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别克慢慢走远，留下一辆面包车和一辆厢式货车。
两辆车一远一近，车灯都没开，整个世界只剩口罩男手里的手机光亮，全照在钟离的脸上。
三人将两人紧紧围住，钟离将叶真真护在身后，反手按着她后背，叶真真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后背。
口罩男越过他，对叶真真说：你撞了我两辆车和两个兄弟，怎么说？叶真真咬着下唇上的肉，从钟离肩膀上抬起头，钟离转回头看了眼，掌心用力压住她后背，冲口罩男说：有事冲我来，你想要什么？口罩男冷哼一声，说：很简单，赔钱！钟离问：多少？口罩男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说：二十万。
钟离说：给钱可以，先让她走。
口罩男从身旁人手里拿来钟离的手机递过去，说：什么时候钱到账，什么时候放你们走。
钟离伸手去接手机，叶真真却一把抓住了他手。
她挣开后背上的大手，走到他身前，对口罩男说：钱我给你，先放他走。
口罩男来回打量两人一番，许是笃定了钟离有钱，对着钟离说：打电话找人筹钱，或者是立马网上银行转账，你选一个！叶真真按住钟离的手，说：银行卡转账有限额，找人筹钱也得等。
我车，就停在白沙坡景区，车里有银行卡，还有现金，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十万。
还有，我那车刚买，才开了不到两年，你们卖了也值个十万。
你要是觉得够，现在就跟我一起去取。
口罩男没吭声。
叶真真握紧钟离的手，继续说道：我经常给罗庆云送货，每次货物价值都在一百万以上，他给我的运费很高。
你找他要钱，他就是个穷打工的，银行卡里连一万块钱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二十万。
口罩男有些犹豫。
叶真真说：他家里农村的，就剩一个老妈，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你找他要二十万，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口罩男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子，对两人说：你俩一起！一个多小时后，面包车来到了叶真真停车的地方。
夜晚，黑暗吞噬了光明，只留下月光指引方向。
远处，平地孤零零地停着辆棕色大卡，因为月光，它的颜色比周围深一些。
口罩男将车停在卡车车尾，叶真真从裤子口袋掏出车钥匙递给他，口罩男没接，说：你去开。
车门打开，叶真真被口罩男推下车，她看一眼身后跟上来的货车，走到卡车车窗下，拿钥匙打开了副驾车门。
口罩男爬上车，从后座搜出背包扔到地下，又在车里搜了搜，才下车。
他蹲在地上，拉开背包拉链。
里面全是衣服，他把衣服掏出来全扔到地上，最后在内衬小包里翻出一堆证件以及一张农业银行卡。
叶真真看着那张卡，说：这里面有九万，你放他走，我就告诉你密码。
口罩男看向叶真真，说：耍我？他要是去报警怎么办？叶真真说：你拿到钱，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我向你保证我和他都不会报警。
口罩男沉默。
叶真真说：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外地人，只是来旅游的。
现在只想回家，不想惹事。
车上一人插嘴说：哥，就听她的吧。
叶真真朝那人看过去一眼，说：我不知道你和罗庆云有什么仇怨，我只是个送货的，货送到我就回家，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撞你车，纯属意外。
受伤的两个兄弟没什么大碍，不然现在不会在车里好好坐着。
……至于你那两辆车，先不说值钱不值钱的问题，我压根就没想着撞它们，所以你们还能开着上路。
至于被我撞毁的地方，修车费加起来都不到一万。
……良久，口罩男转头朝货车挥了挥手。
货车车门拉开，钟离被推下车，叶真真转头朝他看过去，钟离迎上她的目光。
口罩男犹豫了片刻，拿着卡起身，爬上副驾，看着叶真真说：你开车，跟我们走！叶真真转回头，打开驾驶座车门，爬上了驾驶座。
车子启动，她握紧方向盘，说：让你兄弟先走。
