候,但洗干净后会由婢女梳理。
而在她身后的两个婢女手里拿着长巾还没过去为公主绞干头发,就只见公主朝外间走了过去,她们手里拿着长巾也紧跟着公主走出了外间。
因为算是北境急报,颜尘与挡在自己面前的婢女周旋过后见她不放行就想着直接闯进去,却只见灵玄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看着从里间走出来的少女,她像是刚刚从浴房出来,身上只有一件白色里衣,长发湿漉漉的,整个小脸像是被温水冲洗过的冷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似乎还氤氲着些许水汽。
灵玄在北境每每出现周身总是肃杀的寒意裹挟着漫天的黄沙,而此刻颜尘却在她身上看到江南烟雨里泼墨如画,清艳灵动。
额间湿漉漉的碎发下神韵几分纯稚中又兼凛冽寒凉。
灵玄目光直接落在了颜尘手中所拿的那封北境传书上和那方冰盒上。
她大概猜出了些什么,赤着双足直接走了过去。
颜尘目光直直地落在少女湿漉漉碎发下的那张脸上。
见她过来,目光顿时就有些慌乱地错开了。
并且不自觉得往后退了几步。
灵玄抬眸看了颜尘一眼,不悦地蹙了一下眉,直接走上前弯身一把将他手中的北境传信和那个冰盒给薅了出来!颜尘低头见手中空了,又往后退了几步,站的笔直!视线往上直直地看着房梁!灵玄拿到北境传书和冰盒后没空注意他。
传书上面火漆印还在。
凡是传书,在未交到她手上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打开火漆印。
颜尘低下头见灵玄早已转身走了过去,他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傻了。
空气中弥留的些许清冽冷香让他站在原地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就只能先搓搓手,越是站在原地搓手,颜尘越是觉得傻!就干脆硬着头皮冷着一张脸颇为严肃的走了过去。
灵玄赤着双足走到软塌前坐下,两个手中拿着长巾的婢女也跟着走了过去,各自用手中的长巾为公主绞干着头发。
看到顾青衣的传信,颜尘站在那里只见灵玄清艳寒凉的冰颜上似乎有了几分笑意。
她目光又落在了桌上的那方冰盒上。
看见灵玄笑,颜尘方才脸上的一些不自然此刻都变得自然了起来,他笑着又走近了些,语气中带着惯常的不羁和痞气。
有好事? 灵玄由着身后的两个婢女为她绞干头发,将手中看完的传书递给了颜尘,并将桌上的那方冰盒给拿了起来。
颜尘看到传信的内容后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顾青衣竟然真的从那药人少年体内为公主凝结提取出了生死蛊?!灵玄已经打开了那方冰盒,里面的生死蛊通体雪白荧光诡异,形似虫状指节大小,有两点幽绿,那是它还未彻底苏醒的双瞳,只只看一眼,都觉得邪气丛生森然可怖的东西!在家族未发生变故之前,颜尘在岭南也是从小被骄纵着长大的小少爷,关于南疆秘术,他小的时候听自己家里的老管家讲过,那些离奇的邪术他也不过只是当睡前故事听,未曾想儿时听过的传说竟能成真!老管家告诉南疆秘术真的存在,只不过失传已久,而他问父亲,父亲却说那都是些无稽之谈,并且觉得他整日里琢磨些神神叨叨的还是太游手好闲,直接给他多配了几个老夫子,之后他被几个夫子从早到晚监督修习课业,连睡前故事都没了。
但老管家曾给他讲过的那些南疆秘术,是他整个儿时记忆中最奇幻的梦。
颜尘看着灵玄冰颜上流露出的些许笑意,俊颜神色开始有些许的复杂。
公主想用生死蛊做什么?药人少年在北境邺城出现后,颜尘也曾问过顾青衣,操纵生死蛊是南疆一种古老的邪术,一旦失败宿主必遭反噬!这生死蛊被凝结出来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是要它认主。
即要做这生死蛊的宿主,就需要用自己的心头血豢养它,唤醒它的意识,让它的意识唯一绝对服从宿主的意志,这个过程也叫做结契。
结契一旦完成,生死蛊便就有了宿主的意志,对宿主俯首称臣,终生被宿主操纵利用。
而宿主身上的血就是它续命的唯一养料。
也是它寄生之人唯一的解药。
