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市场逛完，赵何说得给新家买点日常用品和家具，要去商场逛逛，然而，到了商场，他却直接进了入口一家江南菜馆，还笑着说：逛了半天了，实在太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吧。
叶真真朝他笑了下。
吃完饭，两人休息了会儿，起身去商场开始逛。
商场负一楼和一楼是一家家居用品店，两人先去了一楼日常用品区。
新家确实缺了不少东西，赵何每拿起一样，就问叶真真意见，然后按照她的喜好放进购物车。
买完日常用品，赵何又去了负一楼的家具区，说是有间卧室还没买家具。
停在一张木床前，他问叶真真：你喜欢这个颜色吗？原木色，很常见的款式。
叶真真说：还不错。
赵何看了看床，又看了眼她，抬脚离开。
叶真真跟在他身后没怎么在意，谁知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停下来，等她走到身旁，笑着说：你喜欢纯色系。
叶真真一愣：是吗？赵何点头：是，纯色系里，你喜欢黑白灰多一点。
叶真真又一愣：你怎么知道？赵何笑着说：我这双眼睛可是火眼金睛。
最终，赵何挑了张黑色铁床，又搭配了同款衣柜和桌椅。
叶真真看着那张铁床，皱眉。
它的确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钟离家里的床也是铁床，也是黑色。
他家里的床，包括衣柜和沙发，还有餐桌，是她陪着他逛家具城，一起买的。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周末。
在家具城里逛了半天毫无所获，叶真真有些累，就在她想拉钟离去吃饭的时候，钟离却拉着她往前走，进了一家没有听过名字的家具店。
店里扫了一圈，两人在最角落的展示间里停了下来。
展示间展示的是卧室，家具暗色系，极其简约。
店员见两人光看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介绍说：这是国外目前最流行的性冷淡风，很适合年轻夫妻，如果家里有老人住的话，二位可以考虑一下那边……对视一眼后，钟离笑着向店员说：就它了，两套。
叶真真虽然喜欢，但也皱了眉：两间卧室，你好歹弄个不一样风格的，万一以后你女朋友或者老婆不喜欢这种风格，怎么办？钟离眉毛一竖：我喜欢就行了。
店员见他爽快，说：沙发电视柜定好了吗？有同款配套设计，要不要看看。
两人跟在店员身后去看了看，都很满意，就当场敲定了。
不光家具，他家里橱柜的颜色，还有整套房子的家电也是她选的。
选好家具的第二天，钟离就去外地出差了，一去就是两个多月，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叶真真，只撂下一句：别心疼钱，凑合看就行了。
那两个多月，叶真真除了要忙着给他的家装修，还要学车，被教练骂，她把所有的委屈和抱怨都撒在了他身上。
每天通话，两人不是聊天，而是在吵架，叶真真骂教练，钟离嫌她选的家电太便宜了肯定不好用。
鸡同鸭讲，却吵得不可开交。
出差回来的第二天中午，钟离去叶真真家亲自下厨做了顿饭，说为了庆祝她拿到了驾照。
只四菜一汤，味道也一般，两人喝着酒，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
……买完居家用品，赵何将东西寄存，直接去了二楼。
二楼是女装和精品店。
叶真真的视线只要在一件东西上多停留一分钟，赵何都要买下。
金钱攻势，最实际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法子，别的女人会心动，可叶真真不是别的女人，她面带笑容，态度坚决地一一拒绝了，赵何只得作罢。
又走了会儿，赵何突然叫住她。
名牌彩妆店，里面都是打扮时髦的年轻姑娘在试妆和选购。
叶真真扫了一眼，依旧摇了摇头。
赵何有些疑惑：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吗？叶真真看着他，说：可是，我不喜欢。
赵何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过，问：那你喜欢什么？叶真真笑着开玩笑：我喜欢实用的东西，买这个还不如把钱拿去买肉，或者吃一顿大餐。
赵何也笑了，意有所指地说：我也喜欢实用的东西，去超市买点菜吧。
超市在负一楼，两人选择去坐电梯。
人很多，叶真真被挤在轿厢左侧，帖靠在一块半米宽的镜子前，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脸色些微苍白，唇色有些暗淡。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经常化妆，经常打扮得漂漂亮亮去逛街吃饭约会。
可这几年忙于赚钱，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化妆，最新一只口红还是去年姜佳佳送的生日礼物，即使是当时网上炒得最火的色号，她也才用了不到三次。
……去年生日当天，姜佳佳一改往年的口头祝福，把一支口红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叶真真。
