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舟回到北顾王府时入夜已深。
他径直往亦清荷的房间去,想看看她的伤口处理得如何,走到门口却发现亦清荷还没进房。
她坐在廊子下的长椅上,斜斜地倚着廊柱,何妈妈站在她椅子后,手上拿着一件披风,这个场景安静得仿佛一幅画。
贺大夫给王妃开了药,我已经替王妃涂了。
他说王妃受的是皮肉伤,坚持上药很快就能好,用他给的药粉还不会留疤。
何妈妈向顾长舟汇报亦清荷的状况。
亦清荷听见何妈妈和谁说着话,就睁开眼,看到顾长舟站在她前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启唇:你回来了。
嗯。
顾长舟示意何妈妈把她手上的斗篷给他。
何妈妈接收到顾长舟的眼神,便明白他的意思,把手上的斗篷递给他之后退下了。
顾长舟接过斗篷,披到亦清荷的身上,语气有些责怪: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我是准备睡了。
亦清荷心里有些担心,顾长舟送她回来后就进宫去了,到半夜都没回来。
顾长舟的身体前倾,帮她紧了紧斗篷的绳子,说:皇上找我是想派我去南边赈灾。
亦清荷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顾长舟:要去多久?顾长舟眉心微微动了动,很快恢复正常,说道:十天半个月应该是要的。
那就去吧。
亦清荷叹了口气,自新婚以来,虽然他们不同居,但是顾长舟还未出过远门。
我会尽快回来的。
顾长舟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语。
亦清荷点了点头,两人静默在黑夜中。
她突然发现,她并不愿意顾长舟去这么远的地方,她的心里也越来越依赖眼前这个男人。
那我先回去了。
顾长舟看出来亦清荷舍不得他南下,心中喜悦,转身就想要回房。
亦清荷一时情急,扯住了顾长舟的手,抿着唇,许久才开口:今晚别回去了。
顾长舟的俊脸僵了僵,他没想到亦清荷突然如此主动,便说:这……你现在浑身是伤……伤又怎样,我又没说要做什么,小心点便是。
亦清荷嘟囔着嘴,雪腮上染上一片晕红。
那我当然要做点什么。
顾长舟注视着亦清荷,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还未等亦清荷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顾长舟拦腰抱起,进了房去。
翌日。
天还未亮,顾长舟轻轻地啄了一下仍在熟睡的亦清荷,悄身起床,穿好外衣后走出房门。
王爷,是否准备启程?赵廉在门外候着,看见顾长舟出来便问。
顾长舟不作声,点了点头,往王府门口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亦清荷的房门和何妈妈嘱咐些事情。
何妈妈,王妃身上有伤,要仔细照顾着,还有就是,这次我奉旨南下路途遥远,非必要事情,不要让王妃出府。
顾长舟叮嘱何妈妈,让她细心照顾亦清荷的伤情。
王爷,包在身上,我必然把王妃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何妈妈点点头,一脸自信和从容。
那就行。
顾长舟点了点头,从窗外往里看去,看见亦清荷还在睡着,也不想再打扰,转身折返回去。
亦清荷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她迷糊之前摸了摸发现枕边没人,意识到顾长舟已经南下了,起床来草草吃了早饭,闲来无事便想去天香阁。
亦清荷放下碗筷,拿起手边的手帕拭了拭嘴角,侧身对何妈妈说:今日闲来无事,你随我到天香阁看看柳掌柜。
何妈妈有些迟疑,顾长舟离开前正好吩咐过不能让亦清荷乱走,便说:王妃,王爷吩咐过,为了您的安全,尽量不要出府走动。
没事的,这城里又不是荒郊野岭的,不会再出什么事。
亦清荷摆了摆手,让何妈妈不必担心。
亦清荷叫了小厮备好马车,领着何妈妈就往天香阁去。
在路上,亦清荷掀起马车的窗帘想要看看这路到哪儿了,却发现城内多了很多人躺在路边,有老有小,衣服大多数破烂不堪。
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流浪汉?亦清荷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种景象倒是第一次见。
跟在马车的何妈妈听到亦清荷这么一说,才发现这城内的流浪汉多了很多,也觉得疑惑:昨个儿我出来采买东西,还没看到这么多,这一夜之间街道就像睡满了一般。
马车继续往天香阁去,天香阁门口的小厮早就认得亦清荷,连忙把她领进天香阁内。
脚刚刚踏进天香阁,亦清荷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哥哥亦守拙围在柳莲香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来这里倒是挺勤快?亦清荷走过去,瞟了亦守拙一眼。
亦守拙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今天刚好来这,没想到你也来了。
柳莲香当时也是只受些皮外伤,抹些药膏之后这两天也恢复了许多,只是比起以前她的眼角多了一条鞭痕。
你这......亦清荷看见柳莲香眼角的鞭痕欲言又止。
柳莲香注意到亦清荷的目光,扬唇笑着说:这鞭痕倒还好,大夫说若是偏离一厘就要伤到眼睛了,还好只是眼角。
女孩子最爱美,最在意的也是外貌,柳莲香又怎会不在意这眼角多出的伤痕,只是换一种想法去面对世间的飞来横祸,总会让自己心里舒坦一些。
我认识一个大夫很厉害,改天我问问他,替你求一个祛疤膏。
亦清荷看见柳莲香这白嫩无暇的脸上多了伤疤,同是女子她都替柳莲香心痛不已。
柳莲香嘴角微微莞尔笑道:那就有劳北顾王妃了。
那日的黑衣人除了领头的首领,其他的都被抓到衙门的大牢里去了,当差的必然会好好审问,要知道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亦守拙冷冷地开口,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阴险神情。
亦清荷甜甜一笑,娇俏道: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哥哥如此疼我。
亦守拙用余光看了一眼柳莲香,又看着亦清荷,用手捏着亦清荷的脸说:我自然是疼你,我不疼你谁疼你?别整这些肉麻的,那你来找柳掌柜做什么?亦清荷切了一声,打掉亦守拙碰她的手。
她哥哥对柳掌柜的心思如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亦守拙清了清喉咙,脸上突然严肃起来,说:我来找柳掌柜自然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