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夜,沈嘉喻便弄清了云儒死亡的真相。
陈泽泽倒是真狠,云儒是跟着少夫人二十几年的老人了,当初在国外也是对少夫人无微不至,她竟然能够说杀就杀了。
赵朔一股脑说完这一切,才觉得沈嘉喻脸色不对。
呸呸呸,什么无微不至,我瞎说的,要说无微不至,还得是您……沈嘉喻不耐烦地挑眉,赵朔一脸汗,没敢往下说了。
你先下去吧。
赵朔走了,沈嘉喻一脸倦容,他一直盯着监视器。
陈念川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坐着,她在那里坐了很久了。
她不见沈嘉喻,送去的食物也没吃几口。
沈嘉喻想,陈念川大概会想家,谁承想这一天都快过完了,陈家只来了个男人,把钱婶的尸体运走了。
对于陈念川,陈家真是概不关心。
这一点,让沈嘉喻尤其恼怒。
沈嘉喻摸着下巴,烟灰缸的一根接着一根的烟头。
必须要快点让陈念川脱离陈家,可她那个性子,最是渴望亲情,都做出了整容来勾引他的事情,完全是被亲情掌控了。
要想让她彻底离开陈家,必须要给她一个最强大的刺激,让她明白那些所谓的亲情全部都是假的,这种利用是纯粹的,半点亲情都不沾。
翌日,沈嘉喻亲自送陈念川回娘家。
小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结婚了,在法律上我们是合法夫妻。
沈嘉喻温柔地牵着陈念川的手,你心情不好,就回家待一阵子吧。
我不会来打扰你,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偶尔过来看看你,我放心就好,好不好?陈念川本是不愿搭理沈嘉喻的,可一听可以回家,倒也是不想再和沈嘉喻呆在一起了。
最近这几天,各种悲痛的事情相继袭来,陈念川还没有完全消化。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还是渴望家的温暖。
沈嘉喻刚才说的每句话,都说到了陈念川的心坎上。
她觉得很不舒服。
一个让她又爱又恨,不能全然爱,也无法全然恨的男人。
现在他们结了婚,那注定她要原谅。
她又该如何原谅呢?沈嘉喻的车驶进明月岛,在门口戒严的人是陈然。
人车相错而过之时,陈然朝车里微微点了下头。
陈然没有向陈宅报告沈嘉喻携妻而来的消息,那边被蒙在鼓里。
陈念川进门时,碰巧听见陈泽泽与母亲的谈话。
念川既然已经嫁到了沈家,对我们也不是没有助益,这些话我跟你说过,可你竟然背着我挑唆她和沈嘉喻的关系,你这不是在忤逆我吗?陈念川呆在原地,她紧张地攥了攥拳。
沈嘉喻站在她身侧,默默观察着她的神情。
妈,我实在是害怕云儒会把真相全部揭破,我们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这才对他下手的。
妈,我是为了咱们家啊……陈念川如遭雷劈,瞳孔骤缩。
她身子一晃,被沈嘉喻扶在怀里。
陈念川无措地看向沈嘉喻,看见他清朗面容,毫无心虚神色,这才知道错怪了他。
对、对不起。
沈嘉喻把陈念川揽在怀中:乖小川,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好好的,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好不好?陈念川一时间还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让我进去,问个清楚,好吗?沈嘉喻虽然担心陈念川的身体,但她终究要迈出这一步。
而且要自己主动迈出。
钟姝芸和陈泽泽都被突然闯进来的陈念川吓了一跳。
沈嘉喻开口道:陈总,关于项目的有些问题,我想和你商谈一下,现在方便吗?显然他们二人都听到了刚才的对话,陈泽泽在沈嘉喻面前的姣好形象荡然无存,她不禁手心有些发汗。
她紧张地看向钟姝芸,钟姝芸知道逃不过了,便给了陈泽泽一个眼神。
好,沈总跟我来书房吧。
陈泽泽经过沈嘉喻身边时,脚步都发颤,努力遏制紧张,可沈嘉喻根本没在看她。
他的眼睛都钉在陈念川身上。
小川,等下我来接你,你不要自己乱走。
这话也是说给钟姝芸听的,告诉她陈念川现在是她沈嘉喻的人了,谁也动不了她。
同时更是给陈念川递话: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给你撑腰。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钟姝芸和陈念川。
陈念川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难道长久以来,她就不明白自己是被利用的吗?可今天她想问的是:这利用中难道就不掺杂一点点爱吗?母亲。
陈念川一直这么称呼钟姝芸,回国后才叫得不那么疏远。
她尊重钟姝芸,尊重她的野心,也尊重她对姐姐和弟弟的偏爱。
哪怕不能一视同仁,陈念川也只是希望母亲能将她放在心里而已。
