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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要抢她的儿子

2025-03-31 15:32:16

奕卿尘还记得崔茜如说完那句话后,他带着不屑的表情笑了笑,但内心其实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更过分的方式惩罚她。

他一向过于自负,他以为崔茜如爱惨了他,哪怕他伤她再深,她也不会离开他。

可是他忘了,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受伤了会痛的人。

他的那些龌龊心思,不配沾染她的高洁。

不复相见。

她果然说到做到,四年了,他从不知道她身在何处,竟当真以为她去世了。

如今,得知她很有可能就与自己就在同一座城里,奕卿尘高兴地发狂,恨不得马上拆毁整座城,将她找出来,然后紧紧地搂进怀里,告诉她,他爱她,不能没有她。

哪怕她会冷漠地给他白眼,哪怕她会颤抖着打他巴掌,他都不会放弃。

迟早有一天,他会用最真挚的情意挽回崔茜如的心。

这一日,小莲给沃卓讲睡前故事,讲到了一个小孩儿偷糖葫芦的事,沃卓拉着她的衣袖,软乎乎地问:小莲姨妈,什么是糖葫芦啊?小莲一哽,想到他从出生就一直待在草原,没见过什么中原的东西,母性一泛滥,就脑子一热,说道:明儿我带你去买!沃卓兴奋地从被窝里蹦了出来:好呀好呀!还跑到崔茜如的身边炫耀:阿妈,小莲姨妈说明天带我去买糖葫芦!崔茜如一愣,好笑道:现在是春天,糖葫芦冬天才有呢,你们去哪里买呢?沃卓兴冲冲的小脸立马露出失落的神色,小莲心有不忍,拍着胸.脯道:我会做糖葫芦的,我们明天就是跑遍整个道城也要买到山楂和冰糖!道城里的人跑了一部分,剩下的人没来得及跑,本来都紧紧关闭大门的,但见闯入的匈奴人并没有烧杀抢掠,反而贴了安民文榜,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生意也照常开了起来。

小莲带着沃卓已经辗转了好几家店铺,甚至连药铺都逛遍了,都没有找到山楂。

或许现在邴斌真的不是山楂成熟的时候。

但沃卓已经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很明显地难过起来。

小莲恨自己口无遮拦,不过脑子就胡乱答应小少爷,现在可怎么办呢……正当她发愁的时候,一个老婆婆叫住了她,问她是不是在找山楂。

我儿媳妇去年怀着身孕,就好这口,我就给她买了好多在家放着,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就不爱吃了,所以我家里还有很多呢!呀,那卖给我们吧!小莲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沃卓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老婆婆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聊着家常:看你们的装束,是匈奴人吗?我还以为匈奴人都很凶,却也有你们这种秀秀气气的长相啊。

小莲笑道:我是中原人呀,我是跟着主子嫁到这边来的。

哦——听说单于的夫人是我们中原女人,想必你就是夫人的丫头吧。

老婆婆说话笑眯眯的。

是呀。

此时已经走到巷子里,老婆婆回头看了眼沃卓:这位小少爷为何一点匈奴人的长相都没有啊?小莲直觉这个婆婆问的太多了,却解释道:那是因为莫顿单于身上也有中原人的血统。

是吗?本王怎么看他与本王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呢?奕卿尘忽然出现,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22老婆婆不知哪里去了。

怎么是你?!小莲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沃卓挡在身后,双手紧紧握着小家伙儿的胳膊,你故意引我们过来?沃卓没见过小莲姨妈这样紧张的样子,难道这个男人很可怕吗?他好奇地在她身后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了奕卿尘。

许是血缘的关系,他觉得面前这个挡住他们去路的大个子好生熟悉。

小莲将他的小脑袋拨了回去,不让他看:他是坏人,离他远一点。

奕卿尘郁结,瞪了小莲一眼,却不想和她争,怕吓着孩子,于是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我不是坏人。

你不是想吃糖葫芦吗,我这里有,你过来,我给你。

说着,他半蹲下身,对着沃卓招了招手。

沃卓关键时刻还是很听话的,见小莲那样抵触这个男人,自己便也一动不动。

想到阿爸说他是小小男子汉,要保护女孩儿,便大着胆子道:我不会被你骗的,我阿爸是单于,是大英雄,你打不过他的,快点把我们放了!听他提起阿爸,奕卿尘眸色黯淡,双拳紧握,却不敢讲阴鸷的一面流露在孩子面前:他不是你阿爸,我才是。

