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钟离一把掀开被子将人团团裹住。
叶真真脸色发青，缩在被子里不停地发抖。
钟离打开空调，将温度调到最高，烧开热水，倒了一杯给她。
叶真真吹了两口要喝，又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钟离问：怎么了？叶真真说：我在网上看到过，有人用酒店热水壶煮内衣。
钟离拉下脸，说：等着。
说着，转身出了屋。
叶真真脱鞋躺下，将全身都缩进了被子。
这里天黑后的温度降得厉害，白天还是十度左右，夜晚却一下子到了零下六度，冷风里吹了半个多小时，她浑身上下已经凉透。
钟离回屋，掀开被子，一把拉起她人，将纸杯送到她嘴边。
从前台饮水机接的，兑了点凉白开，不烫。
水温热，叶真真大口大口喝下。
见她脸回了点血色，钟离问：还冷吗？叶真真还发着抖：好多了。
手脚依旧冰凉，钟离用手去搓她脚，好一会儿也没见热，拿被子将人罩住，起身又出了屋。
推门进屋，叶真真坐在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单，钟离拧开保温杯杯盖，送到她嘴边。
叶真真回过神，从被子里伸出手，将保温杯接了过来。
水很烫，她小口小口去抿。
钟离衣衫单薄，只穿了帽衫和牛仔衣，露在外面的手和脖子通红，她把保温杯递过去。
钟离看一眼杯子，笑了声：不嫌弃了？叶真真抿了抿嘴，收回手：你先去洗澡。
钟离看了她一眼，脱了外套和帽衫，剩一个短袖 T 恤，进了卫生间。
五分钟后，他围着浴巾出来，拍拍她发呆的脑袋，说：快去洗，水很热。
叶真真将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脱掉外套，穿着毛衣和裤子进了卫生间。
水的确很热，她站到热水下，慢慢闭上眼。
热水落在头顶，又砸向墙面，最终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门外，钟离敲门：怎么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叶真真猛然回神。
睁开眼，热气蒸腾，白蒙蒙一片。
皮肤已让热水浇红，她眨了眨眼，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上的水，朝门口说：…马上就好。
洗完后，叶真真拿来浴巾擦干身体，穿上了保暖内衣。
洗手台上放着件男士内衣，她看了会儿，拿过来放进洗手盆，拧开热水。
洗干净两人内衣后，她把衣服一一展开，晾在了浴巾架上。
出门前，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拿来那条半湿的浴巾围在了胸口上。
推门出去，电视开着，钟离躺在床头盯着电视。
电视柜上放着吹风机，叶真真走过去，拿起来。
钟离看了她一眼，说：四十分钟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晕倒了。
叶真真笑笑，转身走向卫生间。
我没那么娇弱。
头发吹干后，她放下吹风机，看向镜子。
镜中人黑发红唇，脸颊红润，锁骨上立着几颗水珠，保暖内衣的蕾丝 V 领开到胸口，露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叶真真将浴巾往上拉了拉。
走到床前，她把枕头放到床尾。
钟离笑着说：你不怕掉下去？叶真真心不在焉，嗯了声。
钟离起身将枕头拿回来，甩过去另一个枕头，然后趴了上去。
叶真真没动。
钟离转头看了她一眼，问：又怎么了？叶真真盯着他后背的那大块淤斑。
青紫非但没退，反而面积更大，连带着整个右肩胛骨都紫了。
你…又被打了？钟离往后看了眼，说：还不是你乱抹药抹的。
叶真真抓起枕头扔过去：以后就算你毁容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下。
钟离翻身，一把抓起枕头扔回床头：那好，以后你要是毁容了，我也当做没看到。
叶真真冷哼一声，放好枕头，掀开被子躺进去。
钟离关掉电视。
叶真真抬手关掉灯。
过了会儿，床头传来弱弱一声：真是我抹药抹的？钟离哈哈哈大笑。
笑声停止，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钟离听了会儿，问：睡着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回答，他侧过身，按亮手机。
叶真真仰面躺着，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钟离抓起枕头下床，躺到床头，翻过身。
手机白光微弱，她呼吸声若有似无，只胸口微微起伏。
