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抿着唇,泪光闪闪,说:妾身已经许久未见到长舟了,长舟也许久不曾到别院看妾身。
长舟日日早出晚归,妾身自当前来看望。
若云示意身后的丫鬟给顾长舟呈上汤羹,又继续说道:这是我为你熬的莲子雪梨汤,清肝明目,长舟你尝尝。
顾长舟也不愿再继续演戏下去,淡淡地说:今日在宫中参加宴席,已经吃不了了。
若云仍不死心,几滴泪簌簌地掉了下来,说:我听闻皇上赐婚于你和亦清荷,长舟,你不要我了吗?顾长舟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说:我确实被皇上赐婚,但我并没有不要你。
若云听到这整个人已经梨花带雨,任凭哪个男人看了都心疼三分,但顾长舟心中却丝毫不起波澜。
扶她回去吧,我得休息了。
顾长舟对陪着若云的丫鬟说完,走进寝房关上了门。
在皇后寿宴后的第二日,顾王府就派媒人到亦王府求问亦清荷八字,虽说这门婚事是皇上御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该走的流程仍然不能少。
纳吉过后,顾长舟及顾王妃跟着媒人,带着顾王府的聘金、礼金及聘礼到亦王府去。
纳征当日,顾长舟骑在马上走在队伍之前,身后的马车上坐着顾王妃,马车后面又跟着两排长长的小厮,小厮扛着箱子,场面属实壮观。
亦王妃与亦守拙等人早已在亦王府门口迎接,御赐的婚事,他们自然也怠慢不得。
好久不见了妹妹。
顾王妃下了车看到亦王妃便走过来拉起她的手。
好久不见。
亦王妃微微一笑回应,招呼大家先进府。
大家伙儿先进去吧。
亦守拙和顾长舟互相行礼问好后跟着顾王妃和亦王妃后面进了王府。
亦王府的管家留下来指挥顾王府扛彩礼的小厮们有序地把带过来的彩礼搬进去。
众人进到亦王府会客厅坐定,丫鬟们给各位主子奉茶。
成亲前照例女方不能与男方见面,亦清荷躲在屏风后面偷偷地听他们商议各项事宜。
小厮们也逐个把箱子从外面搬进来一一打开,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了大半个会客厅。
顾王妃随从的丫鬟向亦王妃呈递此次顾王府的礼金清单,说道:这是顾王府送来的礼金单子,亦王妃请过目。
其中有黄金一百斤,白银五千两,马匹二十匹,金茶筒一个,银茶筒两个,绸缎五百匹,玉器十件,玉如意两柄,良田五百亩。
亦王妃身旁的丫鬟接过单子,递给亦王妃,亦王妃看了说道:其实亦王妃在意的不是礼金的多少,而是这婚礼务必办得体面,毕竟我们亦王府就这一个嫡亲的女儿。
我们顾家自然是明白的。
顾王妃连忙陪笑道:御赐的婚宴,自然不会办的简陋。
那这择定的合婚日子是何时?亦王妃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询问道。
定的是下月初八。
顾王妃回答。
亦王妃把茶杯放回桌上,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说:听说顾小王爷早就纳有妾室?亦王妃倒不必介怀于此,那女子只是一个小妾,等到清荷郡主入府则是正室,小妾如何能和正室比?顾王妃赶忙解释。
亦王妃顿了一顿,说:我自然是清楚小妾和正室有天壤之别,怕是怕有人身份低贱却恃宠而骄。
顾长舟听出来这言外之意,说:若长舟迎娶清荷,必当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亦清荷听到顾长舟这熟悉的声音说出来他愿意与她举案齐眉,心跳不由地加快,脸涨红得好似蜜桃。
亦王妃听了后脸色稍有缓和,说:那就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希望你不要负了荷儿。
顾王妃拍了拍顾长舟的肩膀,对亦王妃说:我们顾家自然不会负了清荷郡主。
既然婚期已定,那亦王府自然会尽力筹备。
亦王妃已经知晓女儿对顾长舟心有所属,如今他们已经承诺会好好对荷儿,自然是赞成这门婚事。
两家相谈甚欢,亦王妃示意管家把亦王府的回礼从仓库里拿出来,共二十箱回礼交给顾王府的管家,让他们带回去。