没等沃卓和小莲反驳,他又紧接着说: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你和莫顿长得有我们长得像吗?沃卓确实歪着头仔细观察起他。

沃卓少爷不要听他乱说啊!小莲气极。

我看看。

沃卓晃了晃她的衣袖。

————————————————————本文档只用作读者试读欣赏!请二十四小时内删除,喜欢作者请支持正版!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片刻之后,奕卿尘以为沃卓会兴高采烈地和他相认,没想到却等来一句谩骂。

原来你就是那个大混蛋!!小小的孩子瞪圆了眼睛,像是与他不共戴天。

奕卿尘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他脸色晦暗,盯着小莲:你跟他说了什么?小莲看在眼里,幸灾乐祸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但是端王爷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你!奕卿尘站起身来,额上青筋暴起。

你不许欺负小莲姨妈!沃卓突然窜到小莲前面,挺直了脊背,你已经害得我阿妈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又要做坏事!你真是一个大混蛋!原来,那日崔茜如将往事说与莫顿听时,他正好走到帐篷外,不小心听了个真切。

沃卓还小,骂人的词汇都翻来覆去只有这一个,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插入奕卿尘的心里。

他做事阴狠,时常被人谩骂,却是平生第一次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指着鼻子骂。

一阵气血翻涌,他靠着过人的定力才压制下去了,只是胸口憋闷,呼吸都开始不畅。

不是的,有机会我给你解释……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第一次发现,语言竟可以苍白到这般地步。

沃卓将头偏到一边去,不再看他。

小莲正准备呛他,却忽然听到嗖的一声。

一支竹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奕卿尘的面门。

保护王爷!一群黑衣人冲出来,却被竹箭一一射到在地。

我看谁来和我抢儿子。

一人闪身而出,言语霸道。

23闻言,沃卓连忙跑了过去:阿爸!莫顿面色柔和了下来,弯腰将小家伙儿抱了起来,笑道:吓到了没有?才没有!沃卓拍了拍小胸.脯,我可是草原之狼的儿子,怎么会怕!莫顿被他这个骄傲的神色逗笑,双手夹着他的腋下,将他举过头顶,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边父慈子孝,享乐天伦,那边奕卿尘刚刚全神贯注地与沃卓说话,忽然横空冷箭,没有来得及反应,险些被箭射到。

他身边的众人都受了伤,发出闷哼。

可他宁可肉.体受伤,也好过心上被人捅了一个窟窿。

他的儿子,不仅认贼作父,还很讨厌他。

本该是他将儿子顶在肩上,也本该是他逗得儿子哈哈大笑,也本该是他将天下最有趣的玩意儿送到儿子面前,更本该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仿佛看见了崔茜如怀抱着儿子,小鸟依人地靠在莫顿的怀里。

此时正值仲春,暖风和煦,艳阳高照,他却似浑身堕入冰窟一般,一阵一阵的寒意不断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他死死盯着莫顿,却见他也看了过来。

两个男人的目光触到一起,仿佛短兵相接,电光火石。

一切不必言表,却已宣战。

但显然,此时双方的势力与实力并不相称,奕卿尘心里开始算计,若想全身而退,可能性会是多少。

对峙半晌,莫顿淡淡开口:你们现在不是我的对手,我莫顿不会你们中原人诗书礼易那一套,却也知道不能趁人之危。

我放你走,下次战场相见,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

这些话在奕卿尘听来无异于羞辱,他咬了咬牙,眸色黯然:不必,我奕卿尘断没有在敌人面前不战而逃的事情。

闻言,莫顿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和赞赏:是条汉子。

随即他心中升起一阵危机感,这个奕卿尘无疑是个优秀的人,当年身为罪人之子,竟可以凭一己之力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端王,真正做到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虽然他先前做了很多伤害茜茜的事来,但莫顿从小莲那了解到他们是因为误会,阴差阳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如果,奕卿尘疯狂忏悔呢?茜茜曾经那么爱他,两人又是原配夫妻,还育有一子。

要是……莫顿不敢再想。

碧蓝色的眸中升起浓浓的斗志,他一定要将茜茜和沃卓留在自己身边,哪怕粉身碎骨,冒天下之大不韪。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欺负你,让你三招。

