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一个雅间，屋内笑声爽朗，五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两人一进屋，五人停了说话齐刷刷看过去。
叶真真低下头，躲到钟离身后的阴影处。
片刻后，一身穿黑夹克的人首先回过神，他咳嗽了一声，站起身，说：钟离，这是？钟离将人拉到身边，言简意赅：叶真真。
只有名字，没有身份，怕不是有鬼。
黑夹克挑了一下眉，也不追问，笑着看向叶真真。
片刻后，他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
他眯着眼看着钟离。
他妈的，怪不得……肚子里骂了一句，他扬起笑脸。
钟离向叶真真挨个介绍：马晓凯、赵毅、章子峰、郭岩。
轮到黑夹克的时候，他顿了一顿，才说：这是姜一明。
叶真真看向姜一明。
国字脸，皮肤微黑，身材高瘦，脸上笑着，表情却有点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叶真真抿了抿嘴，打招呼说：你们好。
姜一明眼睛在钟离脸上凉凉掠过，朝叶真真伸出手，笑着说：初次见面，荣幸之至。
笑容依旧古怪。
叶真真愣了下，伸手回握。
五人轮番拉着钟离喝酒，不一会儿的功夫，六人就喝得面红耳赤，说话声也大了起来。
爽朗的交谈声中，叶真真安安静静放下筷子，拿来手机，玩起了游戏。
很久过后，手机只剩一格电了，叶真真收起手机，抬起头。
桌上一扫而空。
面色嫣红的五人之中，钟离坐在黑夹克身旁，脸色如常，笑容满面。
钟离无意中扫过，离开黑夹克身旁的位置，坐回她身旁的位置上。
吃饱了？满身酒气，嘴巴里也是。
叶真真看一眼桌上的空酒瓶，点了点头。
钟离凑到她耳边说：走吧，回宾馆，明天一早回家。
叶真真皱了皱眉头，埋怨道：喝这么多，走得动吗？桌下，钟离捏了捏她手心，小声说：没醉，醒着呢。
哟的一声，两人齐刷刷抬起头。
姜一明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一眼，依旧笑着。
哟，这就不行了？钟离哈哈哈笑，说：谁不行了？下次，一定奉陪到底。
姜一明看一眼叶真真，说：好，先饶了你这一次。
姜一明给两人拦下一辆出租车，叶真真扶着脚步虚浮的钟离上了车。
车子走前，姜一明突然头伸进了车窗，使劲拍了拍钟离肩膀，然后对被挤到贴着车门的叶真真说：辛苦。
他脸上笑着，表情依旧古怪，话里貌似有话。
叶真真看一眼压在肩膀上的沉重的大脑袋，忍住将它推开的冲动，皱着眉点了点头。
车子走后，姜一明对着车屁股嗤一声，骂道：他妈的，装得还挺像回事儿。
一进屋，钟离就站直了，双眼清明。
叶真真看着他，快速眨了眨眼，问：你…没醉？钟离撇她一眼，说：我说了，我没醉。
五秒钟后，叶真真终于回过味来，你装的？钟离说：他们五个不敢灌你，一起来灌我，我不装醉，晚上你伺候我？叶真真哼一声，说：想得美。
钟离挑一下眉。
叶真真先去洗澡，洗完后收拾了下东西，然后，顺手把钟离的东西也收拾了。
五分钟后，钟离推开卫生间门，走到床边。
他上半身裸着，下身只围了条浴巾。
叶真真抓起旁边的枕头砸过去，穿上衣服。
钟离一把接过，说：给我揉揉。
叶真真这才看到他后背肩胛骨中间青紫了一大片。
怎么了？钟离说：让那王八蛋打的。
叶真真一把掀开被子，脚落地踩上鞋，抓起外套，便往门口走。
钟离一把抓住面前经过的人，问：这么晚了，去哪？叶真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去买点药，马上回来。