公主想要将这生死蛊用在谁的身上?!颜尘知道灵玄做事从来都有目的,她既命顾青衣从那药人少年体内凝结提取出了这生死蛊,必然是想利用这生死蛊操纵控制一个人,但是谁对她会有这么大的威胁?大到她可以冒被反噬的风险!并且豢养生死蛊直到有意识日复一日用的是的心头血!公主,属下听说宿主用心头血豢养这生死蛊至它有意识,在结契之前,它会存在与宿主本身相斥的情况,宿主到时一旦控制不住便会走火入魔。
并且每日剜心头血豢养它,会非常耗损内力,万一突然意外,属下担心公主的安全。
所以请公主三思!他走近了些,想要将少女手中的生死蛊夺过来,但是见少女抬眸之后的冰冷眼神便收了手。
就非得要用这生死蛊吗?!对公主造成这么大威胁的人是谁?颜尘问道,属下会替公主杀了他!你杀不了他。
灵玄道。
谁?颜尘还不信了!祈渊。
...............灵玄抬眸看着颜尘,道:你杀的了吗?颜尘看着少女的样子,俊颜神情有些复杂。
公主,其实你并不是想让他死。
是不是?颜尘从璇玑阁出来便听到了帝都百姓的传言——清月道观上,国师祈渊携九公主灵玄出席了清谈会。
帝都百姓如今对此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颜尘听了之后只觉得五味杂陈,中间收拾了几个说公主不配站在国师祈渊身边的百姓,男女不论。
插手皇后的刺杀计划,借机出现在国师祈渊面前,颜尘跟了灵玄这么久,大抵能够推测出她还另有所图。
朝堂上,清流一派为国师祈渊马首是瞻,他确实是公主未来的劲敌。
可是,公主,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
颜尘道,你想过没有,一旦被国师察觉。
灵玄知道颜尘要说什么,一旦生死蛊在未入祈渊体内前被祈渊察觉,她必死无疑!若单纯以功力,她再长个十岁都未必用一把破晓将祈渊斩于剑下。
所以她只能以非常的手段去控制。
清月道观,公主接近他,想得到他的信任是不是?灵玄对颜尘的推测没有否认。
本公主和祈渊本就道不同,若不想办法控制他,未来死在他手中的就是本公主!本公主不想死在他手上!灵玄端看着手中的那方冰盒里的生死蛊,抬手挥退了为她绞干了头发的两个婢女。
本公主也不想他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她清灵的声音悦耳动听却凉薄至极。
祈渊的存在对于长明整个江山社稷来说很重要。
本公主只是想要他站在本公主这边,如果党同伐异,他注定只能站在本公主的对立面。
如果任何威逼利诱都不能让清风明月‘同流合污’。
灵玄看着自己掌心中的生死蛊,眸光阴冷,那本公主就只能用这生死蛊让他‘心甘情愿’。
本公主不想永远处于被动!永远被清流一派拿捏!若想成事,第一步,也是她要踏出去的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取得祈渊的信任。
颜尘看着灵玄,想起顾青衣在北境时与自己所说的,心里又开始五味杂陈起来。
生死蛊要想注入寄主的身体,需要寄主的眼里心里都是宿主,毫无防备,毫不排斥,才可以彻底相融。
所以顾青衣说过,历来南疆所育成的生死蛊都是用在夫妻或情人之间。
早年里,南疆有些新郎新娘或是感情甚笃的情人为表对爱人一心一意的忠诚和至死不渝的爱意,会自愿接受对方给的生死蛊,一辈子对爱人痴心不改至死不渝。
也有很多强势的一方用生死蛊让弱势的一方终生为自己所控,成为自己的附庸。
但国师祈渊不同于常人。
在颜尘看来,灵玄几乎没有可能。
国师祈渊禁欲,从未听说过他对哪位女子动过心。
并且,他和公主,是师徒啊。
灵玄坐在软塌上看着自己掌心冰盒之中的生死蛊,眉眼间笑意邪肆,整张小脸却显得格外的阴冷森然。
他对我当然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但谁说获取信任的关键一定是情爱。
灵玄说完之间颜尘若有所思地用手指一边摩挲着他自己的下巴一边点头。
像是赞同她所说的话。
又像是想要质疑但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最后稍显质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灵玄的身上。
他俊颜神色复杂,不知灵玄接下来会如何另辟蹊径.............第117章 我未必就需要她对我有什么深情厚谊清月道观。
玄镜去了祈渊所在的禅房。
焚香袅袅,弦音澄澈通透,玄镜听出了祈渊所弹的是清心音。
可用来压制人体内的煞气。