他将沃卓放下,命小莲照顾好他。

奕卿尘现在满脑子都是仇恨,听他说完,握剑的手骤然收紧,已经挥剑斩来,口中怒吼:用不着!他来势汹汹,莫顿挥手让属下退开,从后腰抽出短刀迎战。

几个回合,两人难分胜负。

但奕卿尘毕竟拿的是削铁如泥的长剑,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因而比莫顿的短刀更有优势。

渐渐的,他处在了上风,眼看就要一剑刺穿莫顿的肩胛骨。

不许你伤害我阿爸!沃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小莲的怀抱,跑到了莫顿身前。

24莫顿和奕卿尘都吓了一跳,前者下意识将孩子护在怀里,转了个身,后背冲着奕卿尘。

后者则是硬生生将宝剑转了个方向,只是挥去的剑气撤回地过于匆忙,反噬在了自己身上。

噗——他吐出一口鲜血,却无暇顾及自己,连忙去看莫顿怀里的孩子,见他无事,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为防莫顿偷袭,奕卿尘带来的人立刻将他扶起隐在后面。

莫顿上下打量了沃卓,确定他没有被伤到分毫,这才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将他交给惊魂未定的小莲。

他看了眼满身戒备的奕卿尘的随从,挥了挥手:我说过,论人数,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可以放你们离开,战场上见。

为首的一个随从冲他略一拱手,指挥着众人背着奕卿尘离开了。

莫顿也抱起沃卓回家去了。

路上,小家伙儿困了,趴在他的肩上睡着了,梦里还吧唧着小.嘴,念叨着糖葫芦。

这小子!莫顿不由笑笑。

方才他不顾一切地跑出来阻止奕卿尘刺那一剑,着实令莫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事后又觉得十分窝心。

瞧奕卿尘伤得那么重,若是这一剑果真刺到他身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孩子就是这样善良又勇敢,和茜茜一样的。

莫顿想,以后就算他和茜茜还有了别的孩子,沃卓也将成为他的继承人,会是草原的下一位王者。

奕卿尘重伤昏迷被送回营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

随行的太医们大惊失色,赶忙会诊。

王爷受的是内伤。

一个太医说道,这几年王爷南征北战,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上次重伤过后身体落了病根,他又没注重保养,此次伤上加伤,怕是有些棘手。

侍卫长一把提起太医的衣襟,恐吓道:我听不懂你们叽里呱啦的话,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治好王爷!否则,我定会奏明陛下,治尔等一个医术不精之罪!众太医被吓得连连点头,在这些人凶神恶煞地注目下,不停冒着冷汗。

奕卿尘感觉自己再次陷入了那个美梦之中。

草长莺飞,杏花微雨。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簪,忐忑又骄傲地说道:这是我自己雕刻的,不知道茜儿喜不喜欢。

崔茜如十分惊喜地看着他,将玉簪接过来仔细端详,笑起来的小小梨涡将他溺毙:卿尘哥哥,你好厉害呀!他半拳掩口咳了咳,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我给你戴上。

白玉的簪子插进乌黑的发间,衬得她更加肤白胜雪。

茜儿你真美……他情不自禁地说出心里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立刻闭上了嘴。

崔茜如害羞地低下了头,薄晕似朵朵红云,浮上了白皙的脸颊。

他心念一动,上前一步,索性唐突到底吧。

将她揽进怀中,他问:茜儿,我会很快娶你过门,不让你再受任何人的欺侮。

崔茜如的身影如云雾般渐渐散去,奕卿尘感觉自己心慌地厉害,茫然无措地大喊:茜儿你快回来!他想找到她,亲口对她说:回来吧茜儿,我知错了。

25崔茜如这边却什么也不知道,莫顿和小莲担心她会胡思乱想,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对她说遇见了奕卿尘的事情。

莫顿还告诉了沃卓:你阿妈身体不好,今天的事情我们先不告诉她好么?沃卓虽然只有四岁,但还是很懂事的,乖乖点头:我知道,那个大坏蛋伤害了阿妈,还差点害得沃卓不能来到这个世上,沃卓不会让他靠近阿妈的!莫顿摸着他的小脑袋,表情严肃道:那个男人的确是你的亲生父亲,但阿爸尊重你的想法。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回到他的身边,需要经过你阿妈的同意。