您心中,有把我当做过您的女儿吗?陈念川深呼吸才可以忍住眼泪。
还是说,我只是颗棋子?自从陈念川去了沈家,和沈嘉喻勾搭在一起,后面发生的种种,皆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这让她很是恼怒。
此前对于沈川的怨恨,全部堆积在陈念川身上,这么多年从未消退。
对,你只是颗棋子。
钟姝芸慢悠悠地倒了杯水。
如果我要告诉你,你不是陈朗的孩子呢?陈念川身心俱震:母亲,你说什么?你是沈川的孩子。
钟姝芸盯着陈念川:你是我和沈川的孩子。
陈念川腿一软,跌在地上。
-沈总,念川没给你惹麻烦吧?沈嘉喻对书架上一个青瓷花瓶很感兴趣,凑近了仔细瞧。
陈总,你不必旁敲侧击。
他淡淡开口,却又无限的威仪,小川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她就算惹麻烦,也牵连不到陈家。
沈嘉喻转头盯着陈泽泽:我还要劝陈总一句,陈家不要给我的妻子惹麻烦才是。
陈泽泽手中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砰地碎了。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一个小丫头而已!陈泽泽先被钟姝芸揭破诡计,再被沈嘉喻看清面目,又听到了陈念川怀上沈嘉喻之子的消息,接连的打击让她变得更加扭曲。
她不是小丫头,她真诚,可爱。
沈嘉喻淡淡瞥了陈泽泽一眼,有许多别人没有的特质,所以我爱她。
这话更像是在讽刺陈泽泽,惹得她眼泪汪汪。
沈嘉喻,这么多年,你就没看见过我,我从来都没入过你的眼,对么?沈嘉喻没想到这女人褪去伪装,氷竟然如此直白粗蠢。
他一时不想与她多讲话。
陈泽泽却还要逼问:沈嘉喻,你能不能就多看我一眼,就一眼也好?喜欢你什么?喜欢你连害两人?沈嘉喻忽然觉得,从前冷若冰霜的陈泽泽,一下子变得哭哭啼啼,竟如此惹他厌烦。
他不想多说,径直出了书房,留下陈泽泽一个人掩面哭泣。
是啊,她早就罪孽深重。
云儒就不说了,连钱婶也被她挑唆去害陈念川,结果引火烧身,自己也搭进去了。
沈嘉喻走到楼下时,听得书房一声重响。
别墅里,陈念川支撑不住,还是晕倒了。
钟姝芸看着虚弱的女儿,还是动了母女之情,正要蹲下去扶,沈嘉喻先她一步冲上来。
他抱着陈念川,放狠话道:夫人,我敬你一己之身支撑整个陈家,也敬你是我喜欢的人的生母,不然,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沈嘉喻走到门口停下来,提醒她道:去看看陈泽泽吧。
陈泽泽在书房里精神疾病发作,以头撞墙,还是沈嘉喻找人去制止她。
要说钟姝芸这个母亲的失败程度,连沈嘉喻都不免恼怒,他更心疼陈念川还在忍受。
不过以后的日子有他在,不许陈念川再受委屈了。
-一年后。
陈念川出了月子,又忙活完了孩子的满月酒,才被沈嘉喻允许去云儒的墓地探望。
之前沈嘉喻总说她怀着身孕,不宜去那种地方。
今天正好沈川在宝德园为小外孙新修的儿童乐园刚建成,虽说孩子还小不会玩,但沈川还是兴冲冲地带着孩子去看了。
陈念川也得空,和沈嘉喻一起来到这里。
云儒墓前生了许多杂草,看样子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十分落魄。
也是,除了她,还有谁会来看云儒。
陈念川做了母亲后,心态有了很大的转变。
她看沈嘉喻时,目光能更纯粹。
不去想从前,只记得这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了。
云哥,我现在很好,耀耀已经快半岁了。
我也很好,沈嘉喻对我也很好。
你好吗?很多从前的事情我都不去想了,我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
云哥,你如今也一岁了吧,会跑会跳了吗?沈嘉喻听着陈念川跟云儒像个旧友那样絮絮叨叨,脸上不自觉带着笑容。
他的小川,越来越像个母亲了。
那天从明月岛把陈念川带回去时,家里都已经重新装修好了。
原本方昭的那个房间,被改造成了婴儿房。
沈嘉喻彻底忘记了方昭,他只爱陈念川。
老婆,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沈嘉喻撒娇似的拉拉陈念川的小手,你想来我们改天再来。
好吧,云哥,我老公叫我回家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两个人牵手走在夕阳里,浑身洒满光辉。
对了,老公,咱们打的那个赌,你可输了啊。
哦,所以老婆要什么惩罚?嗯……就惩罚你今晚睡沙发。
还睡沙发啊?好老婆,换个惩罚吧,老公想抱你睡觉。
不行,看见你就烦,我要抱我儿子。
老婆,老婆老婆……日子,就这么平静地朝前滚过。
他们会永远相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