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馆,热气蒸腾。
钟离皱着眉看着对面一直心不在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的叶真真,筷子在她手里攥着已经一分钟没有动了。
他放下筷子,手伸过去,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好好吃饭。
叶真真回过神,把碗推给了他,没等他开口说话,抱怨说:太油了。
面才吃了两口,钟离眉毛一竖,问:中午吃什么了?叶真真摇了摇头:没吃。
钟离一愣,问:他没请你吃午饭?叶真真说:请了,但是我不想去,就没吃。
钟离嗤一声,说:不吃白不吃,何必和一顿大餐过不去。
叶真真说:你不在,吃不下。
这句话很是受用,钟离咧开了嘴笑,摸了摸她脸,说:就当在这旅游,别尽想些有的没的。
嗯。
钟离说:程文皓的事情有我在,别担心。
叶真真问:那人找到了吗?钟离摇头:没,不过已经让这边的同事帮忙找了。
面馆出来,天已黑透,两个人沿街压马路消食。
面馆位于商业街,两侧全是商铺,路过一家内衣店时,钟离推了推叶真真,示意她进去。
叶真真摇头:不买。
钟离扫了她一眼,自己进去了,过了会儿,拎着个袋子走出来,将袋子塞到了她手里。
叶真真看了一眼,都是内衣,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行李都留在了车上。
拎着袋子往前走了会儿,迎面差点撞上一人,叶真真忙往后退了一步。
真真。
叶真真抬起头。
赵何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好巧。
叶真真朝他笑笑。
赵何把手里拎着的板栗递过去,笑着说:这家板栗很出名,平时要排很长队,味道很不错。
叶真真看了眼店铺招牌,摇摇头。
赵何笑着问:钟离呢?叶真真一愣,忙转过头。
哪还有人!她踮起脚尖,往人堆里看。
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叶真真转回头,说:他去买烟了。
赵何说:你们住在哪?我送你们回去。
叶真真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赵何说:晚饭吃了吗?附近有家热气羊肉不错。
叶真真还是摇头。
赵何失落地长叹了口气。
等赵何离开,叶真真沿着刚刚走过的路往回走,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他人,拿出手机打他手机。
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通。
那边有点吵,她问:你在哪?钟离说:我待会就回去,你先回宾馆。
说完,便挂了电话。
走了十来分钟,街边店铺越来越陌生,人越来越少,路也越走越偏僻,叶真真脚下猛然一顿,转过身往回走。
右侧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叶真真转过头。
马路对面停下来一辆白色面包车,车上下来两人,一人身穿黑色上衣,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一人身穿藏蓝色外套,身形微胖。
叶真真盯着戴着口罩的男人看了会儿,低下头,将脸埋进衣领内,往旁边不远处的阴影走了过去。
两人在车头前抽了根烟,聊了会天,一前一后走进了路边的拉面馆,在门口位置坐下。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门上车,驱车离开。
叶真真走出阴影,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二十多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了一处临街楼房的路边,两人下车,锁好车门,一起走进了路边一家名为爱琴的便利店,不一会儿,人手一个塑料袋走出来,出门右拐,走进一个巷子,消失在了巷口右侧。
巷子漆黑,叶真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进去。
巷口尽头右侧是楼道口,楼道的灯亮着,高处隐隐传来脚步声,叶真真走进去。
头顶上方,脚步声踢踢踏踏,话声低沉。
不一会儿,脚步声突然停止,紧接着哐的一声巨响。
十秒钟后,声控灯暗了下去,叶真真看了看黑漆漆的楼道,迈开脚步,踏上了台阶。
三楼,一左一右一共两户。
左边户大门贴着对联,门口放着一个鞋架,鞋架上面摆满了鞋子;右边户大门崭新,门口只放着一个印着福字的地垫。
叶真真左右看了眼,又看了眼那个鞋架,敲了敲左边户的大门。
等了一会儿,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出现在了门内。
叶真真朝她笑:您好。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一脸警惕,语气不善:你找谁?叶真真朝屋内看了一眼,屋内安静,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找错了。