沃卓不会离开阿爸和阿妈!他扑了过来,抱着莫顿的腿,声音里居然带了哭腔,沃卓知道自己长得和阿爸不像,但阿爸就是沃卓的阿爸。

这孩子未免太暖心了些。

莫顿半蹲下身,宽阔的胸膛将沃卓包裹起来,郑重承诺:沃卓也永远都是阿爸的孩子。

崔茜如听说儿子和单于一起回来的,便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温暖的一幕。

这是怎么了?她唇边漾起浅笑。

一大一小两个人齐齐抬头,不约而同地道:没事。

崔茜如疑惑,侧目看了看小莲,见她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直觉这几个人都有事瞒着自己。

但她也很聪明地没有去问,只是走了过去,将沃卓抱了起来,笑道:不要总缠着你阿爸。

他是单于,每日忙不完的事情。

莫顿朗笑道:陪儿子不是最大的事情嘛!崔茜如含笑着扫了他一眼,绽起的小小梨涡看得他心里痒痒。

第二日傍晚,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起用着晚膳,小莲忽然从门外跑进来。

冒冒失失的,这是怎么了?崔茜如薄责道。

小莲的目光在沃卓和莫顿的脸上逡巡了一瞬,吞吞吐吐道:外面有人送来了十斤山楂。

哦?崔茜如闻言笑着去看儿子,这是谁呀?瞌睡恰好送枕头,知道你这个小馋猫想吃糖葫芦。

沃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个老婆婆吧!他还小,根本想不到那么深,一听到山楂,连饭都不吃了,从椅子上跳下去了。

小莲姨妈,带我去看看嘛!屋子里只剩夫妻二人,崔茜如将碗筷放到桌上,叹口气道:是不是奕卿尘?莫顿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崔茜如摇了摇头。

莫顿能在一众勇士中脱颖而出,成为新的部族族长,手腕和城府是极深的,可是在她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回事。

以后有这样的事不必瞒着我,我与他果真再无瓜葛。

她握住莫顿放在桌子上的手,你要对自己自信一些,可以吗?莫顿心头一震,回握了她的手,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崔茜如听到奕卿尘竟然设计抢夺沃卓,前尘种种噩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牙齿狠狠研磨下唇,直将它咬得充血通红,看得莫顿心疼不已,才颤抖着唇瓣开口:我要他消失,再也不能出现在沃卓的面前。

26莫顿一怔:你这是,要他死?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他不能再接触沃卓……崔茜如毕竟良善,不敢直面心中那个邪恶的想法,但说出的话已经很明显了。

她本意斩断前尘,可奕卿尘如噩梦般缠身,又卑鄙至此!沃卓是她的心头肉命根子,无论什么人也没有权力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若奕卿尘是想靠孩子威胁她,那他就打错了算盘!无论他是真的后悔想补偿自己,还是出于传续香火,她都势必不会如他的愿。

奕卿尘毫不知情,醒来后便呆呆地望着床上的天青色帐幔。

道城里他的眼线有限,但还是找到了小莲,还看到了她领着一个小男孩。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个小孩与他相像,便报给他听。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兴奋。

他一直以为那个孩子随着崔茜如一起死去了,他还在家里为从未谋面的孩子立了个衣冠冢,名字他都起好了,叫奕泓冉。

不知为何,他坚信那是个一个男孩儿。

后来他得知崔茜如很可能没死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这个孩子还会活下来。

因为那时,他亲眼看见了如柱的血流从崔茜如的身下汩汩流出。

那一幕也成为了他日后时常桎梏的梦魇,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虎毒尚不食子,他却连禽兽都不如。

但那一刻,他听到崔茜如给他生下了儿子,若不是在下属面前,他都会兴奋地在床上打滚。

他以为老天终于肯给他一个机会赎罪,便伺机而动。

那个老婆婆是他找来的,本来他想等小莲和孩子跟着老婆婆进了院子再关起门来现身的,可是他听到了小莲说孩子是莫顿的儿子,心中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一时沉不住气,坏了大事。

他以为崔茜如肯生下孩子便是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丝情意,可没想到,儿子竟是也了解他从前做过怎样的混账事。

被儿子骂的那时,他整个人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丢到了闹市上。

但更扎人心的还在后面。

他奕卿尘的儿子,竟然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跳出来为那个莫顿挡刀!这是公然扇打他的脸面,将他的引以为傲的尊严掷在地上践踏。

