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别克慢慢走远，叶真真启动车子。
路面狭窄，不够掉头，只能慢慢倒车。
大雨倾盆而下，路面一片泥泞，路况太差，她有些心慌，双手抓紧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终于找到可以掉头的机会，她立刻调转车头。
直到回到柏油路面，这口气才慢慢呼出来，路况好了太多，叶真真慢慢提速。
走了十来分钟，手机突然响了，刚接通，杨静雯嘶吼的声音传了过来：真真，快回来。
叶真真心口突然一沉，问：怎…怎么了？杨静雯声音颤抖：车…车翻了…叶真真问：人呢？钟离人呢？杨静雯哭着说：我还好，赵铭和他晕过去了。
叶真真只觉脑子嗡嗡嗡嗡的，良久，那声音才散去。
她问：报警了吗？报了，要等。
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到。
路况比刚刚更差，开了十分钟后，再也无法前进，叶真真打开车门，跳下了去。
路面坑坑洼洼，全是泥，她不小心滑了一脚，整个人扑倒在地。
没敢耽搁，她立刻爬起来，往坡上跑。
前方小坡拐角处，泥巴路面上，一道轮胎印记一直延伸至左侧坡下。
她往左侧坡下看。
车头撞到了荒地土堆，挡风玻璃全碎。
杨静雯正拽着钟离胳膊往外拉，叶真真跑下坡，走到她身旁，手托着钟离腋窝，用力将他拽了出来。
赵铭躺在车旁草堆，叶真真将钟离拖到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放平，掀衣检查。
胸口没有任何伤痕。
叶真真问：怎么翻了？杨静雯说：迎面突然跑过来一辆电动车，钟离为了躲他，往旁边躲……叶真真问：骑电动车那人呢？杨静雯指着坡上：在那。
坡上那人瘦瘦小小一只，握着车把站在拐弯处，叶真真喊道：喂，下来帮忙。
雨大，风大，声音很散。
那人丝毫未动，叶真真对杨静雯说：你去把他叫下来，我们把人搬到车上，我车上有防水雨布。
杨靖雯点了点头，起身往坡上跑。
叶真真拍了拍钟离的脸。
毫无反应。
她凭借仅有的医学常识去检查他的身体。
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痕。
头上也没有。
钟离是寸头，有什么伤口看得一清二楚，她又扒了扒他头皮。
也没有任何伤口。
也许只是昏过去了，叶真真这样告诉自己。
骑电动车的是个中年妇女，浑身上下罩着件蓝色雨衣，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人，吓得脸立刻白了。
叶真真说：大姐，我们一起把他们搬上去，我的车就停在路边。
中年妇女回过神，点了点头。
叶真真托着钟离腋窝，把他头抵在自己胸口，杨静雯和中年妇女一人拖着他一只脚，合力将他抬上了坡。
雨越下越大，声音散在空中。
杨静雯叫道：你车停在哪？叶真真张开嘴，雨水滑进了嗓子眼，一股咸苦味，她咽下雨水，张口说：往下走。
走了 200 来米，终于看到了车子。
车门没关。
叶真真说：帮我扶着他的头。
杨静雯和中年妇女放下钟离的脚，一起接了过来。
叶真真解开雨布锁扣，掀开一角，把布角系在栏杆上，爬上车身，将栏板放下。
静雯姐，我要把他弄上来。
杨静雯看了看，点头说：好。
叶真真爬进车厢，从车厢拿出个长形搭板，搭在车身上，然后跳下车。
杨靖雯说：小心，路滑！话音刚落，叶真真已经扶着车身站稳了。
三人合力将钟离抬上搭板，搭板只够装下他大半个身子，小腿落在板外。
叶真真爬上车，对两人说：我在上面扶着，你们把板子下端抬起来。
杨静雯和中年妇女蹲下，一人按住他一只脚，而后一起将板子抬了起来。
待板子那端差不多与车身平行的时候，叶真真弯下腰，咬紧牙关，一个用力将他从搭板上拽了下来。
哐当一声巨响，叶真真弓着背，低下头，抱紧了双臂。
杨静雯说：搭板掉下来了，没事。
待身上的疼痛散开，叶真真抬起头，看护在臂弯里的钟离。
没事。
她长长松了口气，松开手臂，将他的头往怀里靠了靠，单手撑地爬了起来。
杨静雯双手趴着车身想要爬上车，叶真真阻止了她：不用。
杨静雯看了看她，把手缩了回去。
靠近车头的拐角处放着一个木板，上面铺着干的硬纸箱，叶真真护着他头，将他拽上了木板。
钟离双目紧闭，她探了探他鼻息，又摸了摸他胸口。
没事。
左侧身体疼痛传来，叶真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次她不敢跳了，顺着车身栏杆下了车。
杨靖雯见她扶着后腰，问：刚刚摔了一脚，没事吧？叶真真朝她笑笑，抬手抹掉脸上雨水：快走。
赵铭比钟离矮了大半个头，体重也轻，三人相对轻松很多，叶真真将他放到了车头另外一处干硬纸箱上，看着车下的杨静雯，说：你看着他俩。
杨静雯支支吾吾：我…不行…叶真真说：不能等了，有事情立马叫我。
我……叶真真没再说话，爬下车，将她推上车，扣上栏板，转身对那中年妇女说：大姐，麻烦您带个路，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半个多小时后，叶真真跟着那中年妇女来到一个乡镇医院，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中年妇女早就进去叫医生，不一会儿，两个医生、三个护士来到了门口。
叶真真下车，指着车身，言简意赅：翻车，两人昏迷，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没有外伤。
医生看了看她，让护士去推床。
叶真真爬上车，解开钟离那侧栏杆的锁扣，让杨静雯撑着防水布，自己护着钟离的头，和医生护士合力将他移到了推床上。
等钟离安安稳稳躺到了床上，她直起腰，深呼吸了一口气，退到一旁，对护士说：还有一个。
护士惊呼：你快下来，我给你清理一下。
叶真真摇头：我没事。
等赵铭被移下了车，叶真真扶着腰，一屁股坐在了木板上。
护士说：你把车停好，别挡着路。
乡镇医院总共三栋楼，一个大院子，三层楼的是医学楼，是医生办公室和病房以及检验科所在；对面是两层的楼房，是药房和收费处jojo以及行政办公室；还有一栋平房，是输液室。
停好车后，叶真真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医学楼二楼的检查室门口碰到了杨静雯，片刻后，门开，赵铭被推了出来。
医生看到叶真真一愣，说：没事，放心吧。
叶真真笑笑，道了声谢谢，说：还有一个人。
医生指着走廊最里面一间房，说：已经检查完了，在做脑部 CT。
叶真真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慌张的中年妇女，走过去，将她手里拿着的钟离的衣服接了过来：大姐，谢谢你。
中年妇女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有些累，叶真真倚着墙站稳了。
五分钟后，门开，门内一个声音说：来个人，帮他弄上床。
叶真真赶紧走进去。
嗡一声，机器停止运转，医师抬起头看到她，愣了下，见她一个人，帮她把钟离搬回了推床上。
叶真真问：他怎么样？医师说：身体和脑内都没出血，应该是脑震荡，过一会儿就醒了。
叶真真推着推床，走进了走廊。
走廊两侧尽头都是窗户，窗户没关，冷风带着雨滴吹进走廊，落在地上。
钟离只穿着黑色短袖，裸露的皮肤透着紫青。
叶真真摸了摸他的衣服，外套湿透，帽衫半湿，把衣服放到栏杆上，跑去车里取来被子，把他裹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