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姐弟二人说话之间,已经行至了宋青淑的寝殿之中。
大宝儿,娘亲可算是见到你了。
桑飞语还尚未进门,宋青淑的声音就已经先一步响起。
被宋青淑满含泪水地抱在怀中时,桑飞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北部那边闹着灾荒,你一个女儿家去了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苦,娘亲瞧着你又瘦了不少。
宋青淑心疼地摸了摸桑飞语的头发:大宝儿,这次是娘亲连累你了。
娘亲这说的是哪里话。
桑飞语挽着宋青淑,将其按在桌前坐下。
你和小宝儿本就是我的至亲,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诬陷冤枉。
桑飞语说罢为了让宋青淑心安,又安慰她道:而且这次一路上有萧将军和温世子在,在永州时二皇兄和丁大人也配合,一切都很是顺利。
萧将军和温世子?宋青淑听到此处,沉思片刻后才又问道:温无虞若要陪你去北部也就罢了,但萧文斐此次护送于你,似乎是他自请前去?母后怎么知道?桑飞语应声道:萧将军此次确实助我良多,方才小宝儿去找我时,也见到了他。
萧将军对阿姐是不是很好?我方才看他身上的玉佩,好像跟阿姐之前的那个很像?桑洛回想道。
什么玉佩?宋青淑追问出声。
就是赏月节时,娘亲送我的那个月亮形制的玉佩。
桑飞语见宋青淑问起,也并未多想:萧将军那枚确实与我那枚有些相像,不过我的玉佩上雕刻的是兔子。
他的那枚玉佩上,雕刻的可是嫦娥?宋青淑将桑飞语浑身上下都仔细看了一遍:你那枚玉佩呢?怎么没见你再戴过了?萧将军那枚玉佩,确实雕刻的是嫦娥。
桑飞语不明白宋青淑为何忽然纠结于玉佩之事。
之前她之所以会把玉佩摘掉,还是因为温无虞的威胁。
他不许她把那枚玉佩戴在身上,她后来便再没有戴过。
不过现下面对宋青淑的质问,桑飞语却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编了个借口:那玉佩太过精致,我怕总是戴着,会不小心有所磕碰,便将其收起来了。
往后不许再收起来。
宋青淑却严肃地朝她道:堂堂大梁长公主,不必心疼一个玉佩,娘亲希望你以后能经常将它佩戴在身上。
……我知道了。
桑飞语虽有不解,但见宋青淑语气认真,还是下意识地应道。
这次萧将军愿意帮我们,大宝儿你得了空可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见桑飞语答应,宋青淑又不忘叮嘱她。
这是自然。
桑飞语乖巧地点了头。
-而此刻的萧文斐——他前脚才刚踏进自家院内,后脚便被府内的小厮,喊到了正厅。
大公子,老爷在正厅处等着您呢。
……父亲?可曾说过等我何事?萧文斐边走边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小厮将萧文斐引至正厅,才又小声催促道:大公子,您快进去吧。
萧仲原本还在屋内来回踱步,听见萧文斐进来的脚步声后,即刻便停了下来。
斐儿你来了,快坐下,为父有话要问你。
萧仲第一句话就是让萧文斐落座,似乎很是着急。
萧文斐却摇了摇头,并未直接落座:父亲特意寻我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萧仲见此也不再言他,开门见山道:你这次为何要自请护送长公主?……我听闻北部干旱,想前去看看,恰好长公主也要前去,便护送她一起了。
萧文斐虽然对萧仲的问题,一时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就找好了理由。
当真是如此?那你这几日回了京中,为何还一直前后为她奔走?萧仲并不太相信萧文斐。
…………萧文斐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才又镇定自若道:此次长公主在北部寻找真相,我也略知一二,所以只是顺手相帮而已。
好。
萧仲背过了手,并不反驳萧文斐的话,只是又道:既然你护送长公主去北部只是恰巧,回京后为她奔走也只是顺手相帮,那当日在朝堂之上——四皇子远亲汪多,与钦天监勾结一事,你为何又要参与进去?那件事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圣上当时疑惑,我不过是把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罢了。
萧文斐仍旧不卑不亢。
你可知道你自己是在做什么?萧仲见他如此坦然大方,不免气结道:你对长公主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帮,对我们萧家没有任何益处。
为何一定要对我们萧家有益处?萧文斐皱了皱眉:四皇子蓄意挑拨二皇子和太子殿下的关系,长公主既有能力查出真相,我又为何不能助她?没有为何。
萧仲见萧文斐如此理直气壮,语气也变得严厉了不少:皇家的长嫡之争,我们萧家没有插手的权利。
为父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眼下与长公主走的太近,对我们并无任何好处。
太子一派虽能洗刷冤屈,但经此一事,立嫡派在朝中已经明显渐落下风。
斐儿,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这些年来为父更是很少管你在外做事。
萧仲语重心长道:但近来这段时间,你属实是有些任性了。
…………萧文斐这次没有接话。
萧仲后来又说了些什么,萧文斐已然记不太清楚了。
只是回到自己所居的院落时,他的脑海中,却又不由得回想起了方才萧仲的话——你要记住,你的身后不仅仅只有你自己,还有我们整个萧家。
但凡行事,便要考虑大局和家族根基,万不可太过随心而为。
垂眸看了眼腰上所系的、那枚月亮形制的玉佩后,萧文斐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萧家一向家风极严,他身为长子,自小便十分循规蹈矩,背负着家族的期待而长大。
萧仲一直告诉他,为人行事不可随心所欲。
可是现如今,他却很想……随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