莫顿!他双眸蓦地一冷,恨恨地捶床。

走着瞧,我一定要让你死在我手里!奕卿尘养好了伤,战事一触即发。

崔茜如被莫顿安置在府里,留了几个勇士保护她和沃卓。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说不出地紧张,让小莲为她研墨,希图靠练字来平复心境。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手在拿起笔的刻便开始抖,久久不能落笔,一团墨点滴在了纸上,异常刺目。

她慌乱地放下笔,深吸了一口气。

小莲,备琴。

这把凤尾琴还是莫顿花了大价钱在一个波斯商人的手里买来送给她的,据说与名琴焦尾同属一位制琴大师,奏出的乐声空灵婉转。

她将双手按在了琴弦上,屏息凝气,开始拨弦。

仙乐飘飘,小莲陶醉地看着崔茜如¥曰..°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那年奕卿尘失踪,小姐就再也没有弹过琴了。

如今她一脸的紧张,琴上的手指翻飞,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忽然,噌的一声,弦竟然断了,崔茜如的手指也被应声割破。

小姐!小莲忙上前去查看。

这时,一个满身狼狈的人匆忙闯入,连礼仪都全然不顾,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单于重伤,如今下落不明!27崔茜如闻言,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小姐你的手在流血……她将欲给她包扎的小莲拂开,目光紧紧盯着前来报信的这个人,希望从他嘴里听到玩笑二字。

可惜,那人连气都喘不匀,又补充道:单于本来和奕卿尘单独对战,但对方阵中,不知是谁放了一记冷箭,单于躲闪不及,掉于马下。

属下拼死去救,待冲进阵中,却不见了单于身影……丈八的汉子哽咽起来,单膝跪地,低垂着脑袋:属下无能,请阏氏治罪。

崔茜如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若不是小莲扶住了她,怕是就这样倒下了。

不行,她要去找他!莫顿需要她……你先起来,告诉我,单于是否被奕卿尘的人俘了回去?她狠狠掐住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那人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能确定的是,莫顿没有落到敌方之手,但是还是不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

崔茜如闭上眼思索片刻,倏尔睁眼,迸出希望的光:去查,你们和单于之间一定有什么暗号,以道城为中心,方圆百里,不放过任何村店破庙,荒野林丛。

是!那人的眼睛也亮了。

部族百年来都与大玥互不干扰,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下子就慌了神。

听了阏氏的话,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想明白该做什么了。

发动了大量的人,很快便有了结果。

大家一致认为,单于藏身进了城外山中的一处洞穴里。

崔茜如穿起莫顿送她的红斗篷,跨上白马,眸色ybdj坚定:众位勇士,随我前去迎回单于!小莲等众人怕她出事,纷纷劝阻,她却依旧坚持。

早在莫顿出事的时候,她担心奕卿尘会趁机过来抢夺沃卓,便派了数十名勇士将他送回了草原。

如此,她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寻莫顿。

骑马还是莫顿教她的。

彼时,高大的他微微前倾,便可以将娇小的她抱个满怀。

她抬手压了压砰砰乱跳的心,足下一蹬,打马前行。

小莲含泪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心里发慌。

行至山中,已有人前来接应。

单于伤势如何了?好、好多了……那人不敢去看崔茜如的眼睛,说话有些结巴。

崔茜如起了疑心:你怎么了?快……那人脸色一变,话未说完,便被一箭射死当场。

有埋伏!保护阏氏!众人乱中有序,将崔茜如护在中间。

一阵乱箭如雨般袭来,外圈的一群人都中了箭。

崔茜如身边却没有落下一支,她知道,是奕卿尘干的。

箭雨停了,寂静的林中只有风过林时带起的沙沙声。

忽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崔茜如循声望去。

为首一人,身骑高头大马,发束金冠,锦衣华服,扬起的斗篷在身后烈烈作响。

面如冠玉,唯瞳光乖戾。

正是奕卿尘。

茜儿!甫一见到她,他呼吸一窒,以为自己看错了。

崔茜如冷眼看了过来,并不应声。

他拍马而来,向前逼近几步,声音迫切:茜儿,我终于见到你了茜儿!旋即,他想到了什么,情绪骤然黯淡:你为了他,竟会亲自前来……?崔茜如嫌恶地别开脸:我如今如何行事,与你有何相干?护着她的众人近距离地看到了奕卿尘,也都纷纷想到了沃卓的长相,再看他对阏氏说的话,很快就都反应过来,原来当时让阏氏大着肚子流落草原的男人就是他啊!呸!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

