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水，开水啦，有方便面咧，谁要加开水。
女列车员推着小推车从另一节车厢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嚷嚷着。
王语嫣眼睛一亮，竟然还有泡面！侧头看去，只见推车前面的铁架篮子里装着一排排红色包装的纸袋，袋子上赫然印着一只红冠母鸡，母鸡下卧着两个鸡蛋，上方朴朴素素地写着：鸡蛋方便面，似乎是生产大白兔奶糖的某国营食品厂今年刚刚推出的新产品。
请问，这个多少钱一包？ 王语嫣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列车员习惯性地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瞅见小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身上的藏青色粗尼毛衣颜色很新，应该是刚织的，款式也是她没有见过的，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错。
她在这趟火车上当了七八年的列车员，阅人无数。
这一毛五分钱的鸡蛋面看上去不贵，但实际上舍得买的人也不多。
一毛五分钱快能买一斤白米，一斤米熬成一大锅粥都够一家好几口人吃上一天了。
列车员笑了笑，热情地答道：一包一角五分钱，小同志，要不要来几包？顾文兵拍拍王语嫣的脑袋：你想吃？明天买。
他转头对女列车员说道，你明天过来吧，我们还要坐好几天火车，买了不吃占地方。
好咧！同…同志！那…那我明天再来哈。
列车员早就注意到这位身穿深色风衣的青年了，也不能怪她，就他这身姿这长相，恐怕没有几个女人见了不心动的。
她扭捏地摆了摆铁架子里的方便面，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后赶忙推着车走了。
顾文兵将没吃完的饭菜重新装好放回行李架的包袱里，就去车厢连接处的洗手台那里涮饭盒了。
在顾文兵离开的刹那，对面卧铺的络腮胡子骤然坐起身来，阴森森地盯着王语嫣笑。
这人身材高大，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满脸的络腮胡，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角色。
王语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他，单手托腮靠着窗户望向窗外。
络腮胡子像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紧紧盯着她不放，几秒后，他意味深长地抹了抹嘴，接着又往身下看了看。
在瞥见顾文兵的身影后，他立马钻进被子里，装作若无其事地躺了下去，手肘支着脑袋看向了另一边。
络腮胡子刚躺下，顾文兵就拎着饭盒回来了，他放好盒饭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捻出两颗山楂泡到开水里。
手里的筷子不停地搅动着，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王语嫣的后脑勺。
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多数人都是极其能吃的，只有他对象吃的像猫似的，半碗米饭都吃不了。
这不？为了给她增强食欲，他特意去买了一包山楂，一天泡上两颗助助消化。
等山楂都融化了，他吹了吹让水凉一会，然后轻轻扳过王语嫣的脸，哄着她：来，对象，喝点山楂水。
……两人吃过饭，坐着闲聊了一会天。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对面上下铺的两个男人一起从床上下来，往餐车方向大摇大摆地走去。
王语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对顾文兵说道：顾老师，你把钱收好了没？闻言，顾文兵挑了挑眉，抓着她的小手伸进风衣的内衬口袋里摸了摸，里面鼓鼓的一沓。
她微微弯了弯眉眼：那你晚上睡觉注意点，那几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好人。
顾文兵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敲，言语间充满了不屑：就他们？！你也太小看你对象了。
……绿皮车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一摇一晃地像个催人入睡的摇篮。
才晚上八点多钟，王语嫣就遭不住了，去洗手台匆匆洗脸刷牙后，连连打着哈欠爬上了铺。
顾文兵替她把两件棉袄盖严实了，又摸了摸她小手的温度，柔软暖和，不像是冷的样子。
这才放心地伫立在旁边看着她入睡。
王语嫣头刚沾着大棉袄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悄悄摸向她的袜子。
起初她以为是顾文兵，但转念一想就立马否定了！交往这么久以来，哪怕是两人独处一室，顾文兵从来都不会伸手去摸她的袜子！绝不是他！这个念头一想起，她吓得一激灵，困意顿时彻底得一干二净。
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同时，手伸向挎包掏出芥末水。
此时，车厢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来了几个人，一道压得极低的男声在对面响起：老六，你先别动，等大伙收拾了这个男的，这小妞还不是随便我们怎么玩！王语嫣猛然一惊，摸她脚的是对面的络腮胡！她腾地坐起身，对着黑暗中模糊的暗影疯狂地喷了过去！滋滋——哎吆——我的眼睛！砰！与哀嚎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骨骼的断裂声！王语嫣打开强光手电，便见顾文兵满脸怒容，一脚重重地踹在络腮胡的胸膛上！砰！又是一拳砸狠狠在他的鼻梁上。
络腮胡鼻子歪了，人应声倒地，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胸口，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鲜红的血水从他口鼻中汩汩冒出，他哭喊着嚎叫：哎吆！都tm给我上啊！我艹，再不上我就要被打死了！顾文兵眯着眼，满眼的杀气，像是地狱的修罗。
他对着络腮胡的手腕，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用力地辗转碾压！他没想到他们会先对王语嫣出手，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废了这只手！咯吱！咯吱！骨头粉碎的声音！络腮胡真是吓坏了，脖子拼命后仰，想往另一节车厢爬，尖叫着的声音都变了调：哎吆——手，手，手，手要断了！哎吆，老大，哎吆，我艹你大爷，还不上！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间，旁边的几个暗影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仗着人多杀气腾腾地朝顾文兵扑了过来！王语嫣将手电对准他们的眼睛，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他们有一瞬的失明，趁着这个停顿的间隙，她拎起芥末水对着几人的脸死命地猛喷！咳！咳！哎吆！这TM什么东西，这么呛人！顾文兵飞起一脚，一个连环腿扫了过去，扑上来的四人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车厢的过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