顾王妃等人走后,亦清荷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亦王妃早已料到亦清荷在屏风后偷听,说道:荷儿,方才你也听了,我让顾长舟许诺,他说他会和你相敬如宾。
亦清荷脸上浮现一抹喜色,面色潮红,说:我能嫁给顾长舟已是足够。
有时候太爱自己嫁的人,也不是一件好事。
亦王妃已经嫁给亦王爷二十余载,虽说不上和亦王爷琴瑟和鸣但也是举案齐眉,但她也见过太多的婚姻悲剧。
女儿明白。
亦清荷低下了头,咬着唇,小声低语。
亦王妃看见亦清荷这般模样,便知她已陷入泥淖无法自拔,可这泥淖是下面是深渊还是蜜糖,只能由她的造化。
亦王妃转过身,对她说:方才与顾王府商定的婚事是下月初八,还有二十天,在你出嫁前,娘总得好好再教你什么,出嫁后你就是一家之母了。
全都听母亲的。
亦清荷自知为了自己的婚事母亲操碎了心,挽住母亲的手撒娇。
亦王妃倒是很吃这一套,被她一逗开怀地笑了出来。
往后的几日亦清荷,开始学习王妃的礼仪和持家的方法。
偌大的王府,若是没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主人,断然是不行的。
亦守拙好几日没见妹妹找他玩了,便到亦清荷房中去寻她,一推开门就喊道:我的好妹妹,你这几日怎么不来找我玩?亦清荷的书桌上堆满了账本,此时正咬着毛笔,拖着腮翻着一本厚厚的账本。
没看到吗?我正在学管家呢。
亦清荷抬头看了一眼,从门外风尘仆仆而来的哥哥又低下头去。
管家哪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这种事情得靠天赋,有些人不用学自然就会有些人学了也学不明白。
亦守拙抢走他手上的笔,放到了桌上。
亦清荷又把亦守拙拿走的笔拿回来,继续翻看桌上的账本,说道:就算我是一两天学不明白的人,我不学那我不更不明白。
亦守拙托着腮凑到妹妹跟前,想要阻挠她继续看下去:一两天学不明白,那现在还是别费这劲了。
看这账本多烦呀,和我出去玩。
不去。
亦清荷这次头也不抬,眼睛仿佛生锈一般地看着桌上的账本。
可是我听说顾长舟在长春楼听戏,我以为你也想,所以我才来找你。
亦守拙无计可施,于是搬出顾长舟这个幌子来骗他妹妹出去。
走吧,我正好想听曲子,这账单什么时候看都成。
亦清荷啪的一声把账本合上,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
真是见色忘义,你哥哥我求了你半天也没用,就提了一句顾长舟你就这么积极。
亦守拙嘟囔着,跟着亦清荷的身后走出房门。
两人一块来到长春楼,发现里面人头攒动,今日唱的戏是汤显祖的越剧《牡丹亭》。
亦守拙打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风,看着这门前贴出来的表演剧目是《牡丹亭》,一脸满足,和身旁的妹妹说道:这《牡丹亭》是前朝的名作,讲的是人鬼情未了的故事,情情爱爱的你们女子最是喜欢。
戏楼的伙计看见亦清荷和亦守拙衣着华丽,不像是寻常人家,连忙把他们请上楼上一号厢房。
亦清荷进了戏楼,发现这里纨绔子弟甚多,看了半圈也没见着什么顾长舟的影子,便恼:你怕不是骗我?亦守拙察觉到露馅了,只好打哈哈,说道:我怎么会骗你,我听到的小道消息就是他会来,这戏还没开始呢,说不定他等这戏开唱了才来。
要是他不来,我就要走了。
亦清荷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亦守拙赶忙拉住亦清荷,说:既然来都来了,就陪哥哥听这一出戏吧,等你嫁作人妻,还有谁能陪你哥哥我呢。
亦清荷看到亦守拙这般可怜模样,我不再忍心说要离开,坐下来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吃了起来。
清荷郡主,好巧,你也在这听戏呢。
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亦清荷一看,竟是霍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