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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2025-03-31 15:38:17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叶真真躺在铁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屋顶。

荒漠里走了两天一夜,最终还是走回了这里。

肚子很饿,身上很疼,嘴巴很干,嗓子眼像有针在扎。

所有生理上的疼痛都在消耗她求生的意志。

不管是幸运,还是命运,又或者是老天爷不忍心,指引她回到了这个地方。

叶真真明白,她走不出去了,要在这个地方计算生命的倒计时。

窗外突然一声炸雷,白光划破黑暗,眨眼间隙,屋外哗哗作响,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至少,今天晚上不会被渴死。

叶真真张开嘴巴。

潮湿的水汽只润了嘴唇。

不够。

叶真真抓住栏杆,想要爬起来。

强烈的求生意志撑起灌铅的双腿,她爬起来,踉跄着奔到门口,却一下摔在了地上。

大雨淋在脸上,雨水灌进嗓子眼,她贪婪地大口吞咽。

被呛到了,什么都顾不上,她用整张脸迎接暴雨的洗礼。

可是好冷。

不能被冻死。

千万不能被冻死。

没有水,可以支撑几天,或许可以撑到钟离找到自己的那一天;如果待在这里,会冻死,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叶真真费力地摸了把脸,心里默念了句脏话,最脏的那句,骂完,她突然感觉有了力气,一鼓作气,爬起来,踉跄着走回屋内,躺回了床上。

天好黑,这里好冷,她抱紧自己,缩成了一团。

天黑四个小时了。

如果是在家里,对面楼的小情侣还在嘻嘻哈哈玩闹,楼上张阿姨的儿子还在打游戏,小区外十字路口那家连锁超市还开着……叶真真想起去年生日的前天晚上,她终于回到了家里,而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外漂泊了两个月。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所有的行程都围着勤城转,却只把它当做原点,完美避开了。

快十一点的时候,钟离来了,还带来了一盒卤豆干。

卤豆干的老板六十多岁了,从叶真真记事起就在做。

钟离每次回固城,都会买一盒带给她。

叶真真记不清他这个习惯多少年了,只记得每一盒香菜都很多。

那天也是下雨天,同样也是瓢泼大雨。

两个月没在家,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十字路口的连锁超市十二点关门,两人同撑一把伞,冲进了超市。

叶真真挑了一瓶最烈的酒,伏特加,48 度,300ml。

整瓶喝下去,足以让人昏睡到后天。

叶真真相信,就算是地震也震不醒她,更别提张墨他妈不要命了的敲门声。

钟离挑了六罐啤酒、一大瓶雪碧,以及满满一篮子东西。

各付各的。

出来的时候,雨势更大,叶真真看向钟离手里的伞。

如果只有一个人,这把伞足够了。

但是现在两个人,总归有一人要淋雨。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伏特加,将塑料袋套到头上。

钟离骂道:他妈的,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叶真真将伏特加塞进他手里的袋子,说:要你管。

说着便要冲进雨里。

钟离一把拉住她,骂道:你他妈有病啊!他撑开伞,罩在她头顶,嘴里依旧骂:拿着,冻感冒了,谁他妈伺候你!叶真真呵呵呵笑,抬手挽上他胳膊,说:一起。

雨太大,叶真真往伞下缩,贴紧他右臂,钟离将伞全往她那边移,说:你这副样子要是让人看到了,千万别说你认识我。

叶真真说:谁让你就拿了一把伞,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这样。

钟离嗤了一声,说:你告诉我,你家哪还有伞?六分钟的路,才走了一半,两人已经让大雨淋了个透,钟离将伞塞到她手里,自己冲进了雨里。

伞入了手就东倒西歪,叶真真被带得脚步不稳,两秒钟的功夫,伞架已经歪了。

叶真真发现自己根本无力与这风抗衡。

前方钟离正低着头大步往前走,风带着伞拽着她往后退。

叶真真松开手。

伞随风飘走,大雨浇在了头顶。

砰砰砰……钟离抬脚跨过一个水滩,右臂突然围上一双手,他转头看过去。

伞没了,塑料袋子也没了,叶真真微低着头。

他伸手揽住她肩膀往怀里带,低头给她挡住风雨。

伞呢?被风刮跑了。

塑料袋子呢?扔了,憋死我了。

这下好了,你家最后一把伞也没了。

洗完澡,叶真真回到客厅。

餐桌上摆满了菜,厨房传来油烟机嗡嗡嗡嗡的声音,她走进厨房。

哪来的菜?我妈让我带回来吃的。

叶真真拿过他手里的锅铲,将他往厨房门口推,说:去洗澡。

钟离拿回锅铲:没衣服换,不洗了。

钟离将碗筷放到餐桌上,叶真真抱着衣服来到桌边,说:我的衣服借你穿一下。

钟离看向她怀里的衣服,白灰色,上面全是卡通图案,皱了皱眉。

叶真真将衣服塞进他怀里,推他后背:快去,别感冒了。

钟离回头看了她一眼,迈步走进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卫生间门开了,叶真真瞥过去一眼,低下了头。