他走进去后,祈渊并没有起身行礼,而是琴音稍歇,白皙如玉的十指放在了琴弦上,抬眸看着他。
年轻人端坐在琴桌前身姿雅正端方,抬眸语气恭顺却有些清冷。
师伯。
玄镜能看出祈渊是因为自己之前出手伤了那个孽畜而不悦。
你将那块珈刹玉给了那孽畜?祈渊落于琴弦上的双手收紧,清隽的面容上冷意更甚。
师伯,她有名字。
灵玄。
不是孽畜。
那珈刹玉既是我的东西,我便有权力去将它放于他途。
玄镜手持拂尘,压制着自己心底升起的怒气。
珈刹玉是延年益寿的圣物,两只半羽合为一体,它可以帮你避开邪祟侵扰佑你安康,你竟然将其中的半块圣物给了那个孽畜,若是掌门师兄知道会有多失望!祈渊没有儿时的记忆,他听同门师兄师姐说,他无父无母,自小便在灵山长大,生来便是跟在玄灵尊身边修行的修士,是玄灵尊的关门弟子。
那块珈刹玉,也是灵山的师兄师姐告诉他,当年山门前,那块珈刹玉就放在他的襁褓中。
祈渊并非没有想过去查自己的身世,但除了那块珈刹玉,毫无痕迹。
珈刹玉世间难得,他不知道当年将那块世间绝无仅有的珈刹玉放在他襁褓之中的人是谁?是他的父母吗?他不知道。
师父治道严谨却寡言少语,但祈渊能感觉到他每次在问师尊自己身世,师尊的反应都有些奇怪,像是隐瞒了些什么。
那块珈刹玉可一分为二两半羽翼状,他早年就将那半块放在了灵玄的入学礼中。
灵玄佩戴那块珈刹玉上后周身煞气会削减很多。
祈渊对玄镜道,我曾做过她的老师,但教导时间不长,灵玄她本性不坏,若用心教导,她或许会给长明给整个中洲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你这是在异想天开!玄镜看着祈渊,苍老的脸上隐忍着怒气。
祈渊,命主凶煞的天煞孤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体内的煞气不是你想要压制就能压制的!那珈刹玉你早就给了她,她心中的恶念可有消减半分?并没有!那些恶念在那孽畜心中随着她慢慢长大只会变本加厉!天煞孤星自出世便心术不正,她但凡有仁德之心,就不会借刀杀人除去与她一母同胞的云修谨,还有三皇子云烈!当初是那孽畜设计利用林若寒让云修谨和云烈自相残杀,她好坐收渔翁之利!还有齐洛之事,你真当师伯对此一无所知吗!她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祈渊你看清楚,那个孽畜现在还不过及笄之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少女!她就是一个命主凶煞的怪物!灵山祖训,除恶务尽,不可掺杂私情,你都忘了吗?!祈渊从琴桌前抬起头,看向玄镜沉声道:师伯,我没忘。
我对灵玄未掺杂任何私情!废太子云修谨和三皇子云烈为灵玄顺水推舟,她是借刀杀人,但也是云修谨和云烈当初互相倾轧的必然结果。
看着玄镜苍老面容上的愠怒,祈渊神色有些复杂,声音却仍旧很清冷。
灵玄是曾毒杀过齐洛,但并没有得手,她为我的弟子,我已经惩治过她。
师伯既也知道她不过及笄之年,也该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性未定。
她现在既未酿成大错,我就愿意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若是不懂如何做,我可以带着她改正。
玄镜看着祈渊的样子内心不由得忧虑起来。
那孽畜心狠手辣又极其狡诈,你怎知她不是蒙骗你?!她小小年纪便对自己的手足至亲攻于心计,将来未必不会将那些恶毒阴暗的心思用在你身上!祈渊,你真的了解她吗?玄镜问他,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甚。
你们做师徒的时间不过学宫那两年,你指望一个命主凶煞天生心术不正的孽畜能对你多少深情厚谊?她十一岁入军营,这些年远离帝都四处征战,杀人无数,一双手上早就已经沾满了鲜血,她绝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单纯!祈渊抬眸看着站在琴桌前的玄镜。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灵玄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师伯,我未必就需要她对我有什么深情厚谊。