老太太又打量了她一眼,要关门。
叶真真问:阿姨,您知道对面那家住的人叫什么吗?老太太警惕地盯着她,问:你问这些干什么?叶真真说:我刚下车,想来我叔这住一夜,明早回家。
他给我发的地址是这里,但是敲了半天,对门一直没人应门,我担心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老太太哦了一声,没上套,说:那你打电话给你叔,再问问。
叶真真还要找借口问,手机突然响了。
钟离。
她朝老太太道了声谢谢,转身下了楼。
钟离问:你在哪?叶真真反问:你在哪?钟离说:我在宾馆。
叶真真走到巷口,路边便利店灯光的笼罩处,正是那辆白色面包车,她说:我找到那辆面包车了。
半晌过后,才听到钟离回话:地址发我,我去找你。
叶真真给他发了定位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巷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从角落里走出来迎他,将他带到楼道口,指着上方,说:三楼,右边户。
钟离看了眼黑黢黢的楼道,问:你怎么知道是三楼右边户?叶真真说:我听到的。
他在门口没脱鞋,但是,左边户门口放着个鞋架。
而且,他俩一路都在说话,可是我敲开了左边户,屋里很安静。
钟离笑了,弹了弹她脑门:聪明,回宾馆等我。
叶真真摇头,问:你呢?钟离笑着问:想陪我?叶真真点了点头。
钟离摇头说:太冷了,夜里凉。
叶真真问:你刚刚去哪了?钟离说:看到那辆面包车了,跟了会儿跟丢了。
叶真真挑了挑眉,说:我比你幸运。
你要是带着我,会走大运的。
与巷子仅一条马路之隔的对面,正是一家宾馆,钟离拉着叶真真进去了开了间,要了一间临街可以看到路口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钟离欲出门,叶真真猛然惊醒,拉住他,问:你要去哪儿?钟离摸了摸她睡得有些肿的脸,说:你再睡会儿,我去买点早饭。
叶真真揉了揉眼睛,说:我去买,你睡会儿。
钟离坚持要去,叶真真觉得不对劲,走到窗前往下看,白色面包车旁,口罩男正倚着车身抽烟,她跑进卫生间,说:你先去退房,我马上就好。
刚下楼,面包车从大门外一闪而过,叶真真赶紧跑到门口。
路边,钟离正打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她跑过去,抓住他胳膊。
钟离转回头看了她一眼,打开后座车门,让她坐进去,随后关上副驾车门,自己也坐进了后座。
叶真真手扒着驾驶座椅背,盯着前方的面包车,刚跑得急,现在还有些喘,钟离将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让她坐好,说:跑这么急干什么。
叶真真看向他,问:我……是不是耽误你了?钟离笑着摇头,说:不耽误,不过,你要是再晚下楼一分钟,就真的耽误了。
面包车停在了花鸟市场南门广场西南角,离赵何的古董家具店不远,和叶真真的车隔了四个车位。
半晌也没见口罩男下车,钟离拉叶真真在市场对面找了家早餐店吃早饭。
两碗粥、一个饼、四个包子。
钟离盯着那辆面包车,囫囵咬了口包子,叶真真扎好头发,盛了一勺子粥,送到他嘴边。
钟离张嘴喝了。
叶真真噗嗤一声,小声说:小时候,我也经常这样喂你吃饭。
钟离转回头,拿过来一只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叶真真正低头喝粥,看到勺子送到嘴边,抬起头,一脸惊恐:干嘛?钟离咧开嘴笑,把勺子往她嘴边凑了凑。
叶真真扫了眼四周,脸有些红了,说:我有手。
钟离不动。
叶真真抿了抿嘴,张嘴喝了。
钟离这才收回手,转过头,又看向那辆面包车。
叶真真看到他眼珠通红,眼圈乌青,想起从后半夜到刚刚他都没睡觉,问:经常这样熬夜吗?钟离点头。
花鸟市场外面一圈都是店铺,对面就是居民小区,小区临街的一楼都是小店,吃完早饭,钟离带叶真真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待着。
十点多,赵何开车过来,开了店门,花鸟市场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从到了花鸟市场,口罩男就一直没下车,钟离想不通他把车停在这的原因,问叶真真:撞你车堵你的一共几个人?盯了大半天,叶真真早就乏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张嘴打了个大哈欠,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一辆货车,一辆面包车,加起来七个人。
钟离把她打哈欠流出来的眼泪轻轻擦掉,轻声说:去找个地方睡觉吧。
叶真真摇摇头:不去。
钟离看了一眼四周,问:饿么?叶真真依旧摇头。
钟离说:我饿了,去买点吃的。
叶真真问:想吃什么?钟离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