钟离手刚松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十来分钟后，她又风一样地跑进来，扔下一个塑料袋到床上，冲进了卫生间。
钟离扬起眉头，拿来遥控器换到娱乐频道。
洗干净手，叶真真走到床边，指挥说：你趴着。
钟离抿着嘴笑，拿过枕头压着，趴在了床尾。
叶真真坐到床边，撑开袋子，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叮叮咣咣？钟离转头扫过去一眼。
东西五花八门，还挺多。
他笑着盯着电视节目。
叶真真看一眼那青紫处，拿来药酒拧开，倒了一些放在掌心。
搓热后，她将掌心贴在那青紫处，停顿两秒，拿掌心轻轻揉。
疼吗？叶真真一边揉一边看他反应。
钟离枕着胳膊笑，你挠痒痒呢？叶真真加了点力道，看着他脸，问：这样呢？钟离依旧笑着，放心，不疼。
叶真真又琢磨着加了点力道，问：那五个人是谁？钟离说：这边的同事。
叶真真哦一声。
钟离笑着说：还有别的要问吗？我一一解答。
叶真真又倒了一点药酒，搓了搓，揉在那处。
不想知道，和我又没有关系。
钟离挑了挑眉，说：就喜欢你这脾气。
叶真真问：明早几点走？等你睡醒了。
那早点走吧，争取早点回家。
佳佳又给你安排活了？叶真真摇头，没有，宾馆贵。
钟离嗤一声，又他妈没让你付钱。
叶真真问：房费你们报销？钟离点头。
叶真真手一顿，一拳捶下去，说：去开一间，自己睡！正好捶在伤口上，钟离咬着牙倒抽一口凉气，说：他妈的，就报一个人的房费，再开间，你付钱？叶真真一愣，又给他揉了揉，问：那前两天呢？钟离长嗯一声，叶真真手刚要捶下去。
找个借口，我给你报了。
叶真真撇撇嘴，说：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叶真真七点就醒了。
她睁开眼，眼前一只大脚。
她抬起头，看到一双长腿。
她转头看向床尾，躺在那里的人脸偏向自己这一边，睡得正酣。
叶真真忍住把脚凑到他脸旁的冲动，往床边挪了挪，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
洗漱完后，钟离还在睡。
叶真真站到床尾，低头看他，半晌过后，弯腰俯在他耳边，笑着吼：钟离!钟离皱了皱眉，闭着眼，抬手精准找到她脸颊，掌心将她脸推到一边，说：别叫，早醒了。
这一推，叶真真突然看到了什么，她僵硬地依旧弯着腰，低下头继续看着他，说：…醒了…还不起。
钟离睁开眼，对上她眼，说：你不是占着卫生间在刷牙洗脸，我起来能干嘛？叶真真哦一声，直起腰板，目不斜视，说：你鼻孔里……有……垃圾。
鼻孔？垃圾？钟离蹭地想起什么，抬头看一眼床头，然后翻身起床，冲进了卫生间。
等门关上，叶真真摸了摸滚烫的脸。
收好两人的东西后，叶真真坐在床边等。
钟离出来，见她直愣愣盯着，扬扬下巴，说：给我五分钟。
叶真真依旧看着，动也没动，钟离抓起枕头扔过去，老子换衣服，你也要看？枕头落在床头，叶真真转了头。
又不是没见过。
钟离盯着她后脑勺，嗤一声，咧开嘴笑，解开浴巾开始换衣服。
那他妈是二十多年前，现在也要看？叶真真撇了撇嘴，回：不稀得看。
稀得看也不给你看。
叶真真笑笑，回：没看头。
好了，可以看了。
叶真真转回头。
他还是来时的那身装扮，只是头发长了一点点。
钟离挑着眉，问：帅吗？叶真真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眼睛转了转，说：还行吧。
钟离把东西收进旅行包，走到她跟前，捏了她脸颊一把，说：走吧，回家。
退了房，上了车，钟离把包里的信封拿出来递给她。
钱收好，别被偷了到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叶真真说：它不是在我储藏盒里面吗？钟离一巴掌拍在她头上，咬着牙，恨铁不成钢，你他妈把钱放车里，经常不锁门。