众人看奕卿尘的目光里充满了轻视,他丝毫没有察觉,满心满眼都是久别重逢的崔茜如。

还好,一切都不算晚,只要他还有机会见到她,就一定会努力让她回心转意的。

他痴痴地望着她柔和的侧颜,喉头发堵,半晌才道:茜儿,我错了,我知错了,你回来好不好?28崔茜如没想到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易地说出自己知错了。

可是,她身上遭遇的那些痛苦,远远超过了这句话的分量。

她想,若是当年在她心如死灰之前,哪怕他并非出自真心地说他知错了,误会她了,她都会傻乎乎地继续爱下去。

但他没有,正如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破镜重圆的好事。

端王爷。

她直直看了过来,心平如镜,昨日之事早已覆水难收,何必固执至此。

她的话中不带一丝情绪,爱也好,恨也好,都没有。

奕卿尘无法接受崔茜如竟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我们之间不能好好谈谈吗?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希望,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孩子现在的父亲是莫顿。

崔茜如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将莫顿放了,难道你想要孩子再次没有父亲吗?再次……这两个字狠狠地戳到了奕卿尘的心底。

但很快,他燃起异样的胜负欲,大手一挥:带上来。

莫顿浑身都是血,琵琶骨处被打了两条粗粗的铁链,像引颈待宰奄奄一息的狮子,根本看不出平时的意气风发。

你把他怎么了!崔茜如瞳孔骤放,握着缰绳的手紧紧一缩。

奕卿尘压下心头的嫉妒,没有正面回她,而是对护着她的众人朗声道:你们的单于还剩一口气,若救治及时,断无大碍。

众人跃跃欲试,却听他话锋一转:但我有个条件,用你们身后那个女人来换!卑鄙。

奕卿尘仿佛能听到崔茜如在心中这样骂他,但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得到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匈奴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衡量这笔买卖。

好,我……崔茜如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蓦地抬头,正准备答应他的条件,却见对面的莫顿怒吼一声。

茜茜,千万不要再回到他的身边!说完,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钳制他的士兵,从那人腰间抽出朴刀,似砍瓜切菜般横扫一片。

你找死!奕卿尘眸色一暗,杀气四溢,抢过侍卫长手中的弓箭便射了出去。

羽箭正中心脏,莫顿的身子晃了晃,眼睛灼灼地看向崔茜如的方向,唇瓣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莫顿!!!崔茜如疯了一般催马过去,跳下去抱起莫顿毫无生气的身体,放声痛哭。

奕卿尘心里不是滋味,想要上前拉她,却见她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心上。

我不能杀了你为莫顿报仇,是我无能,但我可以让你永生永世活在阴霾之中。

最后一眼,恨意浓烈。

不!他大喊一声,又是晚了一步,亲眼看见她将匕首刺进心脏。

大片的血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眼前的场景似乎与当年王府里的一幕渐渐重合。

奕卿尘飞奔下马,却一个恍惚,摔在了地上。

茜儿!他抱着她的尸身不知所措,你就这样讨厌我吗……我错了,求求你活过来,我再也不逼你了,只要你活过来……单于夫妇身死,匈奴众人拥护年仅四岁的沃卓为少单于,由最勇猛的勇士教授他武艺。

小莲终身未嫁,一直照顾沃卓长大,只是偶尔听到中原传来端王的消息时都要去崔茜如的衣冠冢前上一炷香。

而奕卿尘,当年仗着人多势众,将崔茜如的尸体抢了过来,火化之后将她的骨灰装进了白瓷罐中,随身携带。

他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十岁,与皇帝请罪,说自己未能剿灭匈奴,愿自请革职,还军权于朝。

皇帝念在他战功赫赫的份上,仍封他为端王,享俸禄,只是没有了实权。

他什么都不在意,整日抱着崔茜如的骨灰待在她从前住在王府时的那个破落小院儿。

四十年过去了,一个冬日的清晨,下人端来早饭给奕卿尘,却怎么叫他也没人应答,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怀中紧紧抱着那个白瓷小罐。

有端王府的老人想起来,这一日正是王妃跳崖失踪的日子……端王的死讯传到草原上,已是部族最强的单于沃卓将自己关在了营帐里,不吃不喝待了一天。

有人去找小莲阿姆,让她劝劝单于。

她只是笑了笑:我老了,随他去吧。

她望向高不可攀的蓝天,忽然想起不知哪里听来的一句诗:此恨无关风与月,平生最苦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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