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叶真真猛地睁开眼,抬脚便朝钟离踹了过去。
钟离闭着眼骂:你他妈大清早发什么……叶真真捂住他嘴,小声说:小点声,杨静雯…在…钟离睁开眼。
好半晌也没见他动,叶真真推了推他。
害羞了?叶真真抿了抿嘴,又使劲推了推。
钟离笑着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才起身去拿衣服,叶真真立刻缩进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牢牢罩住。
这副模样……钟离没好气嗤一声:他妈的,不是偷情都被你搞得像偷情。
叶真真躲在被子里,抿了抿嘴。
不一会儿,被子突然被一把掀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拽了起来。
钟离转身离开,边走边催促:快起床,去安亭。
叶真真一愣,问:去安亭干什么?快起来,早点出发。
叶真真刚要掀开被子,又缩回了回去,朝卫生间叫道:把我衣服拿给我。
钟离扫了眼晾衣架,衣服干了,他眯了眯眼,笑着说:自己拿。
浴巾都被扔在地上,叶真真瞥了眼床头柜上的衣服,掀开被子。
洗漱完毕,钟离站起身,转过头。
他身旁,洗手台前,叶真真正一脸认真地在挤牙膏。
钟离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咧开了嘴,露着白牙。
叶真真说:笑个屁。
钟离转过身,双手抱胸,倚在了墙上。
十秒钟后,叶真真动了动有些不自在的腿,斜着眼瞪过去。
钟离抿着嘴笑,手一伸将她拉过来搂入怀,叶真真满嘴都是泡沫,只能拿眼睛去瞪。
卫衣长到大腿,堪勘遮住屁股,卫衣下的腿光着。
钟离将下巴窝在她右肩,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哑:怎么…不穿内衣?叶真真咬着牙刷,隔着衣服抓住了他手。
别……不是要早点出发?真真……嗯?钟离把脸整个埋进了她颈侧。
好一会儿后,钟离松开她人,转身出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两人下楼和杨靖雯汇合,吃完早饭后,三人走着去取车。
叶真真掏钥匙,开车锁,拉开门,一气呵成。
杨静雯看了看车,看向她,一脸难以置信:你…真的是卡车司机?叶真真说:如假包换。
杨静雯笑笑,接着又摇了摇头:没想到,真的是我看走眼了。
叶真真听出她话里别的意思,问她:什么意思?杨静雯说:我以为你说那些话,只是为了骗骗赵铭。
叶真真问:我为什么要骗他?杨静雯只笑笑。
叶真真问:你以为我干什么的?杨静雯说:我以为你是搞科研的,那天逛古城时,听到你和钟离聊基因……话还没说完,只见她脸色突然一变,立刻垂下了头,杨静雯一愣,转头去看钟离。
钟离皱着眉盯着叶真真,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杨靖雯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三人上车,叶真真启动车子离开。
好半晌没人开口说话,车内压着股沉甸甸的气息,杨靖雯眼睛盯着前方道路,目光时不时从两侧沉默的人身上掠过。
待车内那股异样的气息渐渐散开后,她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脸色平静。
她又转向另外一侧。
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杨靖雯不确定自己说错了什么,隐隐感觉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东西,这东西对叶真真很重要,对钟离更重要。
车内隐约一股清香,操控台面上的东西不少,可摆放得整整齐齐,后座上放着床白色碎花被子,方方正正,也干干净净。
杨静雯仔细打量了会儿那床被子,问叶真真:你平时睡车里?叶真真点点头:嗯。
不怕吗?叶真真反问:有什么好怕的?杨靖雯问:夜里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怕?叶真真笑笑:习惯了就好。
余光里,右侧一直闷不吭声、低头沉思的钟离突然转过头来,杨静雯往他看过去。
目光越过了自己。
杨靖雯转回头。
中间的位置太尴尬,她问叶真真:介意我去后面躺会儿吗?叶真真摇头:不介意。
杨静雯钻到后座,脱掉鞋子躺下,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前座突然响起一阵响动,她睁开眼。
钟离坐到杨靖雯刚刚坐的位置,从储藏盒拿出包烟,抽出来一根,问:抽吗?过了会儿,叶真真回:想抽就直说,但是不能在我车里抽。
钟离将那根烟放回了烟盒。
杨静雯开口说:给我来一根。
两人又恢复到沉默状态,杨静雯坐起身,从他手里将那盒烟拿了过来。
这烟,很常见,男士烟。
杨靖雯转过头,看向钟离,问:你的?钟离点点头。
杨静雯偏过头来,看向叶真真。
叶真真不是美女,是个美人,标准的美人。
她个子在女人中算高,可高个子的她却有副极其纤细的骨架,且肢体舒展,秾纤合度;她右耳垂上有颗黑痣,给她立体明艳的五官添了丝诱惑。
杨靖雯目光掠过她的鼻梁,停在她的眼睛上。
她眼神坚定,静静盯着某一样东西的时候,能透过它的表面看到它的内在和本质。
