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叶真真被手机铃声吵醒,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推了推身旁的钟离。
钟离被吵醒,半睁着眼,问她:怎么了?叶真真将手机屏幕对着他脸:赵何。
钟离一看,立刻清醒了,说:接。
叶真真等手机又响了一会儿,接通开了免提。
赵何问:昨晚休息的怎么样?叶真真转头看向钟离,钟离朝屏幕扬了扬下巴,叶真真朝他撇撇嘴,回:还行。
赵何问:活找到了吗?叶真真回:还没。
赵何说:既然没有,那今天要不要去白沙坡?叶真真问:去那干什么?赵何说:我知道你去过了,但是我还没去过,可以陪我再去一次吗?叶真真看向钟离。
钟离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叶真真顿了顿,回:好。
挂断通话,扔掉手机,叶真真把头埋在他胸口,说:我不想去。
钟离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叹了口气:说吧,想要什么?叶真真哈哈哈闷声笑,咬了一口就在嘴边的肌肤,说:我得……好好想想。
钟离说:别太过分。
叶真真不再逗他,起床开始穿衣服。
钟离问:从程文皓家拿到的东西呢?叶真真说:都在我背包里。
洗漱完来到床边,见钟离低头盯着从程文皓家拿来的那个信封,她笑着问:舍不得我了?钟离沉默,过了会,说:东西我拿走,我让这里的同事拷贝一份,原件寄到佳佳那里,备份我给你保管。
叶真真觉得这个法子很稳妥,点头说:好。
在叶真真出门前,钟离突然拉住她手腕,嘱咐说:别逞强。
叶真真摸摸他头,笑着说:放心,又不是第一次。
她如此风轻云淡,钟离却皱起了眉。
她压根不了解将要面对的人,也什么都不问。
他捏了捏她下巴,叮嘱说:手机千万别关机。
叶真真嗯一声,点点头答应了。
钟离沉默片刻,搂紧她腰,将她带进了怀里。
腰上手臂越收越紧,勒得腰疼,叶真真愣了愣,拍了拍他后背,说:再不下去,他要找上门了。
钟离蹭了蹭她脖子,松开了手。
刚一下楼手机就响了,叶真真接通,没等赵何开口,先一步说:我在买早饭,你在麦当劳门口等我一下。
车停在路边最显眼的位置,叶真真来到驾驶座车窗外,递给赵何一份早餐。
赵何眉开眼笑接过来,说:谢谢。
叶真真坐进副驾。
赵何问:你车呢?叶真真边系安全带边回:车坏了,在修车行。
白沙坡虽然叫白沙坡,视线所及的地方却全是漫天黄沙,连带着与天交接处也是昏黄一片。
叶真真一直想着钟离早上的反常,直到赵何的一声到了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前方,灰白色的天空中横着条细长的索道。
叶真真忙摇头,说:我恐高。
赵何指着前方,说:那边有缆车。
叶真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个方方正正的缆车悬在索道下方,正缓慢地向对岸滑去。
这里和飞越黄河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叶真真刚要摇头,赵何一把拉住她手,说:走。
缆车空间狭窄,刚好够两人并排坐,赵何占了大半个位置,叶真真被挤在了角落里。
上次她闭着眼没敢看,这次她睁着眼。
许是脚下踩着实地,悬在空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缆车下方就是黄河,本以为河水会很浑浊,相反,很清澈,能看到河底的淤泥和石头。
河面平静,从上看下去,暗流涌动,深不可测。
赵何问:钟离呢?叶真真不知他是随口一问,还是赵铭让他试探自己口风,看了一眼玻璃窗上他的倒影,说:他在老家。
赵何问:他是做什么的?叶真真说:和我一样,也是司机,不过他是给大老板当私人司机。
比如,像你哥那样的老板。
赵何哦了一声,说:看着一点都不像。
叶真真不知此话到底何意,心里一惊,盯着玻璃窗上的赵何的倒影。
赵何面色如常,正盯着缆车下方的某处,似乎在认真观察着什么。
叶真真转过头看着他,笑着问:你看他像干什么的?赵何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回忆,半晌后,笑着说:看着……有点像警察。
手下意识抖了一下,叶真真立刻握紧拳头,转回头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我也觉得他像,不当警察可惜了。
当年他也考过,可惜没考上。
赵何眯了一下眼睛,说:那可惜了。
叶真真说:我也觉得可惜。
他小腿肚上有个疤,小时候被火烧的,疤痕面积太大,体检时被刷下来了。
这件事是真的。
为此,毕业前半年,钟离买了一堆祛疤膏,想着法子想把那块疤痕缩小。
三人还讨论过,到底哪个牌子的祛疤膏效果好。
没想到的是,那块疤比规定的小了半厘米,他体检通过了。
缆车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黄色山脉,绿色松林沿河而生,硬生生擦出了一抹绿色。
