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淑即将出宫去佛寺修行的那天,桑飞语自然少不了进宫,与她进行告别。
桑洛也被宋青淑叫了过来。
宫人们早就收拾打点好了行李,宋青淑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孩儿,眼中满是不舍与慈爱。
娘亲,你这次突然去佛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桑洛并不理解个中缘由。
他只隐约听说了一些宋青淑和贞妃之间的事情。
似乎连父皇和阿姐也都被牵扯在内,后来他觉得好奇,想要细细打听,但是大家却像是约好了一般,并不肯将详情告知于他这个半大孩子。
娘亲此次只去半月便回来了。
宋青淑摸了摸桑洛的脑袋:这段时间,你在宫中要好好读书,要乖乖听你父皇和阿姐的话,明白了没有?洛儿知道了。
桑洛应声道。
飞语,从前是娘亲糊涂,不仅没能好好保护你们,还给你惹出了许多麻烦的事情。
宋青淑又看向桑飞语,内疚无比道:现下娘亲想通了,是我拖累了你们。
娘亲,你别这么说。
桑飞语温声道: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和小宝儿,我都明白的。
宋青淑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泪光:一眨眼,娘亲的大宝儿就长大了。
等到半月之期过去,娘亲从佛寺中回来时,就该为你操办大婚之事了。
婚期已经定下了吗?虽然早就知道大婚将至,但桑飞语还是有些惊讶。
礼部已经选好日子了,就在半月之后。
宋青淑怜爱地摸了摸桑飞语的脸:我家大宝儿如今才刚及笄,娘亲本还想着再多留你两年的……你是我们大梁千娇万宠的嫡长公主,不管是身份还是相貌,在众人之中都是顶顶尖的,娘亲曾经想过,哪怕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也未必配得上我的大宝儿……可惜现下,还是不得不将你嫁与他人了……宋青淑这番话说得感伤,桑飞语连忙宽慰她道:娘亲不必太过挂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我就算嫁了人,也一样是娘亲的女儿,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时常陪伴在娘亲身边的。
宋青淑却摇了摇头:你若嫁的是大梁的儿郎,自是可以常常回宫陪伴娘亲,娘亲也无论如何都能护得住你。
可是大宝儿,与你成婚的人,是温无虞。
我知道是他。
桑飞语认真地应声道:娘亲,温无虞虽然脾气乖戾了些,但他内里却并不是坏人,而且他待我很好,我对他……也还算喜欢。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不禁有些热意,声音也变小了不少。
宋青淑见她如此,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面色仍旧带着愁容。
娘亲知道他待你好,也知道你们彼此心悦。
可是大宝儿,婚姻大事不是过家家,仅凭喜欢,是不足以支撑安稳过日子的。
男女成了婚,不仅是单单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会将你们所有的一切,包括双方的处境、家族、背景等等,都完全又彻底绑在一起。
温无虞终究是夏国那边的人,今岁过完,大梁与夏国之间的质子之约,便要到期了。
到那时温无虞难免要回到夏国去,他在夏国的境况无人不知……宋青淑边说边抑制不住眼泪,声音里都带了些哽咽:大宝儿你若是与他去了夏国,还不知要面对怎样的龙潭虎穴,到时候山高水远的,万一受了什么欺负……娘亲……桑飞语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要开口安慰宋青淑,告诉她不必担心,即便她真的去了夏国,也一定不会受到欺负。
但温无虞与天海阁之间的谜团,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最开始时的那个噩梦,原主在夏国被温无虞一脚踹进刀剑池的场景,也再次被她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来。
桑飞语忽然如鲠在喉,没了开口保证的勇气。
又或者……是没了相信温无虞的勇气。
宋青淑的眼泪还在往下掉,望向桑飞语的眼中满是忧愁,与世间所有担心女儿出嫁后会过得不好的母亲一样,满满的不舍与心疼。
桑飞语鼻子一酸,伸手给她擦了擦泪,才又朝她扬起了笑:娘亲怎的哭了?女儿这不是还没出嫁吗?况且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娘亲若是这么早就替女儿开始哭,万一女儿婚后真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敢来找娘亲诉说委屈了。
是啊,娘亲。
一旁的桑洛也插话进来道:而且还有我呢,等我再过几年长大了,谁敢欺负阿姐,我第一个揍谁。
……你阿姐当真能指望上你?宋青淑瞪了桑洛一眼:你若真能好好读些书,有继承大统的贤德之才,娘亲也不必在这里伤心了。
…………桑洛顿时蔫了下来。
宋青淑见他垂头丧气,又有些于心不忍:罢了。
事到如今,娘亲也早已认命。
小宝儿,你若是当真喜欢木工,那便好好去做,将其做到极致,做出真正有用的东西。
就算不能在理政治国上有所建树,但也一定要让别人刮目相看。
桑洛闻言,眼睛却亮了起来:娘亲,您真的愿意支持我好好做木工了?嗯。
宋青淑轻应了一声,又看向桑飞语道:你阿姐之前说得没错,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小宝儿,娘亲相信你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娘亲……桑洛头一次在宋青淑这里得到有关木工的认可,一时间眼眶也红了起来。
外间的宫婢正向宋青淑提醒着时间,宋青淑又回头看了看桑洛和桑飞语,才终于起身离开。
送走宋青淑之后,桑飞语还不忘督促桑洛去书院。
阿姐,你是不是又跟温无虞闹矛盾了?桑洛却冷不丁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闹矛盾?桑飞语一边推着桑洛往书院的方向走,一边板着脸道: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因为这两日他老是来书院找我打探消息。
桑洛撇了撇嘴:他说你总是躲着他,我让他自己来找你,结果他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