手很轻。
叶真真接过来，放进内衬口袋。
谢谢。
钟离脸一拉，说：开车！经过一个早餐铺，钟离下车买来早饭，递给叶真真一袋热豆浆和一根玉米，自己啃包子。
叶真真喝完豆浆，把玉米放到一边，启动车子离开。
钟离吃完，拿来湿纸巾擦干净嘴巴和手，将车内垃圾收好都扔进垃圾桶。
回家？叶真真点了点头。
钟离说：那顺便拐个弯去我家，看看我妈。
叶真真盯着前方，目不斜视。
钟离说：我妈老和我唠叨你，他妈的我听得脑子都要炸了，你能不能赏个脸？叶真真说：不想见。
钟离问：那什么时候想见？叶真真说：等…等你结婚的时候。
钟离哼一声，说：那我得抓紧点，省得我妈整天唠叨我。
叶真真轻轻嗯了一声。
钟离没话找话，那个陆有为，人看着还行，要不先联系联系？当个艳遇也行啊。
叶真真拧紧眉头，盯着前方宽阔的柏油路。
你先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妈的当我想管你。
叶真真哼了声，想到什么，她抿了抿嘴。
从你分手，到现在几年了？四年有了吧，就算是尼姑也找到和尚了，你他妈真耐得住寂寞。
叶真真抿紧嘴唇，说：我不想聊这个。
每次说到这个就逃避。
他妈的，你难道真的想孤独终老啊？我妈给你张罗了好几个，催我带你回去见见。
叶真真拿起玉米，塞到他嘴里。
草！钟离瞪了她一眼，拿下玉米，长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不说了，省得你生气把我扔半路上。
上了高速，叶真真说：你去睡会儿。
钟离看了她一眼，说：不睡，腿都伸不直。
上次不是睡得很好？他妈的，你要不要试试两天两夜没睡觉。
就是把你扔稻草堆里，你也睡得着。
谢谢你哦，我可不睡稻草堆。
见挡板上放着烟，钟离伸手拿过来，问：我抽一根？叶真真皱了皱眉头，说：待会进了服务区你再抽。
钟离叹了口气，抽出来一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后，又放到她鼻子下。
闻闻？叶真真盯着前方，说：不抽。
钟离笑笑，把那根烟夹在她耳后，说：留着，等你想抽的时候，试试看。
叶真真问：你心里烦？钟离看她。
叶真真挑了挑眉，说：你有心事的时候，就想抽烟。
钟离愣了下，骂道：我他妈怎么有这么个习惯？叶真真撇过去一眼，说：你自己没察觉而已。
钟离说：那我得改，不能在你面前什么隐私都没有。
叶真真说：最好连脏话也一起改了。
钟离又抽出一根，闻了两下，又长叹了口气，说：哪天我死了，可能就戒了。
你他妈真行，还带这么诅咒自己的。
中午的时候，叶真真开车进了服务区。
钟离买了一份青椒肉丝盖饭和一份粥，依旧加了个荷包蛋。
叶真真吃完荷包蛋，从他碗里夹了根肉丝放进粥里。
钟离问：有胃口了？叶真真吞下那口肉丝粥，说：还行。
钟离将肉丝挑出来，全放进她碗里。
那多吃点，医生说你太瘦了，身体脂肪含量过低，所以才痛经。
嗯，我知道，还说了别的吗？钟离顿了顿，说：…没。
叶真真扫了他一眼，说：说吧，别憋着。
钟离挑了一下眉头，轻飘飘、慢悠悠地说：医生说，以你目前的体脂，不易受孕。
叶真真一口粥呛到嗓子眼里，差点喷出去。
钟离依旧挑着眉，你让我说的。
叶真真被呛到，一直咳嗽，咳到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都通红着。
钟离眼睛看着，嘴巴咧开笑着，等她终于不咳嗽了，才说：我他妈真成了妇女之友了。
叶真真撂下筷子，抬起头，瞪过去。
快点吃，吃完赶路。
钟离拿眼横，回：慢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