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终于完工了,算上陪林雨养病的一个月,黎黎也没有等很久。
从林雨那边回来,编辑差点把黎黎堵在家里写稿。
没办法,医院环境再好,也不适合创作,她真的欠了太多章节,编辑差点以为她要鸽了。
秋天就这样过去,叶子转黄,堪堪挂在树上。
风一拂过,就打着旋儿飘下来,一地金黄,踩上去还咯吱咯吱作响。
拆掉了先前的原木风装修,新选中的,是黎黎喜欢的复古美式。
她用了很多黑色的元素做点缀,还有复杂的地板拼接,再配上做旧感十足,暖色调的吊灯,看上去很精致,但不缭乱。
其实,黎黎也不是不喜欢自然风。
但是女孩子么,骨子里总有点浪漫情结作祟,看见漂亮的装饰都忍不住想带回家。
元辰觉得繁琐,第一次装修选风格,最后黎黎还是听了元辰的。
工期收尾,师傅边收东西边说第一眼见黎黎,都没想到她是业主,小姑娘太年轻了。
黎黎笑着说,她第一次装修的时候,人家也这么说,她不年轻了,那都过去好几年了。
五六年前,第一次装修,黎黎看着显小,总有偷工减料的工人,想敷衍了事。
刚开始黎黎还是好言相劝,有商有量,后来发现根本没效果,她也只能该骂人骂人,该扯皮扯皮,该撒泼撒泼。
人多少有点惯性,同一段时间总是一个状态,就会一直沉浸其中。
那一阵子,元辰说黎黎脾气怎么越来越差。
黎黎也不耐烦,就呛他装修的烦心事多啊,不然他试试。
直到客厅装风管机的时候,师傅把吊顶的地方捅了个洞。
那天是元辰盯的现场,等黎黎去看的时候,一眼就发现棚上漏了一块。
她马上就发飙了,对着要进电梯的安装工又吼又发脾气。
元辰拉着她,劝她算了算了。
黎黎火更大,骂元辰听不见吗?新房子没住就破了,他倒是彬彬有礼,逼着黎黎做泼妇。
更是咄咄逼人地问,元辰到底跟谁是一家的。
元辰说人家也忙一天了,再说都已经坏了,能怎么办。
从那次起,在黎黎心里,元辰就成了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家里大事小事,也不跟他商量,全凭自己定夺。
年轻的时候,他们都在自说自话,想要对方理解自己,认同自己,却从没学会倾听和理解。
最后一次送走装修师傅,现在这里是黎黎自己的家,她拆了一个小卧室,做成了半开放的书房兼衣帽间。
最初买这个房子,就因为它很紧凑,虽然将将 80 平方,却有三个房间。
如果未来有一天,黎黎想要孩子了,也是够住的。
黎黎笑了笑,她的人生里,元辰参与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就算是擦干抹净生活的痕迹,也没办法清除脑海里的记忆。
她不会刻意忘记,更不会特地想起。
元辰是很重要的人,黎黎生命里相当一部分的初体验,都有元辰参与其中。
但时间不会停止,她的未来,应该会有更多的第一次,只跟她自己相关。
黎黎翻着万年历选搬家的日子,她倒不是要什么黄道吉日,只是尊重祖宗风俗,挑一个适合搬家的日子。
林雨虽然暂时不拍戏,但是在一档固定节目做常驻嘉宾。
也许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置之死地而后生,风头过去,只要林雨还有热度,就有人请她做节目,没人真的跟钱过不去。
前任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再出来为难林雨。
后来也是听旁人说起,是正妻从国外回来了。
林雨跟黎黎说,这样最好了,世界上的事,不总是善恶有报,更多是不了了之。
录制节目的时间固定,林雨的休息时间很好确定。
黎黎又发消息给喻柏言和舒朗,问他们什么时间有空,一起来家里吃个饭。
至于元辰,黎黎没问。
主要是他也不在沐水,工作又忙。
再者,元辰直接把房子留给她,黎黎总觉得,好像欠了他好大的人情。
黎黎厨艺一般,元辰在的时候,把厨房划为她的禁地。
请人过来吃饭,黎黎只能选择买点青菜肉卷,一起煮个火锅。
门铃响的时候,黎黎正在洗青菜,她扯了一片厨房用纸,擦干双手,出来开门。
黎黎扎着围裙,头发随意用抓夹挽在脑后,舒朗站在门外看她,恍神间,觉得黎黎像是等他下班回家的妻子。
黎黎唇角轻扬,笑容沉静,她周身像有一圈光华,吸引着舒朗,挪不开视线。