钟离挑了挑眉,在她对面坐下。

上衣很短,堪堪遮住肚脐,裤子被穿成了紧身七分裤,某个地方曲线明显。

他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叶真真回屋又取来一件毛茸外套给他。

粉色。

钟离顿了顿,接过来穿上。

长度到屁股,刚好遮住尴尬部位。

钟离扣好扣子,坐回椅子上,叶真真这才看向他。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推给他一罐啤酒。

钟离拉掉罐子拉环,抬手喝了一大口。

没有碰杯,叶真真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酒太烈,刺得她满脸通红,喉咙如同被火燎过一般,她张开嘴,皱着眉大口哈气。

钟离皱眉:喝这么猛干什么?缓过劲来,叶真真拿起筷子,夹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比白酒烈。

钟离拿过伏特加瓶子看了看,没好气瞥过去一眼,骂道:你他妈真会挑,照你这样子喝法,就算暴打你一顿,你也不知道。

叶真真哼一声,头也不抬:你敢打我?小心我告到你们单位去。

钟离笑了声,拿过来她的酒杯,拧开雪碧往里兑。

叶真真问:你会调酒?钟离说:以前看人这样调过。

叶真真问:哦,谁?钟离看了她一眼,将兑了半杯雪碧的酒杯推回她面前。

叶真真嘿嘿嘿嘿笑:前女友?钟离低下头,专心吃菜。

那就是了。

叶真真不再追问,伸手拿过他面前的空杯子,往里倒伏特加。

钟离看过去一眼,说:混着喝更容易醉,你想灌醉我?叶真真问:你明天上班?钟离摇头:明天刚好周日,可以歇一天。

叶真真哦一声,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杯底浅浅一层,钟离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的确比白酒烈,钟离也被味道呛到,眯了眯眼。

叶真真声音含糊:红烧肘子、红烧鸡块、肉丸子、卤豆干,你每年生日都是这些菜。

钟离放下酒杯,看向对面。

叶真真低着头,专心地啃着肘子,啃得嘴角、脸颊全是深色酱汁。

钟离笑着问:你不喜欢吃?叶真真摇头,嘴没停下:当然喜欢,你妈做的肘子味道绝了,买都买不到。

钟离不由得嗤一声,说:你要是肯回去,我妈绝对给你做满满一大桌菜,保证你吃到想吐。

叶真真说:你不是带过来了吗?就用不着我跑那么远回去了。

钟离抽出张餐巾纸递过去,她没接,他直接上手给她擦掉了嘴角和脸颊上的全部酱汁。

叶真真低着头,嘴角微微抿了抿。

钟离收回手,将纸揉成一团,放到一边,问:我要是不过来,你打算怎么过?叶真真说:睡觉。

钟离没好气,又嗤了一声。

啃完第一块,叶真真又去夹第二块,肘子太滑,掉落回盘子,溅起盘底的酱汁,喷了钟离一脸。

钟离抬起头,叶真真哈哈哈笑。

钟离抽来张餐巾纸抹了把脸,将肘子推到她面前:没人和你抢,用手啃。

叶真真扔下筷子,直接上手。

我想吃面。

钟离一顿,说:你他妈每年都是面,吃不腻?这些还不够?叶真真撇着嘴:要你管!钟离冷哼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往厨房走。

下一碗面,需要多久?10 分钟,要加三遍冷水。

叶真真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刺了刺。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放着鸡蛋、挂面、绿叶蔬菜,以及鲜奶。

这些都不是她买的,她只顾着买酒了。

叶真真拿出两个鸡蛋,另起锅,开始煎鸡蛋。

荷包蛋好了,面也好了。

钟离只下了一个人的量,叶真真取来两个碗,将面分到碗里。

一人一碗面,一人一个荷包蛋。

叶真真吃一口面,就一口酒。

你一般喝酒就什么?我一般不喝酒。

那要是喝呢?钟离想了想,说:花生米。

叶真真把卤豆干推到他面前,说:这里面有花生粒。

卤豆干上铺着厚厚一层香菜叶,零星的花生米掩在下方,钟离挑出香菜叶放进她碗里,夹出来一粒花生米张口吃下。

香菜吃完,面也吃完了,叶真真长叹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钟离低头吃饭,叶真真盯着他的头顶看。

我记得你头顶有两个旋?怎么现在就剩一个了?你记错了。

哦。

酒杯空了,叶真真又倒了半杯伏特加。

佳佳才是两个旋。

哦。

钟离抬起头,叶真真嘴角上扬,脸颊通红,眼神迷蒙。

你穿粉色真好看。

钟离脸黑了。

酒杯又空了,叶真真坐直,拿来伏特加瓶子。

瓶口歪了,酒洒了出来。

钟离问她:喝多少了?叶真真对准瓶口杯口,眯着眼,说:不多。

钟离看向她手里的酒瓶子,空了一半,他问:知道自己姓什么吗?叶真真哈哈哈笑了:你他妈以为我醉了?我姓叶。

钟离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问:那知道我是谁吗?叶真真眯起眼,盯着他上下打量。

还能是谁?隔壁邻居家的傻大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