看了会儿，他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她脸。
叶真真睁开眼，睡眼惺忪。
干嘛？语气很凶，声音却慵懒娇脆，钟离笑了，掌心轻轻蒙住她双眼：快睡。
……叶真真睁开眼，看到一张大脸，腰上沉重，搭着只胳膊。
她拍他脸，叫他名字。
钟离动了动，将她搂在怀里，蹭了蹭她脸：再睡会儿。
叶真真掐他脸：你他妈睁眼看看我是谁？！钟离眼没睁，说：叶真真。
半分钟后，叶真真回过神，将他脸推向一边：起床，我饿了。
钟离睁开眼，松开了胳膊。
叶真真起床，背对着他穿衣，有条不紊。
两人一起刷牙。
镜中人目光不明，叶真真放下牙刷，弯下腰，漱口洗脸。
头发自两颊垂落，散落在洗手台上，钟离将她头发拨到耳后，拿手拢着，问：早饭吃啥？叶真真回：有啥吃啥。
钟离咧着嘴笑：不挑食了？叶真真起身，钟离的手从她后背轻轻滑落，她用手擦了把脸，转身出了卫生间，钟离看了眼她，微微皱了皱眉。
出来时，她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床尾。
钟离说：保温杯拿着。
叶真真起身去床头柜拿起保温杯，等他穿衣服的间隙，盯着保温杯问：今天…还得陪你吗？嗯。
我车怎么办？不会丢的，我打个电话给景区，让他们帮你拖走。
嗯。
钟离看过去一眼，见她低着头皱着眉，穿好外套来到床边，伸手去揉她眉头。
放心，有我在。
叶真真脸往旁边偏了偏，挣开他手，站起身，推门出去了。
钟离跟在她身后出门。
杨静雯和赵铭还没好，两人就坐在大厅沙发等。
半个小时后，杨静雯才打着哈欠出来了，赵铭紧随其后。
钟离问：静雯姐，今天去哪玩？杨静雯碰了碰赵铭胳膊，赵铭说：逛完最后两个景点，回市区。
钟离看向叶真真，叶真真撇了撇嘴。
杨静雯一直打哈欠，叶真真在两人身上快速扫了一眼，突然看见她右侧锁骨下方有块红色印记，顿了下，低下头，盯着地面。
退了房，四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早饭，吃完饭，四人步行前往白泉博物馆。
博物馆人很多，杨静雯和赵铭几乎淹没在人群，钟离拉着叶真真手，紧随其后。
钟离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前方两人身上，叶真真也看得兴味索然。
等逛完博物馆，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四人吃完午饭，休息片刻，前往最后一个景点--白泉古城。
古城建在遗址上，三间草屋，门口立着个水泥台砌成的日晷。
杨静雯似乎很了解古城，一直在给赵铭讲解，赵铭话不多，时不时点头，时不时回应两句，语句简短。
杨静雯声音温柔，讲解得很细致，她对白泉的了解像是刻在骨子里。
叶真真打量着两人。
杨静雯身材纤细，面容清瘦和善，衣着简约大方，书卷气十足。
赵铭个子不高，清瘦挺拔，衣着整洁，很有质感。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钟离见她盯着两人发愣，低声问：在看什么？叶真真回过神，看了他一眼，说：静雯姐很了解这里，在听她说这里的故事。
杨静雯笑着说：十五年前，我和我老师同学一起参与了古城遗址的发掘工作。
叶真真看一眼四周。
草屋虽破旧，但现代感十足，都是仿古设计。
脚下不是泥土，也不是地砖，是透明玻璃，半掩在地下的古物清晰可见，低头便可见瓷器、古物，以及……叶真真看一眼那不知是人类的还是猴子的头盖骨，抬起头，盯着空气。
杨静雯环视四周，长叹了口气，说：这里就是当年的发掘现场。
赵铭说：那时候，你还是个疯丫头。
杨静雯笑笑，说：那时候，你不也是年少轻狂、书生意气吗？从遗址出来，赵铭突然拉着杨静雯跑了起来，杨静雯被他拽着，扭着头往身后喊：真真，快点，一起去玩沙板。
前方不远处，十来条沙轨从坡顶延伸至坡底，坡底游客三三两两，坡顶挤满了人，有人坐着板子沿着沙轨往下冲，大声尖叫。
钟离拉着叶真真跑，跟在两人身后爬上了坡顶。
赵铭租了个板子，让杨静雯抓着扶手坐好，然后在她背上轻轻一推。
板子飞速下滑，杨静雯的叫声由大变小。
钟离问：要玩吗？叶真真回：当然。
钟离租了一个双人板，让她坐在前面，自己坐在她身后，将她护在怀里。
待她坐稳，钟离转头对工作人员说：请帮我们一把。
像在飞，叶真真屏住呼吸，手指紧抓扶手。
怀里的身子紧绷，钟离覆上她手握住，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真真，叫出来，叫出来就不怕了。
……啊……声音尖细，不是害怕，却是兴奋。
钟离挑了挑眉，笑了。
小点声。
到了坡底，叶真真回他：不是你让我喊出来的吗？钟离哈哈哈笑，手撑着板子站起身，然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还玩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