口罩男将铁棍架在她脖子上，厉声说道：别他妈耍心眼！叶真真盯着方向盘，说：我怎么知道我走后，你们会不会出尔反尔为难他？口罩男不为所动。
叶真真眯了眯眼，说：你要是不放心，让你兄弟上来，我这车至少可以坐三个人。
口罩男用力按住铁棍，压在她脖子上，喝道：识相点！棍子冰凉，叶真真点头。
口罩男打开车窗，伸出头，大声喊道：建军、斌子……叶真真一手按下车窗按钮，一手转动方向盘。
车窗升起来将口罩男脖子夹住的同时，车身走动，她大吼：上车！钟离听到声音，两步跑到车尾，伸手抓住栏杆，借力踩上了车尾。
叶真真看一眼后视镜，加速。
猛然加速，车身剧烈晃动，叶真真被甩向椅背，忙抓住方向盘，拉回身体。
车子飞驰，她转头看向车尾。
车尾栏板处隐隐出现钟离的头。
口罩男嗷呜着挣扎，她一边加速一边吼道：别动，再动，我就勒死你！口罩男手撑着车门，要去够按钮，铁棍就在右腿边，她腾出手，拿起铁棍抬手朝他后脑挥了过去。
口罩男叫都没叫，瘫在车窗，没了声音。
叶真真看一眼后视镜，两车紧贴车位，她一咬牙，调转车头。
待方向调转过来，她眯着眼睛，踩下油门。
没有任何阻拦，车子飞速向前。
叶真真眨了眨眼。
飙车原来是这么个感觉。
面包车和货车司机看到卡车不要命地撞过来，连忙调转车头。
前方，两车拼了命跑，后方，卡车追着两车屁股，拼了命鸣笛。
面包车司机转头看了一眼，将车速提到最高，吼道：我草你妈！待两车驶出车灯的照射范围，叶真真笑一声，停车，降下车窗玻璃，打开车门，一脚踹下口罩男。
钟离，上车！钟离跳下车，两步来到副驾，抬手握住扶手，跨进副驾坐好，关上车门。
前方没命跑的两车看到卡车突然停了，又调转回头。
坐稳了！钟离看了她一眼，系上安全带。
两车在卡车五米外停下，车上陆陆续续走下来六人，齐齐站在卡车前。
去你妈的二十万！叶真真眯了一下眼睛，启动车子。
轰的一声，卡车车身一震，带动整个沙坡也随之一动，六人立刻转身往坡上跑。
车身擦着面包车而过，叶真真看一眼六人身影，调转方向，驶离了白沙坡。
半个小时后，确定车没跟上来，叶真真停了车。
夜风猎猎，月光皎白。
车外沉寂，车内静默。
叶真真手扶着方向盘，低着头。
喉咙里突然笑了一声，笑声还未停止，她止不住哈哈哈哈笑起来。
钟离转头：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叶真真转过头：这他妈比飞跃黄河刺激多……钟离一把拉过她人，吻了下去。
嘴唇被他啃着，舌头也伸了进来，叶真真愣了。
片刻后，她回过神，用力挣开，骂道：你他妈有病吧！钟离托起她后脑，再次吻了下去。
张嘴！叶真真脑子一片混沌，张开嘴。
舌头长驱直入，勾着她的，吮吸翻搅。
叶真真回过神，反客为主，勾着他脖子回吻，然后，牙齿用力。
钟离闷哼一声，倒抽着凉气退了出来。
叶真真松开他脖子，哈哈哈哈笑。
片刻后，她收起笑容，转过头盯着他：什么意思？钟离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
一年前反复练习过的话，无数次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却都堵了在喉咙里。
要怎么说？叶真真盯着他的眼睛，等。
脸承受着他剧烈的呼吸，脑子如同幻灯片一般，往事种种都如潮水涌了出来。
回答她的是一串低骂：你他妈瞎了吗？感觉不到吗？我他妈……叶真真眨了一下眼睛，昂起下巴，吻了上去。
车灯照亮前方黑暗，像刺入深海的长矛，车内昏暗，隐着两道纠缠的人影。
黑发垂落，遮住身下人的脸，叶真真跨坐在他腿上，闭着眼睛，捧着他脸，张口去吻。
大手用力箍紧身上人的腰身，后背贴着椅背，钟离闭着眼，张嘴回应。
吻得用力，吻到呼吸困难，吻到叶真真瘫在他胸口，脱离他掌控，脸埋在他肩窝，大口换气。
钟离搂着她肩背，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去蹭。
你坐火车回吧。
钟离摇头。
你补办张临时身份证，买最早一班车走，我送你去火车站。
钟离依旧摇头。
过了会儿，叶真真猛然想起来什么，问：为什么我车还停在那？钟离手顿了顿。
叶真真从他肩窝抬起头，吼道：你他妈的压根没打电话给景区帮我拖车，是不是？！钟离看了她一眼。
叶真真真的生气了，说：你他妈就这么对待我？钟离盯着她，开口了，说：送我去最近的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