太阳躲在层层乌云后,天灰地冷,毫无生气。
叶真真正看得入神,右耳忽然一热,赵何俯在她耳旁问:在看什么?距离太近,近到叶真真感觉到了他唇瓣开合之际喷出的气息,她眨了一下眼睛,盯着窗外天空,回他:发呆。
赵何被她这个回答逗乐了,笑了一会儿,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他继续俯身,脸颊擦过叶真真右脸,探身看向窗外,叶真真看一眼他的左脸,手指甲掐在掌心,回:过两天吧。
赵何左右看了一下,转头看向她,笑着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
两张脸隔着只一个拳头的距离,叶真真感受到脸上他的呼吸,闻到了他脸上的味道。
她猛然想起第一次独自开车上路前,钟离特意来家里给自己恶补了一堂课,给了一堆防身用品,教了很多防身术。
她想把辣椒水狠狠喷在他眼睛上,想用那些办法把眼前这张脸狠狠推开,然而,她咬了下下唇内壁的肉,淡淡地说: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暂时不回勤城。
赵何笑着说:那……我坐你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叶真真沉默。
赵何见她沉默,转头看向窗外,说:快看,有海市蜃楼。
乌云不知何时散去,阳光明媚,天空湛蓝,远处黄色山脉与天交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城市的倒影,倒影悬浮于半空之中,若隐若现,半分钟的功夫便消失了。
对岸终于到了,叶真真站起身,拉开车门,先一步下了缆车。
赵何跟在她身后下车,走了片刻,走到她左侧,抬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叶真真停下脚步,赵何的手顺势滑下了肩膀,她抬起头盯着赵何,笑着问他:下一站,去哪?赵何看了一眼她肩膀,问:你们上次都去了哪些景点?叶真真说:博物馆、古城,还有沙坡滑板。
赵何说:那陪我再挨个走一遍。
日落黄昏,两人才到沙坡滑板。
轨道上只剩两个游客拉着板子爬坡,老板正在收拾东西。
叶真真说:可惜了,我还想再玩一次的。
赵何和老板商量晚一点收工,老板板着脸回:我还要回家看孩子写作业。
赵何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叶真真借口头疼坐在了后座,她将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打算睡到车停。
迷迷糊糊之际,叶真真猛然睁开眼,车外漆黑一片,车内光线昏暗,她一转眼,看到赵何正盯着车内镜中的自己。
叶真真朝他笑了笑,说:专心点。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是会讹上你的。
赵何哈哈哈笑了,移开视线,盯着路前方。
回到马岗县城时已是九点多,赵何将车停在麦当劳门口的路边,下车锁门。
叶真真见他跟着,半开着玩笑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就不怕你哥锁门不让你进屋吗?赵何笑着说:先吃饭吧。
叶真真打了个哈欠,说:没什么胃口,好想回去睡觉。
赵何说:屋里有人,急着回去,所以连饭都不吃了?直觉告诉叶真真,赵何不是在开玩笑,她一脸诧异:什么人?赵何似笑非笑:钟离啊,他真的没来啊?叶真真说:他妈胃病犯了,他回老家陪她去医院看病了。
赵何说:既然这样,那陪我吃点东西吧。
叶真真直觉今天的白沙坡之行并非游玩那么简单,多半是在试探着什么,她下意识看向马路。
经过车辆呼啸而过,无一停留。
叶真真问他:你想吃什么?赵何看一眼四周,说:你挑,都听你的。
叶真真指着麦当劳,说:这个。
赵何愣了下,点头说:好,就它了。
赵何点了一份双人套餐外加一份全家桶,叶真又加了一杯热豆浆。
靠窗位置坐下后,赵何递给她一个鸡翅,说:明天再陪我去千佛洞吧。
叶真真扫一眼鸡翅,摇摇头,没接,继续喝豆浆,问:千佛洞在哪?赵何收回手,自己啃了。
在隔壁市,开车过去三个多小时。
叶真真问:就我俩?赵何说:不,我哥也去。
叶真真是真的困,打着哈欠回:等我好好睡一觉再回答你。
赵何等她打完哈欠,又递过去一个汉堡,叶真真摇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吃不下。
赵何笑着问:你不喜欢吃这些,为什么还要选它?叶真真狠狠眨了眨眼,便要起身,说:我喜欢喝他们家豆浆,你不喜欢?那换一家。
赵何拉住她,说:就在这吧。
吃完,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千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