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虞,你为什么又捂住我的嘴?桑飞语不满道:我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因为,我怕会被你拒绝。
温无虞似乎并不觉得手心被桑飞语咬得疼,只是眼神柔和地看了看被她咬下的牙印,轻轻地攥起了手掌。
我都没有说话,你就知道我要拒绝你了?桑飞语皱了皱眉。
长公主生气了吗?温无虞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垂眸看着她。
大街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他的目光却缱绻如星光。
桑飞语咬了咬唇,最后还是伸手牵起了他:不就是采买衣物吗?我又没说要不陪你。
…………温无虞这次没能接话。
他的视线正紧紧地黏在少女牵起自己的动作上,目光在她指尖反复流连了好几遍之后,他才终于确认——这一次,是她主动牵起了他。
于是顷刻之间,他的眉梢眼角便全都盛满了肆意盛放开来的笑意。
将她的手腕反过来攥进自己的掌中之后,他才又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朝她再一次的确认道:长公主既牵住了我,以后便都不许再松开手了。
桑飞语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他。
眼前的少年似乎很是开心,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笑意灿烂得像是午后的骄阳,热烈温暖却丝毫不会刺目。
温无虞本就生得秀气精致,明明五官好看到近乎妖孽,甚至隐隐带着些美丽的邪气,可笑起来的时候,两颗小虎牙又显得他纯粹而又干净,只让人觉得他是个万分澄澈乖巧的儿郎。
他今日所穿的这身银白色的衣袍,虽说也算是与他相衬,但却终归不够随意欢脱,反倒显得太过拘束而不够率性恣肆。
温无虞。
桑飞语忍不住轻唤了他一声。
……嗯?温无虞不自觉地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一些,像是生怕她会说出什么反悔的话。
桑飞语却朝他笑了一下: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穿白色的衣袍?因为……干净。
温无虞握住桑飞语手腕的掌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声音很轻。
为什么会单单觉得白色干净?桑飞语停住了脚步,正视他道:干净并不是用颜色来衡量的,人心也一样不是。
那该用什么……来衡量?温无虞有些无措。
幼年时期在天海阁,他曾经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
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依靠,要想活命要想成为最后的赢家,就只能选择隐忍,以最狠厉的面具示人,只有杀光了周围的人,他才能成为走出血海的那一个。
长此以往,身上的血水沾染的太多,他觉得身上全是腥臭与脏污的血迹。
以至于那时,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穿上白色的衣袍。
干净的、不染血色的、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袍。
即便后来辗转多年,温无虞现而今又在大梁生活了许久,也还是没忘记过这个念想。
虽说很多时候他都并不曾留意过这个念想,但今日来见桑飞语时,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这么一身新衣。
因为他想要以最干净的面貌,前来见她。
爱意。
桑飞语还在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方才的问题:爱意才是衡量干净的标准。
……爱意?温无虞怔愣了一下,随后才又略觉荒唐的一笑:你这又是什么歪理?桑飞语却严肃地盯着他道:不是歪理,而是事实。
一个人有了爱意,才能成为了干净善良的人。
母亲因为有了爱意,所以才会保护孩子,丈夫因为有了爱意,所以才会体贴妻子,朋友因为有了爱意,所以才会相互扶持。
那若是十恶不赦,杀了许多人的大魔头,有了爱意呢?温无虞问话的语气很是戏谑,但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等待答案时心底的不安与忐忑。
……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桑飞语顿了一下,狐疑地看向温无虞:温无虞,你该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被戳穿后的温无虞,却依旧十分嘴硬:我没有。
行行行,你没有。
桑飞语好笑出声:温无虞,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现在的情况,当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还并不够格?毕竟原书后期的温无虞,那才是真正杀疯了的大魔头。
再看看眼前少年时期的温无虞,两相对比之下,简直不要太过温和可爱。
那要怎么样才够格?听到桑飞语否定自己,温无虞不甘心道:我可以努力让自己够格。
你想都别想!桑飞语瞪了他一眼:当大魔王有什么好?你要是真的成了大魔王,我到时候立刻就跑,再也不跟你好了。
温无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那你现在……是在跟我好吗?…………桑飞语短暂地凝噎了一下。
再往前走就是卖衣料的商铺了,她干脆直接拉起了温无虞,转移话题道:不是要采买衣物吗?我现在陪你去挑选衣料。
拽着温无虞进了衣料店以后,桑飞语刚想松开温无虞四处转一转,就被对方死死地抓住不肯松手。
桑飞语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想让他注意场合,衣料店的掌柜却已经走了过来。
她和温无虞的日常穿衣向来都有专人准备,倒是很少会亲自来挑选衣物。
这家衣料店的女掌柜看起来已经上了些年岁,见到温无虞和桑飞语时,笑得嘴都合不拢:您二位是刚成婚的小夫妻吧,可真是郎才女貌感情又好。
桑飞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们还尚未……我们还尚未生子,眼下只有夫妻二人,自是浓情蜜意。
温无虞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无比自然地接过了桑飞语的话。
桑飞语:…………但那女掌柜却笑得愈发开怀:我就说嘛,您二位一看就是新婚小夫妻,不过你们感情如此之好,来年若是想要抱个大胖小子,那定然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