这让她的气质淡然沉静,可淡然沉静身后,藏着的是执着与倔强,以及等待爆发的力量。
她真的一点都不像司机……察觉到杨静雯打量的目光,叶真真微微侧头看过去一眼,问:…看什么?杨静雯想了想,说:远途运输又危险又累,凭你的长相和学历,完全可以过得更好,为什么不选择做其他的?叶真真笑了:你在夸我。
杨静雯也笑了:不是夸,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真真看着前方路,过了会儿,回答她说:我喜欢靠自己。
杨静雯愣了下,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尤其是当男人靠不住的时候,更要靠自己。
……她不说话,杨静雯朝钟离扬了扬下巴,又问:他怎样?靠得住吗?余光瞄到右侧紧逼的目光,叶真真不答反问:你觉得呢?杨静雯想了想,说:我觉得靠得住。
叶真真往右边看过去一眼,问:怎么说?杨静雯说:靠不靠得住,得看关键时刻他怎么做。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可真遇上事能挺身而出、拉你一把的人,才是最应该珍惜和把握的那个人。
叶真真碰碰一拳距离外的人胳膊:哎,夸你呢。
钟离皱了皱眉,问:说的…不对吗?叶真真笑笑。
杨静雯把视线移回她脸上。
认识的这几天,她偶尔抿嘴,偶尔笑笑,大部分时间里,她嘴角是垂着的。
能感觉得出她其实并不开心,可她掩饰得很好,从未流露出刚刚那样的神色。
超出了失望,接近绝望。
她上唇本微微翘着,可她习惯性的动作是垂下嘴角。
心里藏着事,才会任凭肩上压下千斤重担。
杨靖雯从她脸上看出很多故事,这些故事两人都不愿提起,她也放弃了追问,打算换个轻松的话题。
你笑起来更好看。
叶真真从车内镜看她,用眼神询问。
杨静雯说:你笑的时候很美。
那天玩沙板的时候,好多人都在偷瞄你,钟离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
叶真真收回视线,盯着前方。
你确定他们偷瞄我不是因为看到我摔了个大跟头?杨静雯顿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拍拍她肩膀,躺回后座。
安亭镇离和岗县二十多公里,赵铭在安亭镇上一家名叫吾家的宾馆等着。
下车前,杨静雯说:赵铭骨子里是个极其冷漠的人,你们不要指望他对弃你们于不顾有半点愧疚。
三人见到赵铭的的时候,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沙发上,慢悠悠地喝茶。
赵铭见到叶真真和钟离,脸色没有一丝变化,放下杯子站起身,朝两人点了点头,问杨静雯:车呢?杨静雯声音不咸不淡:坏路上了。
赵铭看向钟离。
钟离说:车在和岗,你是车主,需要回和岗办个手续。
赵铭说:好。
回到和岗,又花了小半天时间才取回车,赵铭要求立刻出发,拉着杨静雯要上车,杨靖雯却一把挣开了他,冷冷地说道:我坐真真车。
赵铭看向叶真真。
叶真真沉默。
赵铭也不劝,二话不说,钻进了后座。
钟离说:跟紧些,别跟丢了。
叶真真点点头。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
杨静雯仰面躺在后座盯着车顶,忽然说:钟离说你们俩约好了在川益见面,你先去忙,忙完了去找他。
叶真真说:嗯。
杨静雯问:你就一点不好奇吗?叶真真问:好奇什么?杨静雯说:好奇那天钟离怎么和赵铭说的。
叶真真说:你不是已经说了吗?再说了随他怎么说,我不需要知道。
后座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叶真真皱眉。
杨静雯是个开朗的人,也是个情绪外露、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从再见赵铭的那刻起,她整个人就开始萎靡不振,叶真真知道原因,想说点安慰的话,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从和岗上高速需要经过一条土路,土路蜿蜒曲折,一侧是黄色山丘,另一侧是荒地野草堆。
半路突然开始下起雨来,路面积水,再加上土路狭窄,对叶真真来说有些吃力。
堪堪走了五分钟,路面有些塌陷,整个车子抖了抖。
杨静雯从后座上惊醒:怎么了?叶真真说:没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越来越窄,卡车轮胎间距大,无法通过。
前方商务别克越行越远,手机没有信号,叶真真停下车,按了喇叭。
商务别克停了下来,门开,雨雾之中,一人走下车,叶真真打开车门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钟离眉头一皱,几步走到她跟前,吼道:你他妈下车干什么?!他双手撑做伞,挡在她头上。
雨落在身上,叶真真抬起头看着他:路况太差了,车没法过去,你带他俩先回去吧,我另外找条路上高速直接回家。
钟离看一眼路面,皱眉。
叶真真说:走吧,我一个人能行。
钟离摇头:不行。
叶真真说:放心,我不从曲阳走。
这里离曲阳那么远,他们不可能追过来的。
钟离站着不动。
雨越下越大,他头脸湿透,短发如刺一般立在头顶,叶真真笑了,抬手将他脸上的水珠擦掉,狠狠推了他一把。
快回去。
如果冻感冒了,谁他妈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