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桑飞语隐约发觉了不对劲。
她甚至几乎能猜到萧文斐接下来的话。
而果不其然,下一刻——长公主,微臣……心悦你很久了。
萧文斐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微臣自知亵思长公主罪该万死,可是有些话,微臣必须要说。
若是再不说的话,萧文斐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温无虞和桑飞语即将大婚的消息,已经被梁宣帝不动声色的放出了一些风声。
要是真的等到桑飞语嫁给温无虞,成为了他人之妇,萧文斐就再也没有能将心思言之于口的立场。
自那日赏月节的花灯之时,微臣与长公主的不期而遇,再到后来微臣见证过长公主的每一刻……萧文斐声如温玉,心底却生出了无限哀愁:微臣也不知是何时,对长公主生出了这般心思,微臣明白不该对长公主存有妄念,但实在是……他越说声音越低,甚至面上已然出现了罕见的戚戚之色。
桑飞语最初闻言时,便陷入了怔愣之中。
萧文斐竟然真的……喜欢她?桑飞语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不太真实。
原书中的萧文斐明明所爱之人是季眠眠,即便这一次他没能再对季眠眠动心,但桑飞语从未想过,他会对自己生出感情。
又或许是因为赏月节那晚,她不小心抢走了季眠眠的机缘?桑飞语觉得周遭都变得异常的安静。
明明在她与萧文斐所在的小巷之外,街市上还有许多嘈杂的叫卖声。
但此刻她却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她许久未曾出声后,对面的萧文斐忽然拱手朝她相跪:微臣只为将自己心意和盘托出,却终究是冒犯了长公主。
微臣有罪,还请长公主责罚。
…………桑飞语被他这副动作吓得立即回了神。
她连忙躬身去扶萧文斐:萧将军这是做什么,快些起身才是。
萧文斐却摇了摇头,声音里含着苦笑:微臣胆敢肖想长公主,乃是大错。
谁说你是大错了?桑飞语见扶他不起,干脆自己也蹲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萧文斐为什么会对自己生出感情,但她却很不赞同对方这种想法与认知。
心悦一人,本就是美好之事,又怎可算是过错?桑飞语皱眉道。
萧文斐这才抬起头,目光温雅如水:可微臣心悦之人,是长公主。
……我知道。
桑飞语心情复杂地应了声,才又道:但我并未觉得你有罪。
萧将军,你还是先起来吧。
桑飞语说话间,才终于将萧文斐从地上扶了起来。
长公主当真不觉得微臣有罪?萧文斐眼中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希冀的光。
当真。
桑飞语点了点头:相反是我受之有愧。
桑飞语纠结了一下,还是尽可能地用萧文斐能够听懂的话,对他道:萧将军,其实你可曾想过,也许赏月节那日的偶遇,只是因为你错过了真正的机缘。
如若当夜你所遇之人并不是我,是另一个人,你而今所心悦之人,也就不会是我了……桑飞语的话尚未说完,萧文斐却打断了她:长公主,你所言……微臣并不认同。
赏月节的花灯偶遇也好,玉佩之事的巧合也好,都不过是微臣与长公主相识的契机而已。
萧文斐的声音很是坚定:微臣之所以会对长公主动心,并非是因为这些所谓的机缘。
长公主,你与其他女子……是不一样的。
萧文斐说到这里的时候,又不禁垂下了眼眸:你虽天真烂漫,但遇事却有主见,虽看似软糯怕事,内里却坚韧勇敢。
你不缺小女儿家的温和可爱,可处理起棘手之事时,却又聪慧而有能力。
比起那些飘渺不定的机缘之事,微臣想……这些才是你打动微臣的原因。
他话语里的夸赞之意虽溢于言表,但态度却真诚的让人下意识觉得想要相信。
桑飞语头一次听见别人对自己的这般评价,若不是清楚的明白自己并非是萧文斐口中所说的这么好,也险些要被他给打动。
萧将军,我并没有你说的这样好。
桑飞语咬了咬唇,还是开口道:你之所以会对我动心,也只是阴差阳错的错觉而已。
不是错觉。
萧文斐很少会这么情绪激动:长公主,微臣的心意,没人比微臣自己更清楚。
他一向温和的眼神中,难得的出现了些忐忑与悲怆:长公主,微臣记得初遇之时,你就曾说过深情错付,如今你与温世子大婚在即,长公主又怎可……所托非人?萧将军误会了。
桑飞语有些头大:我之前说过的,赏月节那夜我所言的深情错付,全都是信口胡诌,做不得真。
况且我与温世子的婚事也是早就定下,温世子他待我很好,并无什么恶劣之处,而且我与温世子之间……是微臣僭越了。
萧文斐打断了桑飞语。
桑飞语话里的意思,他俨然已经明白了大半。
尽管早就有了猜测,可他终归还是不愿……听她说出那句最残忍的话。
微臣不该自作主张,擅自评判长公主与温世子之间的关系。
萧文斐喉间溢出了一声难堪的苦笑。
他说罢便缓慢地退后了两步,朝桑飞语行了礼:微臣恭祝长公主与温世子……大婚快乐,永结同心。
萧文斐的话音落下后,不等桑飞语回应,便再未抬头看她一眼。
他的步伐很快,只留给桑飞语一个修长而又略显萧瑟的背影。
像是生怕自己再走得慢一点,就会忍不住转回头再多看桑飞语一眼一样,萧文斐的手也悄然攥成了拳。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自作多情。
今日鼓起勇气来向桑飞语表明心意前,萧文斐还曾想过,倘若桑飞语真的不愿与温无虞成婚,那他哪怕是冒着惹怒圣意的危险,也一定不会让她被迫嫁与他人。
却原来,局外之人是他。
冬日好像真的来了。
他从未觉得如此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