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野崽,又去镇上啊!哎!这车上坐的是秦知青?呀!野崽,你这车现在成为秦知青的专车了吗?野崽,我也坐坐你的车呗。
天还未亮,隔壁陈奶奶,赵奶奶,李奶奶,每个人从自家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笑容慈祥又八卦的冲张寒烨打招呼。
张寒烨觉得自己脸有些红,沉眉瞪几位老人家,没事就纳鞋底!小老太太们,一个个可嫌了,是不是?而后驾的一声,迅速离开。
秦楚娇抿唇,笑意有些藏不住。
她早就发现这些老太太了,她们和张寒烨的关系很不错,很好玩。
听说,这些奶奶们每天都在操心你的婚事?还要给你找对象,对不对?秦楚娇用手戳了戳张寒烨肩膀,一脸认真的问。
哪有的事?张寒烨矢口否认。
哎哟,这是害羞了?你说,我要不要毛遂自荐一下?秦楚娇笑着问。
毛遂自荐什么?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秦楚娇瞪她一眼,直白回答,自然是和那些奶奶们说,我要做你媳妇啊。
张寒烨转头,身后姑娘,眼中有期盼,有欢喜,还有几分理所当然,眼神澄澈清明。
啊!秦楚娇大叫一声,马车,马车!张寒烨一转头,发现马车差点往马路下方冲。
这一冲,那就是他们统统都滚山下了。
赶紧将马拉回来,回归正轨。
不能看。
不能看身后这姑娘。
一看就乱。
你咋怎么突然就这么想嫁给我?张寒烨闷闷出声,声音的低沉又不解。
因为啊……上辈子做阿飘的时候,她承诺过啊。
她被摔死后,身形粉碎,面容恐怖。
陈喆将她扔在殡仪馆,绑架这件事落案后,立马要火化她。
没举行任何仪式。
最后,是张寒烨来了,请了殡葬师,为她整理了仪容,他全程带着孩子,让孩子跪她面前。
她感受不到疼痛,但所有事完成之后,她终于看到自己未死之前的模样。
面容完整,双眸紧阖,不见愁容,好似睡着了一般。
虽不如活着时候的模样,但比之前要体面了无数倍。
他看着她哭了,喃喃道,那会,总喊你婆娘。
早知道,就让你真成我婆娘好了。
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和陈喆那王八蛋在一起。
我娶你。
看着哭得和孩子一样的张寒烨,她才知道,原来他那时候喊她婆娘,是真想她做他婆娘。
和陈喆比起来,他光明,磊落,重情重义。
为她立牌位,让她离开时候,走得体面。
在进入焚尸炉,她依着他的话,应了下来,若有下辈子,不论他贫穷或者富贵,她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
张寒烨,有个故事,你听说过没?啥故事?从前有个书生, 和一位达官贵人弟子,同时喜欢上一位姑娘。
书生很自卑,觉得自己再也没法得到所爱。
他和达官贵人子弟同时向姑娘求爱,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姑娘竟拒绝了达官贵人的子弟,答应了他,嫁给了他。
为什么?书生也问了。
但是他家小娘子没给他直接答复,说这个问题,她会用一辈子回答。
这辈子,他们过完了吗?张寒烨问。
自然过完了。
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只是,小娘子还是走在他前面。
……小娘子死后,书生遁入空门。
询问师傅,为什么有的爱,来的好似毫无来由,却可以到白头?师傅问,你说的这爱,你指你自己的婚姻吧?你遁入佛门,也不过是寻求一个答案。
师傅带他走到前世镜面前,看镜子的路边,有位姑娘倒在路边,没生气了,很多人经过,只有一位衣衫褴褛的书生,将自己的破烂衣服脱下,然后将姑娘简单埋葬了。
书生不解。
埋藏姑娘的那书生就是你。
这姑娘就是你的妻子。
她这辈子,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就是你。
书生顿悟,一生圆满。
……所以……张寒烨敏锐感觉,秦楚娇这话里有意思。
所以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我上辈子死的时候,你给了我最后的体面。
秦楚娇回答。
张寒烨忍俊不禁。
这什么年代了?他可不信这些。
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喝了不少孟婆汤,上辈子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
而且,几百年真有这事的,我不需要你报答。
张寒烨道。
这货有些冥顽不化啊。
他在纠结什么?别人有送上门的媳妇,乐得合不拢嘴。
他这还拒绝了。
前面那口井的井水很好喝,我要去喝点水。
秦楚娇拍了拍他。
张寒烨停下马车。
秦楚娇下车,走到井边。
山中泉水,叮咚叮咚流淌着,声音很好听。
张寒烨,你带杯子没?秦楚娇抬头问道。
没带。
张寒烨问。
那这水怎么喝?秦楚娇惆怅看着清澈见底的泉水,蹙眉忧伤问。
张寒烨皱眉,双手捧在一起,道,我这样,双手并拢,十个手指挨着,不要留缝,手心就可以捧一捧水。
秦楚娇学他模样,捞起一捧水的时候,故意打开手指缝,秀眉蹙老高,嘟嘟嚷嚷道,哎呀,怎么一点水都装不住?这得渴死我。
……这小祖宗!张寒烨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井水边,洗了洗自己手,然后捧起一手水,盛在秦楚娇面前。
男人手掌很大,双手并拢,手指挨紧,好似一个大碗,装着满满一手心的水。
水波微微荡漾,清晰的映照着他手心的掌纹。
他每条掌纹又深又清晰又干净,好似他的人生。
秦楚娇端着他双手,将脑袋埋进他手心,大大喝了一口水。
泉水冰凉,甘甜清醇。
张寒烨身体却是紧绷的,这姑娘怎么喝个水,恨不得将脸都埋他掌心?她这脸真小,真精致,真只有巴掌大。
头发又浓又黑,好似一只舔食的小猫咪,可爱又呆萌,让人忍不住就想捋一下她头发。
你在看什么?秦楚娇抬头,明亮双眸闪闪发亮看着他,笑容灿烂的问道。
张寒烨脸立马紧绷,道,喝够没?要走了。
没有。
你再捧一手心的水让来给我喝。
……不要喝了。
喝多了上厕所不方便。
……秦楚娇娇了她一眼,真不解风.情!对了,你刚不是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吗?还有其他故事?……钢铁直男,她说得让自己都感动了,他却只认为是一个故事,不是故事。
只是看上你的手了。
张寒烨立马藏起自己的手。
你手十指密不可分,他们说这样的手指,以后能赚大钱。
够直白了吧,看上你以后的钱。
迷信不可靠。
张寒烨回答。
这男人,可真不好说服,你真不要?不要!张寒烨回答得非常干脆。
公社经济迟早要结束,回城你们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农村没什么好的,我们不识字,也没其他技能。
……秦楚娇总算听出来了。
他这是怕拖累她?那好吧。
秦楚娇微叹一口气,道,既然你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那陪你今天去镇上之后,我不会再找你了。
……张寒烨顿觉不适应。
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井水不犯河水。
……张寒烨双眸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写满了你怎么说放弃就真放弃的的深度不解,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低头迈着大步,走回马车,坐上去。
非常有骨气,坚决不回头,也没再看秦楚娇一眼。
只是,刚下水井时候,那轻快又欢乐的脚步,瞬间脚步沉重,浑身都好似被阴云笼罩了一般,沮丧极了。
秦楚娇看着他那宽阔的后背,没忍住抿唇笑了起来。
小样儿!治不了你呢。
让你感受一下心空空,人空空,没魂的滋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