祈渊声音低沉淡漠。
我只是作为教导过她的先生,她既知道自己的错,主动过来要我纠正,我就有责任去纠正她。
他抬眸清隽的面容上神色幽深复杂。
祈渊想知道的是,师伯为何这么讨厌灵玄公主?或者说忌惮更为贴切些。
玄镜看着祈渊可以说得上是猜疑和审视的目光,苍老的脸上登时勃然大怒。
放肆!祈渊俊颜神色平静。
师伯,祈渊不相信命格一说不可更改。
也不相信命主凶煞就注定祸乱天下。
他说完只见玄镜苍老的脸上面色阴沉到无以复加,狠狠一甩道袍长袖离开了禅房。
祈渊看着玄镜的背影眉宇深蹙。
中洲传言,灵山修士擅占卜,但祈渊却在此术中却有着先天的缺陷,他可以通过占卜预知出所有人的命格,却唯独无法预知自己和灵玄的命格。
长明战事上他可以通过占卜之术预知主凶主吉。
却无法通过占卜预知灵玄在战场上的生死。
以前他对事情发展的占卜预知百无一失,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些事开始逐渐偏离了原来他所通过占卜之术预测的轨道。
占卜之术玄妙。
但世间之事并无绝对。
修为越高,占卜之术只会越来越精准。
但如今却也解释不通那些事为何会逐渐偏离原本的轨道。
世人皆知,占卜之术极其耗损修士的修为,并且道行若浅容易被反噬。
并且灵山有训,在山下除战争以外,灵山的修士不得以占卜之术预知他人命格干扰他人气运,因为干扰他人气运属逆天而行,会遭天谴。
十五年前,玄镜为长明皇室九公主灵玄占卜,是因为他早有预知煞星临世,指向长明,并且占卜出长明皇室九公主灵玄命主凶煞,是千年一遇的天煞孤星,占卜预知她的命格是为这天下避祸。
所以这件事玄灵尊并未以祖训驳之。
祈渊占卜不出灵玄的命格,即便耗损修为也无法预知她的将来,他能感知到她周身不同于常人的煞气,隐隐的暴戾,但仅凭此他也不会直接断言命格一说,而只看她以前做过什么,现在要做什么,以后会做什么。
她不过及笄之年,迷途知返,不过指个方向可能就会将她引到正途。
玄镜走出了禅房,道童落炎跟在他身后。
师尊,需要传信到灵山吗? 他说完只见玄镜摆了摆手。
掌门师兄因为封存祈渊记忆和占卜术法,耗损了多年修为,现在闭关修行恢复功力,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去干扰。
再说掌门师兄闭关前,将祈渊交由他照顾,他绝对不能允许所有的一切偏离他们这一世原本的轨道!盯好宸宫,那孽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即向我禀报,。
道童躬身应命。
玄镜手持着拂尘,回头看了一眼祈渊所在的禅房,苍老的面容上眼神深沉。
近来皇帝在世家大族中为那个孽畜择取驸马,可有合适的人选?道童将近日皇宫中的情况一一禀报。
回禀师尊,近段时日许多世家公子的画像都被送到了皇宫,备选还没定下来。
道童躬身站在玄镜面前,接着说道。
近来后宫之中,皇后高氏开始频繁召大理寺的人入宫。
想是因为护国公府高炜之事。
玄镜苍老沉郁的脸上眸光如炬。
都过去这么多天,大理寺的人迟迟没有定案,皇后高氏对那高炜还真是看重。
可她竟然敢为了保高炜敢把心思动到祈渊的头上!道童禀报道:那些刺客都是皇后所养的死士,所俘的那些刺客多数直接咬舌自尽,还有一些是被逃脱的那个刺客所灭口。
皇后高氏和护国公府那边现在一口咬定是有人故意设计栽赃陷害高炜。
并且那些骨酥散的来源不明,大理寺的人如今很难断定走私贩卖骨酥散,因为追根溯源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皇后那边也正是想要利用这段时间差想办法保住高炜的命。
只听玄镜沉声肃穆清寒。
长明明令禁止走私贩卖骨酥散,一桩案件哪里需要调查这么久!大理寺如此办事不力,也该给他们敲敲警钟了!小道童躬身应命。
上一世祈渊曾为灵玄逆天改命,这一世他们之间本不该再有交集,可是他没想到,原来祈渊早就将那半块珈刹玉给了灵玄,为她压制体内的煞气,他们之间的交集早就开始了!玄镜心中担心的是祈渊情不知所起,而对那个孽畜一往情深!慧极必伤,上一世祈渊预不顾反噬逆天而行,这一世他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那个孽畜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