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花瓣再次出现的时候,温无虞正在赶往宫中迎亲的途中。
随侍的仪仗队们都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对这股忽然出现的不知名花瓣感到格外稀奇。
甚至礼部的几个小官,还上前一脸喜气地朝温无虞道起了贺:天降花雨,这是大喜之兆啊。
是啊是啊,想来是上天也觉得温世子和长公主天生一对,故此特下了这场花雨,来贺喜温世子和长公主大婚呢。
…………温无虞却冷笑了一声。
大喜之兆?上天所降的花雨?他早就知道以纹樱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会顺利让他的婚事进行下去。
她之前虽来了京中,但却一直隐忍不发,果然是埋在了半路,想要在他最关键的大婚这天作梗。
大梁皇宫和被他严防死守的世子府,纹樱都动不得,所以才会埋伏在他去迎亲的途中。
恰好仪仗队中大多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礼官,纹樱的算盘打得果然不错。
温无虞眸色微深,凝神往那花瓣所出的地方看了一下,便已经大致猜出了纹樱此刻所在的方位。
对方刻意将碧云花瓣舞到了众人眼前,其实已经是在释放威胁于他的信号。
她在故意引他过去,引他去往她此刻所在的暗处。
温无虞并不清楚纹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倘若他真的如她所愿,过去与她见面,那是否会有来无回,就很是难说了。
虽说以他而今的处境,并不对天海阁和纹樱有什么畏惧,但他不得不顾忌着桑飞语。
桑飞语……还在宫中等着他去娶她。
可天海阁的路数一向诡谲,若是他不愿前去与纹樱相见,只怕今日这整个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方才那碧云花瓣落下来的时候,温无虞便已经注意到了,其间所暗藏的特殊香气。
尽管他自己在天海阁待得久了体质特殊,可以不被那香气所影响,但整个无辜的迎亲队伍,却对此毫无抵抗。
天海阁向来喜欢以两物混合来制毒,那股的特殊香气,在第二道气味出来之前,便对人体构不成什么影响。
可假若他不以为意,执意不去见纹樱,继续前往宫中去迎亲,只怕纹樱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世子?阿烟已经在低声询问。
温无虞握紧了马上的缰绳,最终还是冷声道:停下。
今日是他与桑飞语大婚的日子。
他不想让迎亲队伍的人,为着他与纹樱的这场暗中博弈,不明不白的枉死。
换做以往,他或许还可以不在意不相干之人的生死。
但今日不行,温无虞不想让桑飞语为此坏了心情,更不想她……为此难过。
若是迎亲队伍最后全都中了天海阁的毒而死,她一定会内心不安,为了这些人的逝去而难过不已。
因此哪怕并不清楚纹樱究竟有何意图,他也要……先保住迎亲队伍众人的性命。
至于与纹樱的这场会面,他也决不会畏惧退缩。
他知道今时今日,纹樱已经动不了他,要说唯一有什么遗憾的地方——那恐怕只有,会耽搁与她成亲的吉时了。
-萧文斐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刚刚下马的温无虞。
迎亲队伍的人都不明所以,对温无虞不前往宫中迎亲,忽然翻身下马的举动很是不解。
匆匆赶来的萧文斐却已然猜到了真正的原因。
看来是那纹樱已经现身,并且拦在了温无虞将去迎亲的路上。
眼看着温无虞便要抛下迎亲队伍离开,萧文斐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加快速度挡在了他前面。
从马上翻身而下后,萧文斐才又面色复杂地朝温无虞道:温世子这是打算去哪儿?温某有不得已的要事要去处理。
温无虞并不打算同萧文斐解释。
不得已的要事?什么要事能比你去娶长公主更加重要?萧文斐盯着他质问道。
温无虞讽刺一笑:温某正是为了能够更加稳妥的求娶长公主,所以才不得不去处理这场要事。
是吗?萧文斐本就对温无虞与桑飞语成婚之事耿耿于怀,此刻说话也忍不住带了些愠怒:温世子的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可若不是你自己背景复杂,又怎会将长公主牵连到其中?…………温无虞攥紧了手掌,一时间并没应声。
烦请萧将军让开。
顿了片刻后,他才又冷下声音道。
他知道纹樱的耐心并不多,在这里与萧文斐耽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倘若我不让呢?萧文斐也凝起了眉:温无虞,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世间没有比长公主更重要的事。
温无虞却嗤笑了一声:萧将军什么都不懂,就要在这里教训起我来了?你又怎知我不懂?萧文斐接话时有些激动,音量也微微拔高了些。
周遭的礼官们闻声都面面相觑,远远地朝他二人望了过来。
温无虞,你当真以为所有人都能被你蒙在鼓里吗?萧文斐放低了声音:所谓的碧云花瓣,不过是因为你那团乱糟糟的前尘往事,所以才会被惹出来罢了。
你既知道,便更该明白,若是我现下不赶去见她,这场迎亲队伍里的人,便都会跟着一起死。
温无虞语气阴冷道。
今日是你与长公主的大婚。
萧文斐却冷不防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温无虞,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温无虞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说这些话,不禁怔了一下:你……我会替你解决这里的事情。
萧文斐自嘲一笑,复又看向温无虞道:长公主自今日后,便要彻底交付于你了。
温无虞,假若你敢负她,我是万万不依的。
温世子,再耽搁下去,可就要误了吉时了。
远处的礼官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温无虞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翻身上了马。
临走之前,他神情复杂地看了萧文斐一眼,朝他说了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