理由是：口红就应该你这种大美女擦，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下月我闺女生日要摆两桌，你擦了来吃饭，好看，她有面儿。
三百二的口红被姜佳佳抱在怀里的闺女的小手递过来，她眨着大眼一脸期待，嘴里还脆生生地说：姨姨…好看。
没人抵抗得了。
叶真真只得收下了。
姜佳佳笑着哄：丫头，想不想现在就看姨姨擦？丫头伸出小手，指向那支口红：姨姨……叶真真只得把包装拆了。
姜佳佳笑了，把丫头往边上钟离怀里一塞，拿过来口红，拧出膏体，捏着她下巴，给她抹上了。
抿抿。
叶真真依言抿抿嘴，姜佳佳把她脸转向钟离，笑得别有用心：怎么样？钟离抱着丫头看了会儿，皱着眉头说：还行。
姜佳佳顿时翻了个白眼：直男不懂。
钟离又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突然红了：不擦……也好看。
姜佳佳咦了一声，看向叶真真，笑着说：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叶真真转了转眼睛，看着她，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姜佳佳瞬间会意，松开她下巴，把丫头从钟离怀里接过来，抱离了战场。
叶真真坐到钟离身旁，拍了拍他肩膀，一脸认真地请教：你再仔细看看，这色号到底好看不好看？钟离看一眼她的眼睛，盯着她的嘴唇，抿紧了嘴唇。
好半晌，他没吭声。
叶真真扫了眼姜佳佳，姜佳佳早把丫头放下等着，见她眼神扫过来，立刻抬起手，将口红放到了他嘴唇上。
钟离闭了下眼，没动。
姜佳佳一愣，缩回手。
钟离问：抹好了吗？叶真真看一眼姜佳佳，说：还差一点。
姜佳佳会意，看一眼钟离，笑着将口红交到她手里，坐回去，搂着闺女盯着两人看。
叶真真拿着口红眉开眼笑，钟离微微弯下腰，正脸对上她，她左手捏着他下巴，右手拿着口红在他嘴唇上慢慢擦，一边笑，一边哄：小离离，真乖。
钟离盯着她笑弯了的眼睛，以及太阳穴上弯月似的弧度，问：怎么样？满意吗？叶真真哈哈哈笑，将他的脸转向姜佳佳。
姜佳佳乐得搂住了闺女的腿。
钟离挑了挑眉，说：我记得，小时候，你们给我擦完后，还会亲亲我，现在呢？给你们个机会。
姜佳佳一愣，看向叶真真。
叶真真也一愣。
钟离看了两人一眼，拿过叶真真手里的口红，又抹了一层，说：不如换个方式，我牺牲一下。
姜佳佳骂道：卧槽，你他妈变态。
钟离横过去一眼。
姜佳佳说：我有老吴，你亲真真。
叶真真忙坐到她身旁，搂着她怀里的丫头的小胳膊：我有丫头。
钟离看向丫头。
丫头睁大了眼睛，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咧开嘴，咯咯咯笑。
钟离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丫头，来，给舅舅亲一个。
姜佳佳一脸嫌弃：一边去！别吓坏我闺女了。
钟离转头看向叶真真。
叶真真眼皮一跳，从茶几抽来几张纸巾，将他嘴唇上的口红擦掉了。
钟离扬了扬眉毛，一脸可惜地说：我这么个大帅哥主动献身，你们懂不懂得珍惜啊？姜佳佳一顿，看向叶真真，说：我突然觉得那蛋糕太甜了，有点腻。
叶真真说：我也是。
……逛完超市，赵何开车带叶真真回了家。
叶真真帮他把绿植搬进屋里，找了位置摆上，买的有花瓶，她接了点水，将那束花放进去，放在了餐桌上。
那两盆花，赵何没带回家，说是明天取了后直接放店里。
赵何又亲自下厨，比昨天多做了两道菜，都是勤城的做法。
吃饭时，叶真真问他：你是勤城哪里人？赵何说：固城的。
叶真真说：我也是。
赵何眼睛亮了。
叶真真说：不过，我很早就搬走了。
赵何眼睛暗了，问：你要找的程文皓，到底是什么人？听他主动提起程文皓，叶真真抬起头，看着他说：他曾经是勤城师范的老师。
赵何笑了下，摇摇头说：没看出来，他身上哪里有大学老师的模样。
叶真真说：他以前不是这样。
赵何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叶真真没吭声，赵何也没追问。
八点的时候，叶真真借口困了，回屋睡觉。
睡得昏昏沉沉中，恍惚听到开门声，她睁开眼，打开床头灯。
钟离双眼通红，身上一股烟味，叶真真问他：这两天干嘛去了？钟离吻了吻她额头，说：我先去洗澡。
叶真真坐起身等他。
十分钟后，钟离光着膀子回屋，叶真真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头发很短，擦两遍就会干，连吹风机都用不上。
擦干后，叶真真趴在了他肩膀上，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钟离问：想家了？嗯。
钟离说：你先回去。
叶真真问：你要留在这？钟离点点头。
叶真真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右侧颈窝。
察觉出她的沉默，钟离转身将她抱进怀里，她又把脸埋在了他胸口上。
她沉默，钟离问：心里难受？嗯。
钟离吻了吻她头顶，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来那样的事。
既然勉强不了自己，为什么不放弃？……钟离叹了口气，说：来日方长，有我在。
嗯。
一早天还没亮，钟离就出了门，叶真真躺在床上睁着眼。
八点半，赵何打电话来叫吃早饭。
挂断电话，她把自己埋进了被子。
