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叶真真把车停到了好大仓库门口。
钟离拎包下车，瞥眼看到那碗鸡汤，又把它取了下来。
叶真真说：不用拿包，待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钟离嘲讽道：你车能进市区！？离小区门口还剩一步距离的时候，叶真真突然拐了个方向，钟离一个大步越过她，挡在她身前。
干什么？真想让我打晕你？叶真真推了推他，没推动，昂起下巴，皱眉说：我就是去超市买箱牛奶，去人家家做客，不能空手，这是礼节。
钟离转过头看，身后不远处正好是家超市，门口堆了一堆牛奶箱子。
他没让开，叶真真绕过他人，径直走进超市。
没有去货架那边逛，她直接从收银台旁拿了一箱酸奶和一箱纯牛奶，然后结账。
钟离问：买这么多干什么？叶真真扫了他一眼，说：一人一箱。
钟离愣了愣，说：我付。
叶真真先一步把钱付了。
两人一人拎着一箱牛奶前后脚进屋。
姜佳佳看到两人手里的牛奶，眨了眨眼，有些错愕，什么…情况？钟离扬着下巴，朝正在换鞋的叶真真努努嘴，说：她说，这是礼节。
姜佳佳有些失望。
上了年纪，容易想多。
看一眼低头穿鞋的人，她叹着气转身，边往厨房走边指挥说：你俩去叫老吴，然后洗手吃饭。
两人来到餐厅，餐桌上满满一桌菜，像是满汉全席，荤菜居多，正中间一口大锅，锅盖下沸腾着。
姜佳佳的拿手菜，红烧鸡块。
叶真真吞着口水，碰碰钟离，指挥他：去叫吴桐。
钟离去卧室找吴桐。
吴桐正躺在床头哄丫头睡觉，见他推开门，忙打了个手势。
钟离停在门口，看向躺在他怀里的困到不行的丫头，咧开了嘴。
待丫头睡着后，四人坐下开始吃饭。
姜佳佳说：那碗鸡汤馊了，我给倒了。
叶真真愣了下，说：好。
姜佳佳和吴桐话不多，和钟离话很多，不一会儿，两人就聊得面红耳赤，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一边聊得火热，另一边两人闷声不响吃着。
叶真真突然抬起头，看向毫不在意音量的姜佳佳，说：声音小点，把丫头吵醒了，你们谁去哄？姜佳佳碰了碰吴桐胳膊，挑着眉毛说：老吴去哄。
……叶真真一口菜堵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去，她咽下那口菜，说：在我面前秀恩爱啊？姜佳佳扬了扬眉毛，说：你知道就好。
叶真真哼一声，放下筷子。
一直话不多的吴桐冷不丁冒一句：佳佳忙了大半天做的这桌子菜。
他从大锅里夹起一块大鸡腿肉，放进姜佳佳碗里，笑着说：辛苦了，姜大厨。
叶真真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演戏。
姜佳佳从锅里捞出一块鸡翅，放进她碗里，吃！不吃，对得起我？叶真真这才拿起筷子。
姜佳佳看一眼钟离，问她：晚上回哪？叶真真低头啃着鸡翅，回：回家。
吴桐说：有空房间，我待会回我爸妈家。
叶真真愣了，抬起头。
吴桐一脸担忧，本聊着天的两人目光紧紧盯着，均一脸严肃。
她咽下嘴里东西，说：我回家是因为要准备点东西，不是因为别的。
姜佳佳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那喝点酒，待会老吴送你俩回去。
叶真真瞪她一眼，说：明早一大早就出发了，你想让我扣分啊？姜佳佳转头就来劝钟离喝。
九点多的时候，姜佳佳满脸通红，钟离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吴桐开车送两人，嘴里说着胡话的钟离坚持先送叶真真。
等人上了楼，吴桐看向倒在副驾、双眼紧闭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上楼，开门，叶真真进屋，然后关门反锁。
屋内死寂，阳台点点光亮，她背靠着门板站着。
一个多星期没回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接下来可能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又或者几个月要待在外面。
她发了会儿呆，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洗洗涮涮，收拾好东西后，已经接近十二点。
躺回床上，顶灯白光刺眼，墙角吊顶裂开了条缝，墙面也裂开了几条细缝。
抬手关灯。
黑暗降临，微弱的光从窗户跑进屋内，那些缝隙隐在黑暗里，无影无踪。
叶真真闭上眼睛。
风声呜呜，窗帘沙沙作响，还有……片刻，听明白那是什么后，叶真真爬起来去关窗户。
手机响，她拿来接通。
在干嘛？叶真真拉上窗帘，回：睡觉。
那人问：收拾好了？叶真真说：对。
那人沉默片刻，说：你他妈到家了，也不报个平安！叶真真说：你喝多了，我给你报平安，你能听得清？那人说：老子没醉。
叶真真笑了声，转身把拉上的窗帘拉开，又推开窗户。
声音停止了，叶真真趴在窗边，问他：你酒量到底多大？那人想了想，说：不知道，还没醉过。
叶真真哈哈哈笑，说：有机会把你灌醉，套你秘密。
那人哼了声，说：想得美。