黎黎伸出手,想接过舒朗怀里的花,结果,他不知道是误解还是故意,也伸出双臂,把黎黎圈进了怀里。
臂弯里的人目光不自然地闪了闪,黎黎眉毛眼角弯了弯,她瓮声瓮气地说自己只是要拿花。
舒朗回她,他也是抱着自己的花。
快放开我,我还没洗完菜呢。
你去帮我把花放进瓶子里。
黎黎拍拍舒朗,但是舒朗一直没有松开她。
舒朗?黎黎,你有答案了吗?舒律师应该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刚入行时的忐忑了,不,他现在比刚入行,还更不安。
他精心守护了十几年的感情,现在只等黎黎的一句宣判。
他希望能求得,但又怕等来的,是求不得。
舒朗,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黎黎明知道,喜欢会平淡,爱也会消失,但是还是没办法拒绝舒朗的执着。
因为他喜欢她这个人,没有任何原因,没有附加条件。
父母喜欢她听话,元辰喜欢她乖顺,其他人喜欢她随和,只有舒朗说,他会看见黎黎。
黎黎动了动,刚要回答,门铃又响起来。
她跟舒朗说,先让她去开门。
舒朗不依,他已经快等到答案,不能再让黎黎回避下去了。
门铃不停地响,舒朗还不准备放开黎黎。
于是,她闭了闭眼说,舒朗,我们在一起吧。
舒朗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睛里的喜悦也感染了黎黎。
她本来还有些拿不定主意,觉得条件不够充分,但感觉到面部肌肉正在向上运动,大概自己也是开心的。
黎黎想绕过舒朗开门,但是对面的人,却低头在她的嘴边,吻了一下。
然后,舒朗还顺手帮她开了门。
林雨进来就捶小腿,说两个人在屋里,开个门这么慢,就不能体谅一下女艺人的辛苦。
黎黎磕磕巴巴地说没干什么,林雨一下子捕捉到了不寻常的磁场。
她也不说自己腿疼了,两步跨回黎黎和舒朗面前,意味不明地重复黎黎的话,没……干什么?推推搡搡地挤开林雨,黎黎回到厨房,继续洗菜。
舒朗让林雨随便坐,他进去帮忙。
林雨注意到,从她进门,舒朗的颧骨就没下来过。
啧,这家属口吻。
合着屋里就她林雨是电灯泡。
厨房灯光明亮,黎黎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洗完菜,又继续拿出来水果,她弯腰在水池边,碎发滑到眼前,舒朗伸手帮她拨到耳后。
黎黎问他这一身价值不菲的,是进来帮忙的,还是来视察工作的。
舒朗挽起衬衫,从后面靠近黎黎,他把她整个人都罩住,手臂相贴,双手相覆,跟着黎黎的手一起冲洗水果。
黎黎感受到舒朗,眼眸恍然,有片刻的失神。
她很快调整过来,语调轻松地控诉舒朗,他这不是帮忙,根本就是捣乱来的。
舒朗倒是无辜,说黎黎没给他准备围裙,这不怪他。
你倒是委屈,要不要再给你备一身便服。
黎黎拍开舒朗的手,让我出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黎黎跟人拌嘴的时候,经常脑子跟不上嘴,说了什么不重要,赢了才是正道。
不过,具体问题也要具体分析。
比如,黎黎跟元辰,就是经常说着说着,就有一方要翻脸。
跟舒朗,却好像总是说着说着,气氛就变得有些暧昧,但黎黎永远讨不到便宜。
你还想鸠占鹊巢?我这是提前行使权力。
舒朗拿起一颗葡萄,问黎黎甜不甜。
黎黎不明所以,说她还没吃呢,这不是刚刚洗完。
舒朗把葡萄放进嘴里,他和黎黎距离很近,稍微偏头就和她口唇相贴。
黎黎惊得眼睛瞪得溜圆,由着舒朗把葡萄推进她嘴里。
葡萄的汁水散开,舒朗也放开了黎黎。
他用指腹抹干净黎黎嘴边的水渍,饶有兴趣地看她满脸通红地骂他脸皮厚。
黎黎本来是想说舒朗是不是变态,恶不恶心。
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改成了别的。
舒朗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黎黎总是隐隐地觉得,他们之间对词语的使用,有一些差距,而且没办法相融。
林雨看了一眼黎黎,说虐狗也要有个限度,他们再不出来,她就准备走了。
黎黎说林雨这么闲,怎么不给喻柏言打个电话,问问他几点到,还可以尽早开饭,就知道调侃黎黎。
为什么让我打?你是有什么情况,不方便给他打电话吗?黎黎斜靠着餐桌,别有深意地看向林雨。