五分钟后，她起床。
所有的想法都是美好的，可是真正操作起来，却最是折磨人心。
叶真真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女人，说：你终究不是那种人。
赵何将热好的剩菜一一摆上桌，在厨房和餐厅来来回回忙着转。
叶真真在一旁看着皱着眉，在他将碗筷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吃你做的菜。
赵何愣了，过了会儿，笑着问：是不合口味吗？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点外卖。
话一出口，便一发不可收拾，叶真真摇头：不用了，我接近你，只是为了程文皓。
赵何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依旧笑着说：其实，我不介意。
这两天，我很开心。
叶真真抿了下嘴。
赵何给自己也盛了碗，坐下来笑着说：其实，你挺喜欢我做的粥的。
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叶真真没说话，也没动。
赵何沉默了会儿，说：我很开心，也很高兴你能告诉我你的心里话。
叶真真说：抱歉。
赵何笑了下，说：没什么抱歉的，你什么东西都不要，我也什么损失都没有，你还帮我弄好了这家的家具，应该是我说谢谢。
叶真真没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何问：我哥是不是说只要你把那个匣子带回勤城，他就告诉你程文皓的消息？叶真真摇头：他说只要那批家具送到，就告诉我。
但他食言了，让我把匣子带回勤城再告诉我。
赵何又沉默了会，说：如果我说只是见过程文皓两次，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更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你相信吗？叶真真没说话。
赵何说：你不相信，因为你觉得我和我哥是一样的人。
叶真真还是没说话。
潜意识，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赵何笑了下，说：这其实就是我和钟离之间的差距。
你可以无条件地相信他，却不可能无条件地相信我。
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无关，而是你从第一眼见到我，就已经在心底认定我和我哥一样。
叶真真说：抱歉。
赵何摇摇头，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我哥都不是同一类人；我也不是在替我自己争辩什么，其实和你一样，我也在找程文皓。
叶真真一愣：你找他干什么？赵何说：自从元旦他和我哥来过一次之后，我店外就时不时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刚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直到前几天抓到那个人，才确定不是错觉。
叶真真说：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赵何摇头：这两天又换了辆车。
像是怕她不信，他忙掏出手机找出来张照片放到她面前。
照片拍的是门口停着的几辆车，其中一辆叶真真很熟，正是她撞瘪了的那辆银色厢式货车。
叶真真隐隐觉得这些人应该是冲着那个木头匣子来的，她问赵何：木头匣子谁交给你的？赵何说：我哥，他和程文皓回去的前一天晚上交给我的，说是先让我帮忙保管，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带回去。
叶真真又问：你哥和程文皓很熟？赵何摇头：不知道。
像是怕她不信，又说了句：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半个月前，他和我哥一起吃了顿饭。
半个月前？可为什赵铭给自己看的都是三个多月前的？叶真真问他：确定吗？赵何点了点头，拿来手机打开微信，找出半个月前和赵铭的聊天记录，翻出来一张照片，递给她。
照片一张聚会合影，有男有女，照片最左侧一人只露出了半张脸，不知是被裁掉了，还是本来就没把他拍进去。
照片没聚焦在他脸上，他带着副黑框眼镜，眉眼不是很清晰，五官也有些变形。
是程文皓。
同行出游，还一起参加饭局，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叶真真抬起头，看着赵何。
赵何苦笑了下，说：幸运的是，他是我哥，不幸的是，他虽然是我哥，但是我问他，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其实，我也想问问你来着，但是每次问你，你说了两句就再也不说了，我也不敢再问了。
叶真真说：你现在可以问。
赵何问：你和程文皓到底什么关系？叶真真说：其实，我和他没见过面，根本不认识，更别提什么关系了。
赵何一愣，问：不认识？那你找他干什么？叶真真说：想找他要回一样东西。
赵何问：什么东西？叶真真说：属于我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