对面楼全黑了，整个小区只剩路灯还亮着，夜晚的路灯总是昏黄不明。
叶真真盯着路灯下长长的影子，问他：你背上的伤还疼吗？那人说：不疼了，再过两天应该好了。
叶真真说：买点云南白药喷喷，好更快。
那人啧了声，说：老子够不到。
叶真真抿嘴笑，说：白长那么高个，中看不中用。
那人咬着牙说：他妈的，你等着。
叶真真哈哈哈笑。
那人说：我怎么听到你旁边有人说话？叶真真转头看一眼身后。
哪还有人！你…别吓我。
那人说：开视频，我看看。
叶真真拒绝，那人坚持，她接通视频，钟离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他靠着床头，寸头长脸，面色通红，眉眼含笑。
屏幕上一片黑，她的脸隐在窗帘后面，朦胧不清，钟离皱眉，问：你那边怎么那么黑？我关了灯。
半夜三更趴窗户边干什么？听墙角。
什么墙角？你猜。
钟离顿了会儿，脸色变了，说：草，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叶真真把手机伸到窗外，听到了吗？钟离脸黑了，骂道：卧槽，你……叶真真将手拿回窗内，说：逗你玩呢，他们结束了。
钟离脸更黑了，半晌后，他吼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个女人？！然后，挂断视频。
……凌晨五点半，叶真真起床，收拾好后，打了辆车去取车。
上了车，她把双肩包扔到后座，开车进了园区。
装好货已经接近八点，她买了点矿泉水和面包，开车直奔 1870 公里外的目的地--川益。
如果走高速，只需要两天，但是交货的地点不在城区，而在更偏的地方，她做好了三天的准备。
开了半日，叶真真找了个服务区吃饭，边吃着饭，边给钟离发信息：起床吃饭。
等了好一会儿，钟离才回：别扰老子清梦，老子要睡到明天。
叶真真拍了张饭的照片发过去。
钟离回：真寒碜。
叶真真回：要你管。
钟离回：老子闲得慌，才管你。
吃完饭，叶真真回到车边，在车下站了会儿消食，才上车锁门，爬到后座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两点半，她立刻开车上路。
天黑的时候，她把车停在服务区，买了碗面。
在厕所刷牙洗脸后，她回到后座睡觉。
闭眼躺了会儿，她突然睁开眼，从后座上爬起来，去检查门锁。
确定锁好了，她开了条缝透气，又躺了回去。
又躺了会儿，觉得不舒服，她把海绵宝宝玩偶当作枕头，仰面躺着。
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她闭着眼摸到手机，接通。
在干嘛？叶真真回：你不是不让我打扰你睡觉，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吗？那人笑了声，说：睡了一天了，想找个人聊聊。
睡意全无，叶真真睁开眼，问他：你想聊什么？那人说：不知道。
叶真真说：不知道的话，就挂了，我要睡觉了。
那人哼一声，问：睡车里？叶真真说：嗯，对。
那人骂道：你他妈可真行。
叶真真说：车上货很值钱，我担心……那人问：什么货？叶真真说：珍惜木材。
那人愣了会儿，问：合法吗？叶真真说：当然合法，人家有文件。
那人问：值多少钱？叶真真说：一百多万。
那人问：买保险了吗？叶真真说：每年都买车险。
那人说：我是问对方有没有给这批货买保险。
叶真真想了想，说：好像买了。
那人骂道：你猪脑子啊，这都不弄清楚。
叶真真说：我给它们遮得很严实，什么都看不到，外面还包了一堆水果。
那人不放心，说：手机保持通畅，万一有事，立刻报警，或者给我打电话。
叶真真说：给你打电话干嘛？你又不是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就过来了。
那人笑了声，说：你可以当我是孙悟空啊，或许呢，说不定我一个跟头就过去了。
叶真真说：嗯，长得确实一副猴样。
那人声音沉了下来，嫌我丑？叶真真说：不敢。
那人说：妈的，那么多漂亮姑娘搁我屁股后边追着跑，你瞎？叶真真哈哈哈大笑，说：那是她们瞎。
那人说：他妈的，是你眼光不行。
叶真真翻身侧躺，问：明天上班，你要不要早点睡觉？那人说：还不困，清醒得和猴一样。
困意袭来，叶真真张嘴打了个哈欠，嘴里含糊着说：我困了。
那人咬牙切齿说：他妈的，才八点半。
叶真真说：我开了一天的车了。
那人叹了口气，说：先别着急睡，去问问对方保险买了没，问好给我回电话。
叶真真挂了电话就给对方打电话，等了好半晌对方没接，她不死心，又打了三四通，对方终于接了。
那边是个女人，听完话后，好半晌没再说话，叶真真急了。
那边忙说：买了买了，绝对买了。
叶真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说：我要看保险合同的照片。
那边说：你等一下。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叶真真把照片发给钟离。
钟离回：嗯，下次多长个心眼。
叶真真这才松了一口气，闭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